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自信的笑
距離門口最近的袁高鵬看得最為清楚,本來帶著笑的臉慢慢僵住:“沙立和雷佳佑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不僅袁高鵬,杜家兩兄弟、張曼辭,以及所有認識沙立的人,都是同樣一張懵逼的臉。
但是,還沒有結束,沙立進屋之後,徑直走向雷川,道:“雷老爺子,感覺怎麽樣,身體有沒有感覺好些了?”
語氣輕鬆,就像和老熟人嘮嗑一樣。
雷川一向嚴肅,不苟言笑,長期的性格使然。說句誇張的話,他平時板著的那張臉,小孩看了都得嚇哭。
看到沙立走進來,他忽然抿嘴,衝沙立露出一個很溫和的笑,用相似的語氣回道:“好了很多,這次多虧的沙立先生。”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沙立很懂的伸出右手,和雷川握了握。
這是今晚雷川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人握手,沙立在雷川心裏的地位,可想而知。
客廳裏,忽然傳來‘啪’的一聲脆響,是玻璃杯摔壞的聲音。
杜一鴻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是自己手中紅酒杯滑落在地,忽然地一陣慌張,忙倒退兩步,彎腰想拾起玻璃碎片,卻不小心被玻璃渣劃傷指尖,鮮血流了出來。
“你在幹什麽?”身旁的老爺子杜衛濤發出一聲淩厲的責備聲。
“對……對不起!”杜一鴻連忙道歉。
眾人的目光從沙立和雷川身上,轉移到杜一鴻身上。
“杜少,還是我們來收拾吧?”靜待一旁的雷川管家忙走了上來,招呼著侍從將碎玻璃渣打掃幹淨。
這期間,管家看到了杜一鴻流血的手,問道:“杜二少,你的手受傷了,要不要包紮一下?”
杜一鴻連忙將手放在身後,很尷尬地笑笑道:“沒事沒事,小傷口,一會就好了!”
“好了好了,既然人齊了,大家入座吧!”雷佳佑適時地出來打圓場。
沙立作為這次的座上賓,很理所當然的挨著雷川坐,沙立旁邊是張曼辭,連雷佳佑也隻能坐張曼辭的旁邊。
上次在醫院見到雷川,他已經病入膏肓,連說話喘氣都費力,不到十天的時間,整個人完全變了幅模樣,精神抖擻,意氣風發,聲音低沉有力。
隻是,沙立還是看到了,他拿著筷子的手微微在顫抖,證明他還沒完全恢複。
這是理所當然,那麽嚴重的癌病,怎麽可能說好就好,即便是爺爺沙雲洪,用了一個多月時間,也沒能完全康複,雷川比爺爺的病嚴重許多,恢複更慢。
“沙立先生,我出院的時候就想請你來家裏吃頓便飯,怎奈佳佑說你忙,騰不出時間,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空來,一定要好好陪你喝兩杯。”雷川手背上有很明顯的幾道傷口,早已經結痂,想來是年輕時候留下的。
“老雷,你不能喝酒……”一旁的雷夫人勸解道。
沙立附和:“對啊,雷老爺子,你才剛好,不能喝酒。”
“我喝的是牛奶。”雷川用渾厚的聲音,說出稚嫩的話語,周圍的人不禁輕笑出聲。
“難得雷老爺子高興,我自然不能掃了你的雅興,我陪你喝!”沙立很豪爽的端起杯中酒,一飲而盡。
“哈哈,現在的年輕人已經很少有像沙立先生這麽豪爽的,我雷川喜歡。”雷川少有的誇獎人。
“沙立先生來之前,我們家老雷就跟我念叨了好幾遍,問你怎麽還沒到。”身邊的雷夫人很久不見雷川如此高興,笑著補充道。
“雷老爺子雷厲風行,在鬆南市創造了無數神話,我早聞名貫耳,很久以前就想來拜會拜會。”沙立再倒上一杯酒,從椅子上站起來,高舉酒杯道:“來,我們大家一同舉杯,祝雷老爺子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一呼百應,在場所有人聽罷紛紛站起來,即便當中有些人極度不願意,但依然不得不聽話的起身,說一句話祝賀雷川的話,然後喝下杯中酒。
雷川笑的很開心,誇讚沙立年少有為。
沙立心裏很清楚,雷川的這些誇獎,很可能並非他的真心話,隻是沙立藥的作用。
沙立藥救了雷川的命,雷川想要拉攏沙立,就像沙立也想靠攏雷川一樣。
沙立有這樣的神藥,雷川籠絡住他,為自己鋪設一條救命的後路,而沙立靠攏雷川,用他的勢力和地位為自己造勢。
雖然雷川年事已高,但他的地位在鬆南市是無人可敵的,如果有他這樣的一個靠山在,沙立根本不再擔心還有人敢隨便對他動手。
說句簡單的:今天這一出戲,是沙立特意演給杜一鴻和張巧萍一家看的,前幾日金樽私人會所的事情,他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沙立和雷川像忘年之交一般你來我往,聊的甚是投機。
張曼辭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全程目瞪口袋。
旁邊的雷佳佑則一直臉上含笑,這一劑沙立藥一出,他是打心底感謝沙立的,當然,也有一點畏懼,畢竟沙立還掌握著他的命門。
沙立是雷佳佑介紹給雷川的,他二人交好,對雷佳佑而言是百無一害的。
隻可惜,有人歡喜便有人憂。
杜一鴻、袁高鵬之流的宿敵就不說了,坐在雷夫人旁邊雷佳恒,今日才第一次見沙立,臉上一直沒好看過。
他和雷佳佑兩兄弟之間明爭暗鬥已久,原本靠著他的母親,他的勝算略微高於雷佳佑,但是忽然冒出個沙立,頓時猶被打入冷宮,從雷川出院開始,就很少主動跟他說話,每次有事都是找雷佳佑。
雷佳恒放在桌子地上的手,不自覺拽了緊緊的拳頭,嘴角微微抽動,恨意襲遍全身。
在愉悅的氛圍中,這次家宴接近尾聲。
“不好意思,我去趟衛生間!”沙立忽然從凳子上站起來,和雷川打過招呼之後,朝衛生間的方向去。
城堡一樣的別墅,前廳和後廚、衛生間分開,要去廁所需要走過一條不長的走廊,走廊的一邊是大理石的牆壁,上頭掛著十九世界歐洲盛行的抽象畫,另外一邊玻璃窗,窗簾並未拉上,人從邊上走過,外頭可清楚看見。
沙立步伐很緩慢,且最終停在半路的玻璃窗前,一眼望出去,除了外頭巡邏的人,還有隱藏在不遠處綠植後邊的相機鏡頭。
片刻之後,身後傳來高跟鞋的聲音,從衛生間的方向而來,在靠近沙立身邊時,沙立忽然道:“杜小姐,有沒有興趣聊一聊?”
來人正是杜家二小姐杜清凝,她以前並不認識沙立,甚至完全不曾聽聞有這樣一個人。
今日在這場家宴上遇到,看雷川對他的態度,杜清凝隱約感覺出他不是普通人。
此刻被沙立叫住,杜清凝姐很是疑惑。
“沙立先生?”杜清凝語氣上揚,典型疑惑的音調。
“聽聞你在杜家似乎過得有些不太如意,有沒有興趣合作?”沙立麵對這窗戶,背對著杜清凝,杜清凝看不到他的表情。
“合作?”杜清凝輕語。
“革故鼎新,或者說……撥亂反正?”沙立說的不疾不徐,杜清凝聽得一陣慌張。
“胡言亂語,不知所謂!”杜清凝一聲低罵,忽然覺得沙立是個神經病,莫名其妙跟自己說這個。
“你應該很清楚,繼續這麽下去,你的日子隻會越來越難過。在不久的將來,你會像一顆棋子一樣被你的父母親人親手送出去與人結親,以鞏固你們杜家的地位,如果對方是青年才俊尚好,可他偏偏是一個四十多歲喪偶的中年油膩大叔?”
這翻話,沙立不是信口胡說,早有傳聞杜家與隔壁市的一個有名世家聯姻。
這個人是個四十多歲,長得很胖很油膩還禿頂的中年男人,到目前為止已經娶了三個老婆,第一個難產死了,第二個和第三個都離了,最近看上了杜清凝,很喜歡她身上那股清冷勁兒,傳言說他願意用豐厚的聘禮娶她。
杜家並不缺錢,但是區區二三十億總家產的家族,又怎麽和全球上市公司相媲美。
人往高處走,杜家想要一躍成為鬆南市的首富,需得這位準女婿支持一把。
沙立的話,讓杜清凝停了下來,微微側頭看向沙立。
“從小到大受盡父母的折辱,如今長大了,還要聽他們的吩咐,還要他們脅迫嗎?你就沒有屬於你自己的想法嗎?你還這麽年輕,長得也挺漂亮的,你甘心一輩子被一個不喜歡的中年油膩大叔壓在身下踐踏嗎?”
‘踐踏’二字讓杜清凝身體為之一顫,腦子裏似乎已經有一副慘絕人寰的畫麵一閃而過,她的雙手緊緊撰成拳頭,指關節盡顯蒼白。
但是,反抗談何容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不認識你,我的事情也和你沒關係!”杜清凝雙手鬆開,看一眼不遠處的父母,然後離開。
直到腳步聲走遠,沙立才回過頭來,對著杜清凝的背影微微一笑……
很自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