第一百五十二章: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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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漸漸露出了魚肚白,南書房裏卻是風風火火地忙了一夜。
宏威皇帝剛剛打發走前來呈奏的兵部侍郎,一碗稀粥還沒喝完,汪順便無聲無息地走了進來。
一見是他,宏威皇帝連忙放下碗筷,問道:“情況如何?”
汪順叩首道:“北武衛已經控製住南城局勢,大火也已經撲滅,東廠、錦衣衛、五軍都督府和兵部下轄的各路人馬總共擊斃或拘捕了七百三十多名亂黨……”
“徐銳呢?朕問的是徐銳呢?!”
宏威皇帝擺擺手,打斷了汪順。
汪順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西南碼頭發現了天雷的痕跡,但暫時還沒有他的消息。”
宏威皇帝眉頭一皺,背著雙手踱起步來。
汪順繼續說道:“方才進宮之時,奴婢見太子太保範琨範大人正在宮門外等候,準備進宮麵聖。”
宏威皇帝一愣:“範師傅,他來做什麽?”
王順道:“大概是想來打探一下徐銳的消息吧,此事太大,現在大家應該都聽說了一些,昨晚大夫子便遣人來問過三次,說不定今天連他也會進宮。”
宏威皇帝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歎道:“這些老夫子,這個時候來添什麽亂?”
正說著,宮門被人緩緩推開,棲霞公主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青梧,你不是住在老七府上,怎麽來了?”
宏威皇帝詫異地問。
棲霞公主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沉吟片刻還是鼓足勇氣問道:“父皇,孩兒聽說徐銳出事了,是真的嗎?”
昨晚棲霞公主的確住在遼王府上,原本她心情極好,卻被那幾聲天雷驚醒過來,緊接著府外傳來大批兵馬調動的聲音,她立刻意識到出了大事。
再後來,遼王得到消息,告訴她此事與徐銳有關,棲霞公主的一顆芳心頓時便揪了起來。
當時長興城兵荒馬亂,大晚上的遼王知道的消息也不多,反倒讓她越加焦急,今日一早天還沒亮,她便趕在宮門打開的第一時間回到了宮中。
宏威皇帝似乎沒有想到她竟是為了此事而來,微微一愣,詫異道:“這倒是奇了,怎麽好像全天下都在等著徐銳的消息?”
棲霞公主臉上浮現一抹紅霞,美目一轉,說道:“徐銳文武雙全,乃是我朝棟梁,但凡心係我朝之人自然對他格外關注。”
宏威皇帝似是發現了什麽,似笑非笑地望著棲霞公主道:“這麽說我的青梧也轉了性子,開始關注朝局了?”
“我……”
棲霞公主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宏威皇帝又笑道:“可是朕聽說昨夜問天閣上有位小書生技驚四座,與那聖人之像多有切磋,該不會是惺惺相惜之下,已將對方因為了知己?”
“父皇……”
聽宏威皇帝提起此事,棲霞公主頓時一聲嬌呼,羞紅了臉。
宏威皇帝笑盈盈地望著自家女兒,心中漸漸生出了一個念頭。
就在此時,一個小太監急匆匆衝進大殿,叩首道:“啟稟陛下,兵部傳來消息,北武衛剛剛尋到徐大人的一名常隨。
據他交代,昨晚徐大人的確與南朝暗棋展開惡戰,不過已於昨夜突出重圍,順渭河南下,此時正在南山山口等待救援。”
此言一出,在場幾人頓時大喜。
宏威皇帝敲了敲桌子,對王順道:“將這個消息私下遞給範師傅和大夫子,讓他們放寬心,另外朕擔心還有未肅清的暗棋,你親自跑一趟,讓錦衣衛和東廠先將徐銳保護起來,朕要親自見見他!”
“奴婢遵旨!”
汪順聞言心中一凜,聖上這句所謂的保護究竟是真的保護,還是暫時將他軟禁起來,等待聖上去拷問他仙家秘府的所在呢?
他不敢直接去問皇帝,滿腹心事地出了南書房。
與此同時,渭河下遊三十裏外,白筱晗扶著要離,麵色鐵青地站在一條擱淺的小船麵前。
這條小船便是徐銳幾人昨夜所乘的那條小船,船艙裏還留著影俾的大片血跡,卻不見一個人影。
“我們追了整整一夜,這條船從未離開過視線,難道他們還能人間蒸發了不成?”
白筱晗咬著牙說到。
要離推開白筱晗的手,扶著船艙勉強站定,他的臉色很差,昨夜重傷加上這一路的辛勞已經讓他到了極限,若換個人恐怕不死也得臥床不起。
他在船艙裏仔細地搜索了一圈,目光落在船頭綁著的一塊浮木之上,皺著眉頭思忖片刻,突然說道:“咱們被騙了。”
“被騙了?”
“對,你還記得出城不久,渭河有個急彎麽。”
白筱晗微微一愣,驚道:“急彎處水流較緩,有幾艘船在那裏交錯,你的意思是徐銳便是在那時換了船?”
要離點頭道:“他想玩花樣隻有這麽一個機會!過了河灣,渭河水流便會逐漸湍急,你看船頭的那條浮木,他將小船綁在浮木上就是為了利用浮木的重量加快小船的速度,避免擱淺,這就是為什麽咱們追不上這艘小船。”
“哼,這小子當真油滑至極!”
白筱晗嬌斥一聲,想了想道:“潛伏的暗棋還未傳來消息,說明徐銳並未趁機潛回長興城,那麽他極有可能選擇就近蹬岸。
現在僅僅過去了兩個多時辰,他帶著一個重傷的人絕對走不遠,咱們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要離點了點頭:“事不宜遲,我現在便動身!”
另外一邊,張佐烽在安歌的指引下正在已經在南山山口轉了好幾圈,卻仍然不見徐銳的蹤影。
說來也巧,昨晚安歌在徐銳的掩護之下偷偷潛入水中,趁著夜色遊回岸邊,在躲過幾波暗棋探子之後恰好遇到了奉調進城的張佐烽。
張佐烽聽說徐銳遇險,隻派了一個斥候向上峰匯報,然後二話不說便帶著本部人馬與安歌一起去找徐銳。
可是他們從天色擦黑找到現在卻仍舊一無所獲。
“你聽清楚沒有,真的在這?”
張佐烽從灌木林裏鑽了出來,心急火燎地問安歌。
安歌點了點頭:“少爺說他會在黎明之前抵達這裏,絕對沒錯。”
張佐烽目光一沉,自言自語道:“難道徐兄在路上遇到了暗棋?”
安歌搖頭道:“不可能,少爺算無遺策,絕不會被暗棋識破!”
張佐烽也不願相信這個結果,咬牙道:“那我再帶著兄弟們找一遍。”
距離南山山口十多裏外的一個山洞裏,徐銳背著重傷的影俾走了出來。
經過一晚的休息,影俾雖然還在發燒,但所幸情況並沒有向最壞的方向發展,這讓徐銳大大地鬆了口氣。
曹婉兮跟在徐銳身後,身上的衣服滿是血汙,腳下一瘸一拐,之前她在山路上崴了腳,此時走起路來便越發地吃力。
“喂,你不是告訴安歌說天亮之前會在南山山口與他匯合麽,怎麽蹬岸之後便到這裏休息?”
曹婉兮在徐銳身後不解地問到。
徐銳停下腳步,回頭說道:“我是被暗棋整怕了,增援之中一定還有潛伏的暗棋,誰知道第一批來到山口的增援究竟是敵是友?
我們晚些過去,他們找不到我們便會一邊搜山,一邊等待後援,等各路人馬都趕到,各不統屬,相互監視,咱們再現身便會安全許多。”
果然心思縝密,滴水不漏啊。
曹婉兮點了點頭,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僅僅經過短短的一晚,他對徐銳的評價竟然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走吧,前麵的路還很長呢,咱們得在天黑之前趕過去。”
徐銳招呼一聲便要轉身行路,卻見曹婉兮突然睜大了雙眼,驚愕地望著自己,仿佛見鬼一般。
“糟了!”
徐銳臉色一變,就要回頭,可還沒等他動真的動作,便覺後腦傳來一陣劇痛,接著便什麽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