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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贈君十八策

  白羽等三人由於新來襄陽,所以並沒有人認出幾人的身份,一名小丫鬟見白羽等人上前,連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道:「小姐正在譜曲呢,幾位不要驚擾到了她。」


  「小姐?」白羽頓時同時一愣,心道,「此處不是主人不是凌凌昭嗎?為何多出了一個小姐。」但是很快便明了,凌凌昭紅顏甚多,必然是有才女在此。


  白羽知機,三人連忙站在門口,屏息凝神,果然從小樓中傳來若有若無的曲調,委婉動人,細細品來,自有一番滋味,可惜這秦玉卻沒有這麼好的雅興,低哼一聲,道:「靡靡之音,不外如是。」


  裡面的人似乎聽到了秦玉的評價一般,陡然音調一高,霎時間琴中傳來了厲聲殺伐之音,殺氣濃郁,讓白羽等人心中我微微一顫,忽然琴聲戛然而止,小樓中傳來一個清婉的聲音道:「白大人已經既然已經來了,為何不上樓小坐?」


  白羽等人不知道何時暴露身份,啞然一笑,丟下眼中充滿詫異色彩的小婢,進入飄香閣中。


  進門之中,頓時白羽等人不由得驚呼,果然是別有洞天,裡面居然用人工開鑿了一個數里大小的湖泊,此時已然入夜,晚風習習吹來,湖水波光粼粼,與岸上的柳樹相映成趣,湖心處有一綠洲,如一顆珍珠一般鑲嵌在湖面之上,一棟精巧雅緻的精舍便矗立其上,湖面上亭台樓閣與湖水相映成趣,一條曲曲迴旋的長廊,從湖面直接通道小築之上,長廊雕龍畫鳳,似乎都是名家手筆,氣派非凡。


  三人齊齊對眼,心中暗自一凜然,這湖心小築離前門有數里遠的距離,若是樓中有人能夠聽到剛才秦玉低聲說話,兵能夠穿出這等清晰的聲音,此人的功力顯然已經在明榜之上。


  白羽對秦玉等人暗自提醒,三人案子戒備。


  這時候一名使女過來,看了白羽等人一眼,婷婷一拜,躬身道:「這位可是白大人。」


  白羽微微點頭,使女笑道:「白大人有請,我家主人等你多時了呢。跟我來吧。」說完使女便帶著白羽進入湖心。走到這條迴廊之上,白羽四下環顧,果然這間小築的主人財大氣粗,卻無半分暴發戶的意味,整條迴廊都是用漢白玉雕成,下面種滿了荷葉,也不知道這間主人用了什麼方法,保持這荷葉四季不敗,穿過迴廊,便是一道水牆,上面雕刻者蓮瓣雙雀,飛天蓮座、游龍戲珠、坐佛、站佛等畫像,栩栩如生,穿過水牆,便是一條河卵石鋪成的林蔭小道,雖然大小不一,但是卻錯落有致,旁邊有幾個少女在修剪著小築下方的花草,長相清秀,卻無半分脂粉的意味,看著白羽等人,都微微一福,便嬌笑著跑開了。


  秦玉愣愣地看著這幾名少女,不由得由衷嘆道:「這凌凌昭小子,倒也是挺會過日子的,這等醉生夢死的生活,老子是想也不敢想啊。」


  整棟小樓全部都是用木料契合而成。造型精巧別緻,趣味雋永,一道木質樓梯蜿蜒而上,小婢將白羽帶到此處后微微一福道:「諸人就在上面等著幾位大人。」


  白羽等人沿著樓梯上去,屋內鋪成雅緻,燈火通明,臨窗處放了一張大圓桌,內門門上掛著珠簾,裡面隱隱約約是一間卧室,看來這真是上好的艙房。房門兩側站著八個相貌嬌俏的侍女,上來替三人脫去披風外衣,三人在桌前坐下,都坐在靠窗子的方向,接著那些侍女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往來,不一刻就在桌子上擺上了茶點美酒,然後三位相貌最美麗的侍女坐在三人旁邊,白羽等人也不心急,只是悠然坐下,在窗邊看著外面的湖光山色,飲著美酒,不久,內門裡面開了,一個絕美女子款款走了進來,那女子秀麗如同山川的俏臉未施脂粉,晶瑩白嫩的肌膚帶著淡淡的紅暈,彷彿剛剛出浴之後一般,她那如同流瀑似的黑髮光可鑒人,那雙眼睛黑白分明,如同黑夜裡最明亮的星星一樣燦爛,她身上穿著一件寬寬鬆鬆的長袍,她的身材即便是在楚國女子中也算是纖秀婀娜的,若論容貌氣質,這女子雖然美麗,卻還常見,但是最難得的那一種媚骨天生的姿態。


  這女子柔柔的走了進來,坐在了三人的對面,美目流轉,說道:「見過白將軍。」那聲音聽來令人銷魂蝕骨,秦玉頓時覺得渾身都舒了,緊緊的盯著那女子胸前一對山巒,直到趙翼在桌下輕輕地踩過一腳,才尷尬的哼了一聲,將身子坐正。


  白羽環顧一下四周,對著女子的容貌,白羽甚不上心,心中只記得凌凌昭,試探著問道:「敢問這位小姐的芳名,可是這間小築的主人?」


  女子點頭道:「奴家芳名鰈若,正是此間主人。」


  白羽一聽頓時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看來自己情報有誤,錯把馮京當馬涼了,但是這幾名鄉紳按理是沒有道理欺騙自己的啊。回去看了還得好生盤問一番,當下在這半分待下去的興趣都欠奉,當下站起來拱手道:「原來是白某搞錯了,打擾了。」說著起身便要帶著秦玉等人離開。


  鰈若低聲笑道:「白大人既然來了,為何不喝杯薄酒再走,莫非是嫌鰈若蒲柳之姿,不能入大人法眼嗎?」


  白羽敷衍道:「白某還有要是在身,不便就留,來日自當登門拜訪。」


  鰈若笑道:「白大人來此處可是尋人?」


  白羽心中一動,站起來的身子又坐了下去,點頭道:「正是。」


  鰈若道:「既如此,將軍可曾願意聽鰈若彈奏一曲之後,在做定奪?」


  白羽轉念一想,既然來了,就且看看再說,點頭道:「願聽小姐仙曲。」


  鰈若轉身進入內門之中,隔了半晌,用手彈出一個錚亮的音符,白羽心中一動,斟滿美酒,微微眯起雙眼,白羽雖然對音律不曾有過研究,但是平日里讀書涉獵甚廣,所以也能聽出其中大致,鰈若輕輕撥動琵琶,隨著「輪拂」指法的運用,鏗鏘有力,激昂高亢的樂聲溢滿天地,動人心弦。一曲《十面埋伏》鏗鏘有力,白羽心中一動頓時略有所思。目前自己身在百戰之地,倒也和這曲子意境相符,當下心中思動,頓時有了些明悟,繼而鰈若的旋律變得悠揚壯麗,白羽腦海彷彿見到當日自己兵臨揚州,軍容整齊,浩浩蕩蕩的行軍之景。節奏漸漸變得活潑跳躍,石英雖然只聽過數次,卻也知道進入了第二折《點將》。白羽滿飲一杯,沉醉在震動人心的樂聲當中,彷彿不知今夕何夕,曲調走然轉合,正是《埋伏》和《小戰》兩折,鰈若十指如飛,技藝盡展,將千軍萬馬聲嘶力竭的吶喊和刀光劍影驚天動地的激戰展現的淋漓盡致,白羽坐正身子,居然發現自己酒杯已經空了,忍不住四顧,看到窗前桌子上放著酒壺,他大踏步走了過去,也不倒酒,拿起酒壺痛飲起來。秦玉和齊昭南何曾見過白羽這等快意,一齊愕然看著白羽的舉動,這時,曲聲一變,變得陰沉悲涼,白羽心中一震,這一折正是《烏江自刎》。


  白羽心中猛地響起當日長江之敗,不由得和曲聲一起變得有些沮喪起來,響起了這兩年的軍旅歷程,勝勝負負都不過彈指一揮之間,而天地依然在,沙場依然在,只是少了多少和自己一起征戰沙場的兄弟。


  忽然白羽的心境變得悲涼慷慨,望向天地悠悠之間,幾欲愴然涕下。


  此時,樂聲嘎然而止,


  「咣!」白羽的酒壺忽然應聲而碎。


  鰈若忽然從裡屋出來,看了一眼滿地的酒水和碎片,幽幽一嘆,道:「剛強易折,將軍這又是何苦?」


  白羽的心境居然猛地從虛無縹緲的幻想中回歸現實,猛地看了一身身上的酒漬,頓時神情有些尷尬,忙抱拳道:「姑娘神曲,讓白某聽的如痴如醉,所以才有這等孟浪之舉,還請姑娘不要見笑。」


  鰈若的目光中煥發出一種猶如實質的神采,走到白羽的身邊坐下道:「白大人聞弦之雅意,這等境界,鰈若已經很久不曾有人出現過,鰈若怎會怪大人。」


  白羽此時已經對這神秘的女子刮目相看,點頭道:「不知道小姐的琴聲可曾受過高人的指點?」


  鰈若微微一笑道:「你是說凌凌昭嗎?」


  終於從這個女子口中聽到了白羽想聽的名字,白羽忙不迭的點頭道:「不知道凌先生可曾在此,當日在漁陽一別已經有了數年,白羽希望能夠見到他一面。」


  鰈若笑道:「白大人可真是來得不巧啊,凌昭已經於數日之前出去遠遊了。」


  白羽頓時心中湧起無限的失望,這凌凌昭顯然知道已經算準了自己要來找他,但是卻在這時候遠遊去了,顯然是對白羽避而不見。但是還依然抱著一絲希望道:「那小姐可曾知道,先生何時回來?」


  鰈若道:「凌昭原本便是非凡之人,他要來時便來,要走時便走,我們如何能夠知道,不過凌昭早已算到大人會來,所以留下這幾首曲子,要我演奏給將軍聽,鰈若的曲聲可曾能入將軍之耳?」


  白羽由衷地道:「此曲只有天上有,人間哪能幾回聞,白羽能聽小姐一曲實在是三生有幸。」


  鰈若似笑非笑地看著白羽道:「將軍可曾聽出其中的意思?」


  白羽腦海中依然響起剛才那幾首曲調,此時回想起來,顯然凌凌昭是借曲穿意,像白羽申明寫什麼,但是這其中一時間深澀難懂,白羽也沒有理清楚頭緒,當下搖了搖頭道:「願聽小姐詳解。」


  鰈若道:「將軍現在坐鎮襄陽,可曾有過煩惱?」


  白羽點頭道:「白羽此來正是想請先生指點迷津,但是卻事有湊巧,唉。」白羽深深地一嘆,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鰈若道:「既無十全把握,為何將軍還是戀棧不去呢?」


  鰈若此話,正點中了白羽的痛楚,白羽長嘆一口氣道:「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啊!」


  鰈若道:「既為雞肋,如何可惜,我看是將軍心中執念過甚,不能皆過心中的這道心結吧。」


  白羽誠心誠意地道:「願聽小姐高見。」


  「襄陽乃是歷來兵家必爭之地,但是比起襄陽來,或許,將軍在某些人眼中似乎更為重要。」


  白羽腦中白光一閃,似乎捕捉到了寫些什麼,點了點頭道:「多謝小姐提點,白羽知道該怎麼做了。」


  鰈若微笑道:『白將軍果然是非常人,一點就透。』


  白羽與鰈若的一答一問,似乎在打著機鋒一般,令在場的人都摸不著頭腦,但是似乎看見白羽有些茅塞頓開的模樣兒,秦玉和趙翼也心中歡喜,白羽知道,此女子一定跟凌凌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當然對這女子也不禁有些肅然起敬,站起來恭恭敬敬地給鰈若鞠躬道:「今日白羽沒有白來,多謝小姐提點。」


  鰈若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白羽這一躬她也受得起,道:「白將軍果然非同一般,如此身份地位,居然這般禮賢下士,不過白將軍這一大禮,鰈若自問也是受得起的。」說完,鰈若一雙素手探手入懷,掏出一塊薄絹,細細打開,對著白羽道:「這是凌昭要我交給將軍的『十八策』,若是將軍能夠參悟出其中的關節,想必對將軍來日用兵還是有些幫助的。」


  白羽連忙躬身接過,如獲至寶,當下細細看來,只見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


  策一: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今顯政失修、海內鼎沸。誠能效湯、武弔民伐罪,以百里之地,率一旅之師,可取而代之。


  白羽細細看下來,這十八策雖然字數不多,但是確實字字珠璣,將天下大勢一一到來,區區數百字盡得天下精髓,大有諸葛亮未出茅廬先定天下三分的隆中對策的氣魄,顯示這凌凌昭對時局把握準確,分析透徹精闢,使白羽頓時茅塞頓開,以往縈繞在心中的疑團,立即撥開迷霧,真可謂指點江山之大舉。白羽越看越興奮,直到最後將十八策:

  策十八:勢有所梏,則小柔可以服大力;形有所格,則大猛不能破小堅。苟能審時度勢,因勢利導,決壅去蔽,興利除害,則取捨在我,無往而不適,何患帝業之不成哉!


  看完之後,掩卷長嘆,閉眼思緒良久,才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道:「天下大勢,盡在此十八策中,白羽此生能夠得見此等精妙絕倫的對策,真是三生有幸,多謝鰈若小姐,若是白羽能夠得凌先生相助,那天下大事何愁不成。」


  鰈若淡淡一笑道:「白大人禮賢下士,求賢若渴,日後自然有更有才學之人前來投奔,凌昭性格散漫,不慣官場上的繁文縟節,白大人還是放過他吧。」


  白羽點了點頭道:「人各有志,白羽又豈能強他人之所難,請小姐轉告凌先生,這十八策,白某人多謝了,若是凌先生來日心意有所改變,白羽比帶領所有人倒履相迎。時候不早了,白某人便不便打攪。就此告辭。」說完帶著趙翼和秦玉躬身離開。


  白羽等人離開之後,屋中緩緩地走出一個中年文士,看了鰈若一眼,道:「走了?」


  鰈若皺眉道:「師兄我真不知道,我們為何要攪入這些世間的凡事之中來。」


  中年文士嘆了口氣,道:「出世便是入世,這等紛亂世間,我們如何又能置身事外,白羽面相非凡,乃是當今少有的人才,當日在襄陽城中,居然能夠拒絕魔門誘惑,誓死苦戰也不肯與之同流合污,若是我們再不幫他一把,恐怕來日魔門日益坐大,對我們正道將是一次毀滅性的打擊啊。」


  鰈若道:「難道師兄當真將寶壓在此人身上嗎?師兄你可知道你的身份,若是你匡扶助他,他白羽可就是得到了整個正道人士的支持,若是來日他……師兄如何像整個天下交代啊。」


  中年文士遙遙地望著白羽消失的地方,淡淡地道:「且先不急,看他能否聽出我曲中韻意,有沒有悟性,化解眼前這場事故。」


  鰈若點頭道:「我看白羽,倒是一個可造之才,有些明君之像,希望他不要辜負了師兄的美意,師兄為這十八策可是苦心孤詣多年啊,就這樣空手送給了白羽,這小子可真是福緣深厚啊。」


  「有德之人必有人助,」中年文士截住了此話題,道,「鰈若,你可最近有小羅天的消息了嗎?」


  鰈若搖了搖頭道:「自從花雕在襄陽現過一面之後,便音訊全無,我一會加派人手追查他們的。」


  「抓緊點,時間紛亂,是以群魔亂舞,我等除魔衛道之士也該儘儘責任了,這小羅天與我們爭鬥了幾百年,也該是一個了解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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