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3章 文化人二毛

  辰逸滿心著急的跑回了二十八里村。


  秋季正是農忙的時候，現在頂多是早上十點，正常來說，村民們應該在鄉間勞作，可是今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大家竟然都在，而且一個個臉上喜氣洋洋的，那表情，就像是天上下銀子了，一個個端著個盆兒在下面接的不亦樂乎。


  辰逸愣了片刻，正好看到了正往村子外跑的王嫂的小姑子翠花兒，上前問道：「翠花兒，發生什麼事兒了？是不是誰發現這村子里有寶藏了？」


  「哎呦，臭村兒啊，什麼寶藏啊？！我正要找你去，老劉伯家的二毛不是去城裡學文化去了嘛，走了好幾年，他現在回來了，村長讓我們所有人去迎接他呢。」翠花兒興奮的說著，這才看到了辰逸肩上扛著的一個人，問道：「臭村兒，這是誰呀？」


  臭村兒，聽到這個稱呼，辰逸有些無語了，臭村兒是自己的小名。


  農村人起名字其實比城裡人要講究，因為臭村兒脖子里有塊貼牌子，上面寫著，十二月二十二號，大家也認為他是十二月二十二號的生日，在二十八里村，十二月的出生的娃，小名的前面必須要帶一個「臭」字，而他是二十二號出生的，小名的後面就必須是「村」字。


  而因為這個村落中的方言每一句話後面都要有一個「兒」話音，所以臭村兒，臭村兒，就這麼叫出來了。


  但是辰逸此時肩上扛著一條人命，哪裡還顧得上別人怎麼怎麼稱呼自己，更加不會去管什麼文化人，也不管這個文化人是怎麼從外界進來的，對翠花兒說道：「翠花兒姐，趕快去村南讓王奶奶來一趟我家，人命關天。」


  翠花兒二十多歲，是個美人坯子，可是傻裡傻氣的，即便這樣也知道「人命關天」意味著什麼，懂事的點點頭，撒丫子朝著村南跑去。


  翠花兒離開后，辰逸也扛著女孩兒跑回了自己的家，先將女孩兒放在了炕上，從大紅柜子里取出了一套乾淨的被褥，鋪在了炕上，然後將女孩兒的背包結下放在了一邊，將其放在了褥子上，用被子蓋好之後，開始在連著炕頭的爐灶上開始燒水。


  村落中的火炕是空心的，連著爐灶，爐灶只要一點火，熱量就會傳到炕上，冬天睡覺也不會太冷。


  水剛燒開，辰逸就聽到了門外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他朝著門外看去，頓時便愣住了，村名們幾乎全都圍在了他家的大門口，使勁兒的往裡看，只有三個人走了進來，一個自然是村裡的精神領袖，王奶奶，為什麼說她是精神領袖，因為在很多年以前打仗的時候，她來到的這個村子里，那時候她還很年輕，身上穿著一身灰藍色的軍裝，頭頂帶著有兩顆扣子做成徽章的帽子，胳膊上還綁著一個紅十字。


  這些辰逸自然沒見過，聽爺爺說，王奶奶是當年打鬼子的英雄，還是一個軍醫，思想覺悟也很高，可是來到十八里村之後，她就被開除了黨籍，爺爺只告訴她，當時的軍隊什麼都好，對老百姓好，可是就是有一點，對自己的人太狠了，當時有一個規定，不允許戰士相信一切牛鬼蛇神，可是王奶奶信了，她就是因為這個而被開除出了軍隊，之後就一直在二十八里村待著。


  後來日本鬼子走了，軍隊也走了，六十年了，再沒有人來過了這裡。王奶奶也再沒有離開。


  在王奶奶的身邊還有一個人，是辰逸從來沒見過的一個人，是一個身材挺拔俊逸非凡的男子，身上還穿著白大褂，手中拿著一個箱子，在辰逸的眼裡，同樣是不倫不類。


  王奶奶拄著拐棍，顫巍巍的走進了屋，蒼老的聲音傳到了辰逸的耳朵，「村兒啊，什麼人受傷了，這麼著急的叫我來。」


  說話間王奶奶走進了屋，看到了被鮮血映紅的床單，和床單上的傷員，急忙從跟在她身邊幫她拿藥箱的翠花兒手中接過了藥箱，叫道：「村兒，趕快燒開水。」


  辰逸聽后解開了鍋蓋，道：「燒好了。」


  王奶奶從藥箱中取出了一塊白色的布子放到了沸騰的水中，解開了姑娘身上的被子，取出一把剪刀一點一點的剪開了她的衣服，辰逸就在身邊站著。


  已經是個小夥子的辰逸，看到王奶奶一點一點的剪開了女孩兒胸口處的衣服，頓時感覺到了一陣火熱，心中開始胡思亂想，期待王奶奶快點兒。可是他突然發現這間屋子裡並不是自己一個男性，還有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子，心中一激靈便反應了過來，問道：「你誰呀？」


  「呵呵，村兒，幾年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我是你二毛哥啊，忘了？」說著，二毛伸手上辰逸的臉上狠狠的掐了一把，把辰逸疼的齜牙咧嘴。


  辰逸一聽，仔細的觀察起這個男子，果然是二毛，從小就來他家偷雞，有一次被自己發現了，他竟然用繩子把自己綁了起來，吊到了西村兒的井裡，整整吊了一夜，爺爺才找到了自己，從那個時候，自己就一心想著等自己長大了要好好的教訓他，和爺爺苦練本領，這個二毛卻被他老劉伯爹送出了村，說是去很遠的地方學文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辰逸就把他忘了。


  這個時候，王奶奶從沸騰的水中取出了白布，那蒼老的手心彷彿感覺不到溫度一般，擰乾凈之後，輕輕的擦拭著女孩兒身上的傷口，二毛看到后急忙道：「王奶奶，消毒要用酒精，我來吧，我在城裡是學醫的。」


  辰逸已經響起了二毛當年的所作所為，心中雖然不再有恨意，但是這個情況下，他是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王奶奶的，於是擋住了正要上前的二毛，陰陽怪氣道：「你，不許過去。」


  「為什麼？」二毛有些不理解道。


  辰逸笑笑，做出了他一個習慣性的動作，用雙手捏著鼻子，擤出了一堆噁心的鼻涕，條件反射的就要往鞋上抹，可是他發現自己的鞋早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跑丟了，於是抹在了炕邊上，之後仰起頭，道：「爺爺說，男女授受不親。」


  看到辰逸的動作，二毛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冷聲道：「都什麼時代了，還這麼傳統。」就要過去的時候，卻被辰逸死死的擋在。


  二毛怒了，道：「人命關天，你要做什麼？」


  「哼，爺爺說，人命關天，但是事不關己的時候，最好不要管閑事。」辰逸冷笑道。


  「謬論。」二毛冷聲說完，一把就要推開辰逸，辰逸看到他捏著自己的胳膊本來想教訓他一下，可是王奶奶卻說話，「你們兩個都給我出去，別在這添亂。」


  辰逸聽后，洋洋得意的笑道：「王奶奶說話了，你敢不聽嗎？」


  二毛自然不敢違背這個村子里精神領袖的意思，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辰逸，從齒縫中蹦出「野種」兩個字，走出了門外。


  辰逸可從來不是一個在嘴上吃虧的人，回敬了一句「爺爺說，野種比雜種強」之後，便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