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乾坤 (九 雲空裂篇)
周身魔影不斷漂浮,雲空裂神智漸漸變得模糊,但覺天旋地轉,噁心之感愈加強烈,到了後來完全是憑著一股超強的意念支撐著赤引,不斷在周身揮舞抵禦。
紅色魔氣將雲空裂身形完全淹沒,霧氣之中撕斗的身形越來越小,向冉身形漸漸萎縮,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滿足的笑意,「血瞑魔噬之下絕無倖存,雲空裂,我終究還是戰勝你了,哈哈哈…」笑聲悲涼怪異。
卻說芒星陣中的李賢,自雲空裂被強行拉出大陣之後,池天五人將精力集中在李賢一人身上,漫天法寶擊向李賢,李賢頓時壓力大增,原本優勢當然無存,縱有碧水寒玉與七羽劍,奈何芒星大陣委實了得,越斗越艱難,很快處於下風,被五大法寶壓制住。此時卻是經過芒星陣的金光,隱隱看見陣外情形,情知雲空裂危急,更是抽身不得,頓時急得雙目通紅。
一團血紅色的魔霧越來越小,雲空裂此時已經停止了抵抗,漫天的殘肢斷壁也已經消失,只是紅色霧氣在一點一點侵入他的身體,隨後原本金剛不損的身體竟由白變紅,再由紅變紫,又由紫變黑。
雲空裂僅存的一絲神念感覺道了身體在慢慢變輕,只有一雙眼睛看見漫天的紅色,漸漸迷糊,身子除了這雙眼睛,彷彿其他的東西再也不是自己的,「我就要這麼死了么…..」
陣中李賢眼看這團魔霧竟將雲空裂這麼吞噬,一時呆了。
「空裂…..」李賢忘了抵禦五人法寶攻擊,雙眼竟無聲無息掉下淚來,過往種種皆在眼前浮現,東部絕對的相遇,途中無數次相救,捨身帶自己衝出魔道圍殺,西域之行,天誅峰兄弟之約…..他深知雲空裂外表冷漠孤傲,內心卻是極其渴望被人了解,極其重情誼的,原本以為自下得天誅峰便能一平三方之亂,兄弟二人也能縱橫於世,豈想竟眼看雲空裂要死於眼前。
周身壓力襲來,李賢卻如同草木一般毫無知覺,只是那心頭莫以名狀的痛令他淚水滾滾滑落。
「啊!」李賢仰天長嘯,嘯聲中充滿悲意,在場眾人無不面露出暗淡。
忽地李賢雙眼一閉,面容歸於平淡,絲毫看不出喜怒哀樂,漫天法寶幻影頓時不能迫近分毫,池天面色陡沉。
李賢腦海中閃過種種練武招式,時而打坐,時而伸拳,雖是簡單無比,卻由經脈間生出無盡剛猛真元力,體內元嬰頓時閃爍精光,受真元力滋養愈加清晰,轉而又有更強真元力自元嬰中生出,如此生生不息,李賢真元力越積越多,似是身體再也積攢不下,周身氣流鼓盪,雙眼猛然睜開,怒哼一聲,單手只是一揮,芒星大陣頓時顫抖不已,繼而金光暗淡,五人同時慘哼一聲,身形站立不住,,跌落下地。
李賢危急關頭終於使出天道四章功力,一舉破了芒星大陣,在場眾人無不驚得目瞪口呆,連四派中人竟也忘記慶賀。
原來李賢自下天誅峰以來,一直依靠碧水寒玉及七羽之力,竟忽略了自身的天道章功力,他本修為至凝元中期,再得寒玉之威,天道威力浩然龐大,再有他含怒發出,便只抬手間破去芒星大陣。
妖域五人倒地,皆受了極重的傷,便是坐起的力氣也沒有了。
李賢破了大陣,頓時沖向雲空裂一邊,此時向冉攤著身子坐倒在地,看著空中正在吞噬雲空裂的魔氣,想要大笑卻是發不出絲毫聲音。
李賢看著在空中只剩下一斷黑色軀體的雲空裂,終於絕望,也不再向向冉出手,只是頹然落地,繼而雙膝無力跪下,天地一陣眩暈,淚水也模糊了他的雙眼。
雲空裂被魔氣吞噬的只剩下一絲神識,「我便要死了么…..」漫漫紅色之中,出現一位衣冠楚楚,長發飄須的中年人,那人慈眉善目,眼中卻總有看不透的東西。
「師傅…..」雲空裂心中叫道,紅色的世界之中,一個少年在煩鬧的街頭乞討,路上行人厭惡不已,無一人施捨,那少年餓極,便從一個客棧里偷了一個饅頭,不料被小二發現,被眾人一陣追打,那少年本就體弱,承受不住便拚命逃跑,直到一處深山,眾人才罵著而回。
那少年拖著受傷的身體,又餓又痛,便是一滴眼淚也沒落下,就這麼混混沉沉睡去,以為就將死在這深山之中時,一席白色人影從天而降,猶如神仙一般,那少年迷迷糊糊中便以為自己將死,要被台上的神仙帶走一般。
那人只是微一揮手,那少年所有的不適感均消失,疼痛處恢復如初。
少年只是獃獃看著那個衣冠楚楚的中年人,看他周身有些看不清的霧氣繚繞,神聖非常。
「孩子,你怎不回家?」中年人開口道。
「我沒有家,即便有也再不回去,家裡只有個會喝酒賭錢,打罵我的爹……」
中年人神色不變,「你一人在外,可知便會餓死?」
「死了更好,這世上自娘親死後,便沒有在疼愛我的人了……」少年搖頭道,只是眼神中除了一絲冷漠,再也看不見別的。
中年人微微動容,觀察少年片刻后道,「恩,是個修鍊的好苗子,你願意拜我為師,學我本事嗎?」
少年猶豫片刻,微微點頭。
從那以後,少年隨中年人學本領,漸漸知道這世上竟有修真者,修魔修妖這一說,他的本領也越來越高,力氣越來越大….
只是不多久后,師傅似是有極重要的事情要做,離開了自己,臨走前送他一把紅色仙劍,名為赤引,師傅臨走時說,最放不下的人便是他。
從那以後少年便在那片被中原人士稱作東部絕地的地方生活了十二年,十二年間孤苦無依,起初鬥不過野獸,便跑,隨後修鍊有成又遇上了更強的妖獸,後來,他發現自己也能飛在天上,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入真期。
只是凌立空中,看著西方繁華的中原,他迷茫不堪,與其回去飽嘗人世艱辛,倒不如在這絕地中了此一生,他這麼對自己說,但心中卻有著一中別樣的衝動。
直到多年後的一天,他在絕地的邊緣,遇到一個叫李賢的少年,他為救同伴義無反顧,為了完成使命不在乎即將面對的危險,更是在他的眼中,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於是便不顧一切的追隨著他……
朦朦朧朧的紅色中,似乎聽見有人悲聲哭泣,眼珠微轉,似乎看見一個青年衣衫破敗,跪倒在地,痛苦不已。
「是李賢么….他衝破了芒星大陣么….他是在為我哭么…我死後,他該一人去承擔玄變吧….」
想著想著神識愈加模糊,似是要消散這虛空之中,忽地心中一動,「我不能死,我決不能死,我答應過師傅好好活著,我也與李賢有過同生共死之約,與他一起共闖天下,我怎能丟下他!」
一股強大的求生欲將雲空裂從死亡線上拉回,那體內殘存的一絲真元力微微一動,隨之擴大,體內一股氣流翻滾,隨之慢慢變得渾濁,繼而慢慢凝聚,僅有拳頭大小,形狀便似一個小人,只是極為不清晰,起初這個小人便如死物一般一動不動,隨著雲空裂心臟的慢慢跳動起來,經脈漸漸恢複流轉,一絲真元力湧入小人體內,小人竟慢慢蠕動起來,繼而自那小人體內放出大量真元力,放出后再吸收,后又再放出更強大真元力,這些強大真元力將體內侵蝕進來的魔氣清掃一空,隨即自給自足,充斥全身,雲空裂雙眼猛睜,感受著體內變化,待想清楚露出狂喜神色,想不到經此大難,自己竟元嬰初結,到了凝元境界。從此成就不死之身!
原來雲空裂本就距離凝元期一線之遙,但他悟性較之李賢仍有些不及,況且李賢有寒玉七羽相助,突破凝元也在意料之中,雲空裂境界本已達到凝元,唯一缺少的便是戰鬥,如今下得天誅峰,與各大高手交鋒,更是歷經五芒星陣,遭遇向冉血瞑大法,一生修為盡皆使出,在生命垂危之時,自身潛力終於被全部激發而出,那距離凝元期的一線障礙也被衝破,從此中原便又多出一位凝元期高手。
在場眾人先是被李賢的悲意感染,隨即便見空中那團紅霧騷動起來,雲空裂的黑色軀體似有異動,李賢瞧得清楚,忙站起身來抬頭仰望,一動不敢動。
但見那魔氣之中,雲空裂身形之上黑色物體如蟬蛻一般一塊塊脫落,露出原來白色肌膚,待得那些黑色物質蛻盡,忽地場中精光大盛,魔氣瞬間消散,一人如破土重生般傲立,面龐英俊,長眼細眉,眼神依舊冷漠,卻透出攝人精光,一把紅色仙劍如獲重生般在其左右盤旋,破敗的衣衫絲毫不掩其逼人氣勢。
此人正式雲空裂。
場中眾人面對二連三而來的變故,早已驚得合不攏嘴。
李賢先是一呆,隨後露出傻傻的笑,「我便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不會的…..」說罷竟又像個孩子般流下了淚。
雲空裂只是朝著李賢笑笑,微微嘆口氣,「他縱然修為絕高,心中卻還是個少年…」
也不多言,雲空裂轉過身去,看著癱倒在地,目光獃滯的向冉說道,「你又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