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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力勸

  徐忠面容沉凝,在一見小舍前面反覆的踱步,直到裡面一個異族服飾的人走出來,對著他說:「大王答應見你。」


  徐忠頓時面容一喜,這在這個經歷了若干年的風風雨雨,心中早已心機深藏的他來說已經很難見到了,徐忠微微一頷首道:「多謝了。」然後哦在外面深深地吸了口氣,一整衣冠走了進去。


  裡面坐著的是一個高大的異族男子,穿著一身平常中原百姓的便服,但是雙目精光閃耀,一看便是那種久經沙場,歷練出來的百戰將軍,他一見徐忠,淡淡地道:「來了,隨便坐吧。」


  徐忠深深的一鞠躬,朗聲道:「徐忠見過粘罕王子。」


  那人忽然臉上一陣抽動,自顧自的冷笑一聲道:「這粘忽爾部都沒有了,哪來的王子,我現在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百姓罷了,徐公切勿大禮。」


  徐忠上前半步道:「難道大王不想重新打回草原,將失去的地盤奪回來嗎?」


  那人面容上精光一閃,沉聲道:「總有一天,我粘罕會取下林弘毅和元術這兩個卑鄙小人的人頭。」


  徐忠道:「草原雄鷹,粘忽爾部,都是能征慣戰的將士,若非這林弘毅老賊唆使元術,將你們逐出草原,現在想必王子依然在草原上馳騁千里,斷然不會在我青州一隅之地,馬放南山了。」


  粘忽爾王子淡淡地道:「徐忠,承你之情,我能夠在青州有一容身之所,這是拜你所賜,此恩我粘忽爾部記下了。」


  徐忠笑道:「一年前,將軍在草原上大敗,被元術逐出草原,徐某豈能見死不救,再說以徐某和將軍的交情,這點算不上什麼,不過若是王子當真心中感念徐某這點小恩,徐某現在還有一事相求。」


  「你說。」粘忽爾部王子淡淡的道。


  徐忠前進一步,沉聲道:「徐某想借王子草原雄鷹一用。」


  粘罕斷聲道:「我粘忽爾部草原大敗,現在剩下的人馬只有三萬,其中還有兩萬婦孺,這一萬人是我族留下的一點薪火,我不會讓他投入戰場之中的,徐公的大義,我粘忽爾部記下了,若是徐忠你以為憑這點,便可以讓我粘忽爾部全部人馬為你賣命,斷然不行。徐忠你走吧,明日我自會帶著本部人馬離開,不在佔用你青州一草一木!」


  徐忠點頭道:「王子好氣魄,但是現在冀州林弘毅正對王子虎視眈眈,而草原上,元術已經開始一同草原大業。自稱金狼王,相信有林弘毅和林小妹的支持,在加上去年戰勝粘忽爾部后的餘威,我看用不了多久,便能便是草原一霸,王子此生估計再難踏出草原半步了,難道王子甘心嗎?」


  粘罕長嘆一聲,道:「不甘心又能怎樣,想我粘忽爾部五萬草原雄鷹,一夜之間卻在這兩人陰謀詭計之下,一夜只飛灰湮滅,現在剩下的這點兵,復此血仇已然無望,只希望能夠有一片生息之地,讓我粘忽爾部不至於在我手中全部斷絕了。」


  徐忠目光微微一收縮,沉聲道:「難道王子就甘心如此了嗎?」


  粘罕長嘆一聲,當年縱橫草原的豪氣在這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苦聲道:「天意如此,又怎能是我所能改變的,我此生雖恨不得寢林弘毅和元術兩人之皮,但是……」說到這裡,自顧自的搖了搖頭,道:「我甚為粘忽爾部的首領,多少也要為我族留下一點種子,報仇,我此生已經無望了。」


  徐忠截口道:「若是我青州能夠起兵助你呢?」


  粘罕渾身一震但是依他的閱歷,如何不懂這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的道理,道:「條件是什麼。」


  「求王子出兵,助我拿下揚州!」


  粘罕深深的看了徐忠一眼,似乎這一瞬間要將徐忠全部看穿一般,道:「你不夠格,叫白羽親自來跟我談。」


  徐忠道:「白大人有要事在身,無暇分身,已經將此事全權委託給徐某,這點主,徐某還自認做得!」


  粘罕微微的閉上了雙目,隔了好久,才吐出一口濁氣,道:「我如何信你?」


  徐忠雙目精光閃耀,他知道,粘罕動心了,道:「徐某自問沒有任何取信於王子的東西,但是請王子相信白羽的信譽,相信老夫的信譽。」


  「信譽?」粘罕冷哼一聲,「就憑你的三寸不爛之舌,我如何信你。」


  徐忠苦聲道:「我軍主將白羽與林弘毅的過節,想必你也知道了把,林弘毅兩子在琅琊被白羽打敗,我們早已經是林弘毅的必殺之人了,其實我們和將軍的處境一樣,林弘毅一旦北方戰事有暇,必取我青州,與其坐以待斃,我們也應該和他拼上一拼。」


  粘罕點了點頭,白羽和林弘毅之間恩怨天下皆知,他如何不曉,看來這徐忠到當真有幾分可信。


  徐忠又繼續展開如簧之舌,道:「當然,即便沒有王子相助,在拿下揚州之後,我青州便會揮師北上,與林弘毅決一長短,你我軍事目標一致,為何不能結成聯盟,我們要冀州,至於草原,我們讓給王子又如何?」


  粘罕知道,在政治上,只有一致的利益,只要大家目標一致,便會比什麼都管用,看來這白羽的胃口果然不小,現在已經開始盯上了冀州,若是白羽當真如願拿下揚州,那他和白羽便有了共同的敵人,林弘毅!


  一想起這個名字,粘罕頓時便覺得咬牙切齒,當日若不是林弘毅老賊與元術暗地結盟,連用十二道大計騙自己入瓮,自己如何會輸的這般的慘,粘忽爾部,雖然人數不多,但是都是馬背上的精英,論戰鬥力,即便是中原聞名的龍驤虎騎,粘罕也自問不曾輸給他,可是自己偏偏還是敗了。敗在了林弘毅和元術的聯軍之下。


  林弘毅數十年來,鎮守冀州,從不干涉草原爭鬥,可是卻就在他們返回冀州之後,卻連連出手,與草原上粘忽爾部的敵對勢力元術結成聯盟,連續打敗了草原上數個有實力的部落,最後連號稱草原上雄鷹的他們也未能倖免,落月谷一戰,粘罕完敗於林小妹之手,率領不到一萬人的隊伍倉狂逃到了青州。


  因為草原上已經沒有他們容身之所了。


  若不是青州徐忠與自己以前有故,不惜冒著開罪林弘毅的危險,將青州一縣劃分出來,讓自己族人們居住,恐怕他們便要成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流民,最後在元術和林弘毅的追殺之下,全軍覆沒。


  此情,他粘罕記在了心中,當然他也知道,徐忠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收留自己,有朝一日必然會來索取,粘罕捫心自問,若是徐忠的要求不過分的話,他粘罕必然舉全族之力報答徐忠,但是這徐忠,居然這般士子開大口,一來,便要自己部族僅存的一萬騎兵。


  粘罕不得不反覆掂量,他給不給得起。


  但是徐忠在此又拋下了一個巨大的誘餌,便是助他復仇,粘罕姑且不論徐忠有沒有這個本事,但是這個香餌實在是太香了,粘罕明明知道可能吞下去后,會被人釣了上來,但是他還是不忍拒絕。


  粘罕的閉上了眼睛,徐忠不說話,靜靜地等著粘罕的答覆,他知道,這是一個關係到延綿的上千年的古老部族是否還能得以延續的嚴重考慮,也是一個陷入了絕境之後的部族一個絕地反擊,再次復興的千古良機,粘罕需要時間,需要足夠的時間去權衡其中利益得失,然後做出決定。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粘罕沒有動,徐忠也沒有動,這間小舍幾乎與外界隔絕了一般,時間停止了轉動。


  粘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道:「若是徐公負我,又當如何自處?」


  徐忠斷聲道:「徐某死無葬身之地!」


  「好!」粘罕緩緩地站了起來,道,「既如此,我便相信徐公一次,將粘罕爾部部族的性命全部交給白羽和徐忠你了!」


  徐忠激動地鬚髮無風自動,與粘罕在空中擊掌盟誓道:「多謝!」


  沒有盟約,沒有定金,這粘罕便在這小屋中將粘罕爾部族的最後一點傳承全部交給了徐忠,就是因為徐忠的一番話,徐忠心中暗自感慨,也就是這些草原上的豪意之客,才會肯這般輕信人,若是中原那些腹中藏著千千萬萬的心機的道貌岸然之人,斷然不會這般輕易相信自己。


  這也就是為什麼,粘罕在草原上縱橫無敵,但是一遇上林小妹這般心機深沉的漢族統軍將領便會兵敗山倒,現在更是無家可歸,惶惶不可終日的原因,在軍事上,比拼的不僅僅是戰士的勇武,更多是外交手段和主將的心機!


  徐忠眼中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狡黠笑意,林弘毅,林弘毅,在這亂世之中,你終於也忍不住開始出手了,隱忍這麼久,你也心中起了問鼎天下的豪情了嗎?

  不過只要我青州尚在,你便休想再踏足中原半步,揚州之事若了,接下來輪到的就是你冀州,輪到你林弘毅和林小妹了!

  有了這一萬粘忽爾部的支持,徐忠頓時覺得渾身一輕,似乎兵指揚州已經指日可待了。


  「白大人,請您一定要再堅持,堅持,我老臣徐忠定然會將你從襄陽困境中解出,然後將揚州鯨吞一空,這不是你我當日的定計嗎?」


  粘罕果然不是一個婆媽之人,第二日便點齊粘忽爾部所剩無幾的兵馬,全軍武裝完畢,和徐忠一起離開了青州,十日之後,晝夜疾馳,已經趕到了長江之邊,與林牧石、吳震、楊開諸將匯合,全軍兵馬不敢有絲毫懈怠,吳震等人已經休整數日,在長江邊塞大肆徵集糧草之後,已經是兵精糧足,兵馬直指石頭城。


  這日,離襄陽之圍已有二十餘日,而襄陽大火依然未有絲毫消弱的跡象,讓在城外的張善麟徒嘆奈何。


  連下數日之後,大雪終於有了短暫的停歇。


  太陽仍躲在烏雲里不露面,陰沉的霾靄替代了漫天的雪花,籠罩著整個世界。張善麟的部隊在城外駐紮地里,已經感到了舉步維艱,糧草雖然充足,但是這冰冷的水卻讓他們感到了十分不適應,大批大批的戰馬因此而感染上了瘟疫,不斷的死去,

  厚厚的積雪,深及膝蓋。但是在襄陽城中的百姓卻感到溫暖如春,城外熊熊大火給了他們一個冬天已經過去的假象,但是讓張善麟感到欣慰的是,在大學的幫助下,這火勢開始越來越小,已經有熄滅的跡象了,若非這場大雪,這火勢在白羽的添油加醋,必然可以三日不絕。


  古老的襄陽城頭漆黑一片,所有木質結構的物件全部化為飛灰,城頭上還有這源源不斷的士兵為這場火加上薪柴,城裡能夠砍掉的樹木全部砍伐一空,全部仍在護城河中,以保證這火勢連綿不斷。


  但是讓張善麟感到全身如這天氣一般冰涼的消息傳到了他的耳朵中:長江失守了。


  讓張善麟感到更加恐懼的是:這長江失守的消息,直到五天之後才傳到了自己耳朵裡面,這在軍事情報起到決定性作用的時刻,揚州留守部隊犯下的低級錯誤,簡直讓張善麟感到髮指!

  這怎麼可能,在營帳中的張善麟開始大發雷霆,他開始就此事親自展開調查,但是調查的結果,卻讓他感到了不寒而慄。


  這已經是揚州方面發過來的第十五封急報了!

  也就是說,前面的十四封急報,都已經被人截獲了!

  白羽!張善麟開始由暴露感到了深深地寒意,他開始漸漸覺得,張知微的被殺,不是一次偶然事件,而是白羽精心策劃很久之後的一個沒有一絲一毫破綻的圈套!


  他早已在很久以前便開始著手準備這一切,甚至張善麟開始覺得,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白羽預先寫好了劇本,而自己,只是一個被他操縱著的演員!

  不然,為何前面十四路的信報為何遲遲沒有傳到自己的手中。


  只有一個原因,白羽早已埋伏好了斥候在襄陽和揚州所有的道路上,這前面十四路的信報完全被白羽截獲了!

  襄陽離揚州,路口眾多,若是偶然為之,白羽斷然不可能將所有信報全部截獲,這一切準備沒有半年的時間,絕無可能!

  報信的那個小兵,來到張善麟大營的時候,已經渾身浴血,顯然路上遭遇到了敵人的劫殺,沒有等見到張善麟便一命嗚呼,張善麟是從巡查的小校嘴裡面聽到的四個字「長江失守!」


  張善麟身經百戰,此時他已經開始漸漸的洞悉了白羽的整個計劃。


  他是要用自己做誘餌,將他騙出來,將揚州所有的精銳騙出來,然後青州大舉南下,釜底抽薪,要了自己的老巢!


  不然,為何自己大軍開抵襄陽,吳震楊開的兵馬便馬上抵達長江,趁著長江冰期,偷襲了長江水寨。


  然後林牧石大軍便借種而至,十幾萬青州大軍傾巢而出,攻去石頭城!


  每一步,甚至每一天,白羽都計算到了,哪日出兵,哪日攻長江,哪日攻石頭城,他白羽都精確到甚至連自己何日發兵,何日攻襄陽,大火幾日點燃,幾日熄滅,白羽都計算得絲毫不差。


  此人的心機,讓張善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難道,他襄陽守得住幾日,揚州幾日淪陷,他也算定了?


  張善麟越想越覺得頭皮發麻,同時也開始心中隱隱的後悔,若非白羽刺殺了張知微,讓他心神失守,在糧道和斥候部隊沒有完全鋪開的時候,倉促出兵,他張善麟如何會被動如此!


  一種不詳的預兆開始在張善麟腦中漸漸蔓延:他甚至有些開始氣餒,甚至懷疑,自己這二十三萬大軍,無法攻陷襄陽。


  自己可是十路大軍,整整二十三萬人啊,而白羽只有區區一萬龍驤,加上新增的新軍也不過三萬,二十三萬對三萬,自己居然心中開始懷疑。


  主將尚且如此,下面軍心該如何動搖。


  張善麟在第一時間接到軍報後果斷地封鎖了消息,他不能讓任何的風吹草動驚擾了他的軍心,畢竟這些士兵的家都在揚州,若是知道現在揚州危如累卵,如何還有再戰的勇氣?

  看著前方依然火勢滔天的襄陽,張善麟此時再也不覺得勝券在握,甚至有一種難言的苦澀在心中泛起,一直以來,他都是認為自己是貓,而蜷縮在襄陽城中的白羽此時應該戰戰兢兢,夜不能寐,可是他現在忽然發現,自己是貓不錯,但是白羽不是老鼠,而是一隻猛虎,一隻一直在摩拳擦掌,準備一口將自己吞掉的老虎!


  「大帥…..我們現在怎麼辦?」手下的一名副將,看著張善麟沉得如同天空中的烏雲一般的臉色,鼓足了勇氣,戰戰兢兢地問道。


  「還能怎麼辦?」張善麟幾乎歇斯底里的怒吼道,「給我滅火,給我滅火!」


  「白羽!」張善麟咬牙切齒地道,「無論你如何算計,別忘了,現在優勢還在我這一方,我手中二十萬人建制還在,大火一滅,你襄陽便在旦夕之間,我不信,你的青州兵馬會來的如此之快,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攻陷我揚州城。」


  「呵呵,攻陷了又怎樣,我張善麟憑著地盤不要,也要生擒你白羽,為我兒報此血仇!」


  在城外許久不曾異動的揚州兵馬,在張善麟的一聲令下,開始忙不迭地滅火,看著城外揚州士兵的異動,白羽眼神中閃出精芒:覺察到了嗎?張善麟,看來你還沒有笨到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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