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珍重
是吳靜，她身邊坐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
“那個，不好意思，今天我不看了，改天再去。”沙立對銷售員道。
銷售員已經認識沙立，知道他的購買力，衝他溫柔的笑，“沒關係，您什麽時候想看房，什時候找我，這是我的名片。”
“好！”沙立收著，朝泳池走去。
“吳靜。”隔著一段距離，沙立喊道。
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吳靜立馬從長椅上站了起來，看到身後的沙立，頓時一臉慌張，“你……你怎麽來了？”
說完覺得不對，忙又補充道：“你……回來了，怎麽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沙立偏了偏著腦袋，不知道吳靜忽然在緊張什麽。
“那個人，是誰啊？”沙立穿過吳靜，看向身後的中年男人。
“他啊，是我一個……朋友！”吳靜忙解釋。
“朋友，什麽朋友？”
“就是普通朋友！”吳靜說著，回頭衝中年男人使了個眼色，中年男人站起來，衝吳靜笑笑，道：“那我就先走了，剛才跟你說的事，考慮清楚之後給我回電話。”
吳靜點頭，表情凝重。
“這人到底是誰啊？他讓你考慮什麽？”看著中年男人離開，沙立問吳靜。
“沒……沒什麽！”吳靜結結巴巴的解釋，“他真的隻是我一個朋友，你別誤會。”
“我沒有誤會。”沙立開玩笑的語氣道：“他該不會是……”
吳靜一聽頓時緊張，還未聽完忙擺手否認，“不是不是……”
“我還沒說是什麽，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我哪裏緊張，我沒有緊張！”吳靜否認二連，轉身朝家的方向去，邊走邊說：“該回去了，爺爺和我媽還等著我給他們做晚飯！”
沙立回頭望一眼，中年男人已經走遠，穿過一片草叢消失無蹤。
沙立還是第一次看吳靜這麽緊張一個人，看他穿著衣冠楚楚，像個……賣保險的。
晚上的飯桌上，吳靜特意準備了兩瓶啤酒。
沙雲洪和吳靜母親都有病，他們二人不可能飲酒，所以酒是為誰準備的，答案一目了然。
“怎麽，今天是有什麽好事嗎？又是好菜又是酒的？”坐上桌，沙立問對麵的吳靜道。
吳靜一邊打開一瓶酒遞給沙立，一邊回道：“沒好事就不能吃點好的，喝點酒嗎？”
“也不是！”沙立接過啤酒，直接對著瓶口吹。
吳靜將剩下的一瓶酒打開倒上一杯，然後從凳子上站起來，一臉莊重道：“沙立，爺爺，你這段時間謝謝你們對我和我母親的照顧，我先幹為敬。”
一口悶下整杯酒。
“小靜，你這是什麽意思？”沙雲洪沒看明白。
“是啊，你什麽意思？”沙立和沙雲洪同樣疑惑的表情，“這段時間你幫我照顧我爺爺，就算要感謝，也是我感謝你才對吧？”
吳靜輕輕搖了搖頭，露出一個似有似無的笑，“你幫了我們那麽多，爺爺這段時間也經常陪我母親聊天，開導她。跟你們相處這些天，她的病一次也沒犯。所以，謝謝你們。”
“吳阿姨本來就不是什麽大病，隻要每天心情好，自然好的快。”沙立道。
“你母親每天陪我這個老頭聊天，我開心還來不及。”沙雲洪道。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越發喜歡吳靜這個姑娘。長得乖巧可愛，雖然有點微胖，但這是身體好的特征。
沙雲洪甚至有了自己的一點點私心：希望沙立和吳靜能在一起，在一點給自己生個重孫。
想想就覺得很美好。
“你看看咱麽現在，像不像一家人？多和諧美好啊！”沙雲洪補充道。
沙立斜看沙雲洪一眼，這個老頭兒，有什麽都寫在了臉上。
老人大多有這種美好的願望，沙立不忍心去戳破它。
待沙雲洪和吳靜母親吃完飯，先離桌之後，沙立忽然看著吳靜說道：“我看你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
“不一樣？哪裏不一樣？”吳靜放下酒杯捧起自己的臉，“是因為喝了酒，上臉嗎？”
“不是！”沙立搖頭，“你今天很……反常！”
對就是反常，沙立終於想到一個形容詞。
從在小區裏撞見她和中年男人開始，到回家準備晚餐、飲酒，以及剛才的那一席話。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沙立疑惑地問。
吳靜低下頭，沉默幾秒後抬頭。
“其實是這樣的，最近我接到我一個遠房親戚的電話，說老家拆遷，讓我回去辦理拆遷手續。”
“拆遷？”沙立努力回憶，似乎想不起吳靜的老家在哪，從認識她開始似乎就住在岀租屋裏。
“你老家在哪？”沙立臉上笑容漸漸收起來。
“常孝市。”
“隔壁省？”
吳靜點了點頭。
距離鬆南市有四五個小時的車程，倒是不遠。
“所以今天這一桌子的酒菜，就是跟我們告別？”沙立想了想問道。
吳靜再次點頭。
“本來呢，拆遷這種好事，我是不應該阻攔你回去的，但是我怎麽覺得這件事有點……”話說一半，沙立停了下來，因為他忽然想起前段時間張良生給自己打來的一千萬。
拆遷這種好事靠的是命，吳靜母女吃了這麽多年的苦，確實該到了苦盡甘來的時候。
沙立笑笑，拿起酒瓶道：“那我恭喜你，苟富貴，勿相忘。”
“當然，你幫了我那麽多，以後有什麽要求，盡管提，隻要我能做到的，絕無二話。”
“那咱們可就說好了！”
“嗯！”吳靜點點頭，眼睛忽然有些濕潤，趁著喝酒的時候快速抹一把眼睛。
“對了，這套房……既然我現在要回老家，暫時就由你幫我保管吧？你也不用另外找地方。”吳靜換上微笑，“而且，本來這房就是你付的錢。”
“當然，”沙立笑道，“我住在這兒，等你回來。”
“好！”
“對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大概就這一兩天……”
“什麽，小靜你要走，去哪？幹什麽？去多久？”這時，沙雲洪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爺爺，你別激動，吳靜她是回老家領拆遷款的，過段時間就回來了。”沙立安慰沙雲洪。
沙雲洪不信，看著吳靜問：“真的嗎？”
吳靜點頭，笑道：“是真的，聽說一個人有好幾十萬呢，我和我媽兩個人的拆遷款都夠我們下半輩生活費了。”
沙雲洪替吳靜高興，但心裏又有些不舍。
“那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這個……”吳靜猶豫。
“爺爺，這得看上頭放款的時間，放得早她就回的早，放的晚回的晚。”沙立替吳靜解釋。
“但是，我有點舍不得……”
“爺爺。”沙立輕呼。
“好吧，小靜，答應爺爺，領了拆遷款就回來，我們等你們。”
“放心吧爺爺，沙立以前幫我那麽多，等我領了拆遷款，一定回來報答你們。”吳靜道。
“報答就算了，隻要記得這裏是你家。”
“嗯！”吳靜點頭，眼睛再次變得濕潤，趕緊找個借口開溜：“那個什麽，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收拾，我先回屋了！”
“好，去吧，去忙你的。”沙雲洪跟著吳靜紅了眼眶。
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有些人，相處一輩子感情也不會太深，但有些人隻一麵就如同老友一般。
沙雲洪對吳靜就像長輩愛護小輩，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歡。
吳靜的離開，沙雲洪想要沙立送她去車站，沙立也有此想法，但出門之前接到張曼辭的電話，沙立隻好放棄。
“回家之後給我打電話！”這是沙立對吳靜說的最後一句話。
看著沙立先離家，吳靜徹底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睛，眼淚潸然落下。
“此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珍重！”吳靜心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