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老太太

  我突然有點後悔了,不應該跟老太太進來她屋子的。她的屋裡竟然比外面還要冷。


  「坐吧!」老太太給我搬了一個小凳子,放在牆邊,我靠牆坐下。屋子實在太窄,又堆了些雜亂的東西,空間極為有限。


  凳子竟然也是冷冰冰的,坐下去冰涼透骨,感覺是坐到了冰面上。我不由得瑟瑟發抖,牙關打架。


  藉助昏暗的煤油燈燈光,我仔細的打量了一下老太太,她花白的頭髮枯草般雜亂,雖然綰了一個髻,卻是那麼蓬蓬鬆鬆的,而像核桃一般乾癟的臉上,布滿了歲月的滄桑,眼睛深深地凹了進去,很難發現眼珠子,鼻子和嘴巴都緊緊地縮在一起,說不出的怪異。


  「你很冷嗎?」老太太關心地問我。


  我搓著手說:「還行,沒事。……阿婆,我看我還是先走了,我女朋友還等著我提菜回去做飯呢。」


  「唉,別忙!」老太太站起身來說:「我給你弄一碗湯來暖暖身子吧,這鬼天氣,可真冷啊。」


  是啊,這天氣真冷。我無法想象,這個老太太一個人在這個冰冷陰暗潮濕的地下室是怎樣生活的,她能熬過這個冬天嗎?看來,有關部門對弱勢群體的關心還不夠啊。


  老太太顫顫巍巍摸索著走進裡屋去。裡面很黑,看不清楚狀況,但我知道不會比外面寬敞。


  過了不大會兒,老太太悉悉索索地摸索著走出來,手上端著一個黑漆漆的土巴碗,碗里滿滿地盛著一碗不知什麼湯。她把碗往我手裡塞,說:「年輕人,來,喝了它吧,暖暖身子。」


  我鬼使神差地接過那碗不知名的湯。在煤油燈下,那碗湯隱隱冒著熱氣,捧在手裡的確是溫暖多了,可是湯碗里散發出的味道卻很不爽。我無法形容我聞到的這種味道,在自己的回憶里搜索不到關於這種湯的點點印象,也就是說我從來沒有喝過這種湯,但是那股濃濃的腥味對我來說是十分敏感的,我自幼就不喜歡吃海鮮之類的帶腥味的食物,我也敢肯定這腥味絕不是海鮮之類的那種味道。


  我把碗端到煤油燈下面,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滿滿一碗嫣紅黏稠的液體,是鮮血?!

  我一個顫慄險些坐不穩,這碗里到底是什麼湯?


  「喝了它吧!喝了它吧!」老太太一個勁地在旁邊催。


  我把湯端到嘴邊,試了幾次,始終沒有膽量嘗一嘗。老太太突然伸出手來,拉著我的手,把湯往我嘴裡倒。


  「哐當」一聲,碗從我手裡應聲落地,碗沒有打爛,只是咕嚕咕嚕滾了幾下,滾到陰暗的角落裡去了,而那些湯,全部灑在了地上。


  「唉,太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老太太心痛地說,好像在責備我不該把這麼好的一碗湯給打潑浪費了。


  我心裡的不安已經逐漸演變成驚恐了。這個老太太,她究竟是什麼人?給我喝的又是什麼湯?


  「阿婆,時間不早啦,我得走啦,改天再來看你吧。」我乘機站起來,心裡想還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好。


  「唉,既然來了,就多陪陪婆婆吧。婆婆跟你玩一個遊戲。」老太太桀桀地笑著。


  我暈:「阿婆,什麼遊戲啊?我不會玩,肯定玩不好,這樣吧,改天我早些來,來陪阿婆玩遊戲、聊天好不好?」


  老太太不依:「沒關係的,玩不好婆婆教你嘛。再說了,只要是男人,都不用教,會玩呢,你一定會玩得很好……」


  我聽了,身上雞皮疙瘩亂冒,老太太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到底什麼遊戲是男人就會玩?天,老太太不會是想和我那種吧?我這人雖說年輕體壯,那方面也還行,但是和一個老太太做,還不如把我殺了。


  不容我多想,老婆婆已經桀桀地笑著朝我走來,那笑聲詭異而恐怖,又難聽又駭人。


  「啊!」慌亂之下,我碰翻了凳子,身子跌在冰涼潮濕的地下,身子往後退,身後卻是堅實的牆體,我沒有退路了,只能把背緊緊抵在牆上,驚恐地看著老太太一步步向我逼近。


  「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我嘴裡驚恐地叫著,眼睛盯著老太太步步緊逼,手緊緊抓住自己的皮帶,我可不想跟這種老太太發生那種關係。不是我多想,你說孤男寡女在一間屋子裡,能玩什麼遊戲?

  「好好好,我不過來,你不要驚慌,這個遊戲很好玩的,保證讓你玩了還想玩,要不你就在那兒,我給你示範一下!」老太太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詭異地看著我。


  然後,就看見老太太雙手往屋頂一抓,抓到了一根繩子,嚴格地說是一個繩套,我驚恐地看著她把自己的腦袋伸進了繩套,然後咕咕的兩聲響,就看到老太太已經直挺挺懸吊在了屋頂,舌頭伸得長長地,深陷的眼眶裡流出一行血跡。


  我媽呀地叫了一聲,差點嚇得屁股尿流,爬起身就往門外跑。


  沒跑上兩步,就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什麼東西上,軟軟綿綿的,抬頭一看,驀然映入眼帘的是老太太的乾癟詭異的臉。老太太桀桀地笑著,攔在我前面。


  她……她不是上吊了嗎?怎麼一轉眼就擋在了我的前面?


  我的腿直打顫,心裡也像敲小鼓,咚咚咚的跳,儘管如此,我還是大聲質問了一聲:「你是誰?你到底是人是鬼?」


  老太太答非所問地說:「幹嘛急著走呢?陪婆婆嘛。」


  老太太把門堵死了,要走出去必須先叫她讓開:「我不管你是人是鬼,趕緊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尊老愛幼啦?」我大聲威脅、質問,這事兒真是太詭異了,不拿點王法出來,她真以為我是只好欺負的病貓。


  老太太不被我的狠話震懾,依然那麼桀桀地笑,笑聲越發的難聽,像夜貓子哭,那麼空靈,回蕩在屋子裡,滿屋子都是這種恐怖的笑聲。而且,她不知道又從哪裡拽出來一個繩套:「別忙著走,先陪婆婆玩會兒嘛,來,這是你的繩套,你自己像我一樣,把頭伸進去……來嘛!」


  我一步步往後退,老太太一步步緊逼。


  「別過來,別過來!」我揮舞著雙手,想把老太太拒於千里之外,可是老太太已逼近身前。她一邊咧著掉光牙的嘴笑著,一邊把繩套往我頭上套。我死死抱住自己的腦袋,拚命推搡著老太太。老太太的力氣出奇地大,一雙手冰涼堅硬,像生鏽的鐵,任憑我怎麼推搡,怎麼捶打,一點成效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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