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暴風雨前的寧靜
一大早我就給曉丹打了電話,告訴她我需要回家幾天,所以拜托她回來後幫我與班主任請個假,曉丹那頭正在努力的往回趕,她很是奇怪的問我:“你家裏也沒什麽事啊?請什麽假?”
我掃一眼廚房吃飯的許晨,聲音壓低:“許晨想和我一起回家去見一下我老媽,我正為這事發愁呢。”
曉丹倒是無所謂的嘿嘿一笑:“愁什麽?怕你老媽把你趕出去?還是怕她把許晨殺了泄恨?”
“你不要在這裏看笑話好吧?是姐妹就趕緊幫我想想辦法。”
“其實這事我正想跟你說呢。”曉丹話鋒一轉,突然聲音變得有些慚愧起來:“昨天我又見到了你媽媽,因為她老人家又在致力於將你全麵推銷出去,所以我一時心急,便把你和許晨的事全部告訴了她老人家……”
“你個死人!”我腦袋瞬間變成兩個大:“你說這個幹嗎?這不是要我死嗎?”
“這個……反正你今天也是要過去的不是嗎?死馬當活馬醫吧?權當姐妹我給你們做了一個鋪墊,到時候也不至於死的很慘不是?感謝什麽的話就不要講了,這都是我應該的,嗬嗬……”
曉丹心虛的趕忙將電話掛掉,我則恨不能立刻鑽過去將丫暴打一頓,此時許晨走了出來,他看到我一副欲殺人的樣子,便問道:“怎麽了?”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淡定下來:“許晨,你聽好,我媽已經知道咱們的事了!”
許晨倒是一臉無所謂,表情甚至還有一絲輕鬆:“也好,省的大家措手不及,昨晚我還在想你要不要先給阿姨打個電話告訴她咱們的事情呢。”
看著他一臉成竹於胸的樣子,我那顆忐忑的心也隨即得到安撫:“這麽說,你已經想好對策了?”
“沒有,見招拆招吧。”許晨抬頭看看牆上的鍾:“準備好了沒有,已經快八點了。”
回家的路並不算遠,隻有兩個小時的車程,一路上風景無限,可惜我無心賞閱,許晨見我一臉緊張,手指都緊繃著扣在一起的樣子,微微一笑,將手溫柔的搭在我的手上:“說不定事情沒有想得那樣糟呢,你剛剛打電話時阿姨不也沒有說什麽嗎?”
“就是什麽都沒有說,所以才緊張啊。”我笑的像哭一樣難看,他太不了解我媽媽了,若是她把我狠罵一頓或許這件事還有轉機,可是,現在卻根本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啊。
“沒事,有我呢。”許晨再次拍拍我的手掌,許以安慰。
我將目光移至窗外,看著路旁顆顆楊樹以極快的速度飛奔而去,心緒卻並未因為許晨這一句話安下心來,反而因這未知的恐懼而更加的心緒煩亂起來。
並非我懦弱,而是我有自己害怕的,不願為人所道的隱晦。
這個隱晦,便是我的媽媽。
因為我媽媽曾經患有精神分裂……
就在父親去世那一年,她麵對所有來討債的親戚朋友終於精神崩潰,拿著一把菜刀亂砍亂殺……
那一年,我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兒,母親被送到精神病院,而所有的小朋友都不再願意和我玩,他們甚至不敢靠近我,因為他們聽說精神病遺傳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
所以,我一直在害怕,假如母親看到仇人的兒子,假如她控製不住自己的病情而當場發作,那時候,許晨會怎麽想?會怎麽辦?他會不會嫌棄我,離開我?甚至永遠不想再見到我?
愛之深,怯之切。
老媽已經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等著我們,見到我們進來,目光在許晨身上略一流連,便對我說道:“餓了吧?過來吃飯。”
她的麵色還算溫和,完全看不出絲毫的慍怒,我都懷疑曉丹到底和老媽說了什麽?她會不會沒有告訴許晨的真實身份?
看著這“鴻門宴”,許晨也有些呆住,他大概料到我母親會和他發飆,但是卻沒想到居然如此平靜,不過他很快便打起精神禮貌一笑:“阿姨好!”
許晨將手裏拎著的一大堆東西放到桌上,老媽則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嗯,坐吧。”
三人坐下,卻沒有一人動筷,氣氛驟然變得沉悶而壓抑,為緩解氣氛,我忙沒話找話:“媽,這是許晨。”
老媽牢牢的盯著許晨的臉端詳了半晌:“果然和許俊誌年輕時一模一樣。”
許晨微微一笑:“阿姨,我來是想說明一些事情的,我覺得十年前那件事可能有些誤會,所以……”
他話未說完,我媽卻手一擺,示意他打住:“先吃飯吧。”隨即又同我說道:“吃過飯你和我去給你爸爸上個墳,也快他忌日了。”
“哦。”我溫順的低頭答應著,順便拿眼掃一眼許晨,示意他先不要操之過急。
沒錯,我和許晨最終商量的對策便是將十年前的誤會澄清,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兩家之間的矛盾,而我們也才能心無旁騖的走到一起。
下午吃罷飯,老媽帶著買好的燒紙銀錢帶我和許晨一同前往爸爸的墳地,爸爸的墳地在長青公墓,離家裏比較遠,需要坐半個小時的車程,一路上老媽的表情很嚴肅,我偷偷看她的眼睛,想從中捕捉到一絲信息,但是她的眼睛太過平靜,平靜到甚至有些可怕的地步。
燒過紙錢,老媽看著墓碑上爸爸的照片突然輕輕的歎了口氣,然後對我說道:“你給你爸爸磕個頭吧?”
我一愣,心中頓覺不妙,從來上墳,老媽也沒有讓我給父親磕過頭,她說那是老家的規矩,女孩子是不用磕頭的,因為不是男丁,所以用不到。但是今日卻為何……
不待多想,我急忙低頭跪下,媽媽眼睛依然盯著父親那早已模糊不清的照片發呆,半晌後,才喃喃說道:“甄明烈,你養了個好閨女,都說女生外向,如今她不但吃裏扒外,還居然和仇人家的孩子好上了!”
說罷,突然一巴掌就要扇過來,我心中一愣,也忘記了躲避,母親自小及其疼愛我,就算是瘋掉的那一年,她也不曾動過我一根手指頭,更甚者,在眾人圍攏著欲奪她手中刀子時,還下意識的將我護在身後保我周全。
許晨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他眼明手快的上前一把握住我媽媽的手,央求道:“阿姨,是我對不起您,要打就打我吧?”
老媽怒瞪了他一眼,甩開他握住的手,就在大家都以為風暴即將終結的時候,“啪”的一聲脆響,老媽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
那一掌其實並不是很疼,但是卻也是氣急之下的結果,我知道我是真的傷到她的心,所以才令她如此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