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個人的舞台（二）
「確實是這樣的。」
當陸海峰用平淡的語氣，平淡的說出這句話來后，神主反而陷入了沉默……
真神之路修鍊法的來頭有問題，這是神主很久之前就察覺到的事情——但一開始，祂其實並不知道問題出在何處，更搞不懂是誰在祂身上布的局。
直到近期，祂才將自己身上的一切, 與陸海峰聯繫到了一起。
「那麼……」
神主沉吟著，再開口：「你，陸海峰，不就是上一代的玩家么？而我得到真神之路修鍊法的時間點，乃是在你出生前的好幾個紀元……」
「所以，你到底是誰？」
這是個好問題……
不止神主對此感到好奇, 就連災變、永恆, 亦轉頭看向了被縛者.殺戮，很期待陸海峰的回答。
而對這個問題最好奇的, 當屬陸銘和影子。
陸銘能看到，就在神主的問題脫口之後，影子已經悄悄攥緊了拳。
沉默片刻，被縛者.殺戮突兀發出輕笑。
慢慢抬手，指了指身後，祂道：「情況如此，你們覺得這個問題，還有必要長篇大論一番么？」
莫名的。
眾人吐了口濁氣。
就如同卸下了心中的包袱重擔一般……
當問題的真相浮出水面之後，無論真相如何，總能減輕求知者的負擔。
陸銘身邊，影子猛地上前一步，看向被縛者.殺戮，沉聲道。
「所以陸海峰這個身份，從一開始就是假的嘍！？」
這個問題讓陸海峰沉默了一瞬。
片刻，祂搖了搖頭。
「並非是假的……由於上一代的謀划太過重大, 所以我的本體變化成了陸海峰。」
「陸海峰的一生, 理論上講也是我所經歷的一生。你能說這是假的么？」
是啊……
從理論上講, 陸海峰的身份並非是假的——因為陸海峰就是終焉，終焉就是陸海峰。
但對於影子和陸銘而言，事情卻不是這麼算的。
「你騙了我……」
這一刻的影子反倒是不生氣了。
祂只是沉聲如此說道，陸海峰則再搖頭。
「這不是欺騙……這只是計算。」
影子還想開口說些什麼，陸銘卻拽住了它。
看著被縛者.殺戮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陸銘平靜說道。
「跟祂沒什麼好說的了。」
有些事情無法明辨對錯。
有些人甚至不在乎對錯。
就如同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所以影子也絕對無法從陸海峰口中，得到一個讓自己滿意、能接受、或者是感到安慰的答案。
深深看了眼影子和陸銘，陸海峰轉過頭去，不再看他們了。
因為今天，現在……
他們並不重要。
目光重新鎖定在了神主身上，陸海峰再開口。
「所以，你確定要站在永恆那邊嘍？站在我的對立面上？」
神主並未回應。
祂只是挑起嘴角，如同嗤笑。
永恆代替神主，給出了答案。
「不是神主選擇站邊……而是我和災變，選擇站在了神主這邊。」
這句話，讓陸海峰沉默了一瞬。
再看向神主，陸海峰眼中閃過恍然。
「原來是這樣啊……」
……
一切的行為邏輯，都要建立在「了解」的前提之上！
如同買車，要了解車型，對比價格和性能。
如同買房，要了解戶型，採光，價格。
如同娶妻，要知根知底，甚至要評估對方的原生家庭。
而神主的選擇，亦如此！
甚至於，並非是神主選擇了永恆和災變，而是災變和永恆，選擇了神主！
數月之前。
就在陸銘面臨繁育、殺戮的追殺之時，神主與災變首次相遇。
濃烈的能量風暴，遮擋了兩人的身影——這讓在外觀戰的希望，都不知道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也因此，這給了神主和災變一個絕佳的會談場所。
「我覺得我的真神之路有問題。」
不同於希望、乃至所有人想象的驚天大戰，能量風暴內的神主和災變，宛如正在進行著一場茶話會……
面對端坐在地，沒有絲毫動手慾望的神主，災變臉上笑容不改，湧起的能量卻慢慢平靜了下來。
思考片刻，災變輕聲道：「需要我幫你看看么？我對真神之路，也有些研究……」
神主點頭：「我就是為此而來。」
災變的小手，撫摸在神主強壯的神軀上，感知到神主極力壓制能量，全面開放自己體內的秘密……
這份坦蕩和氣魄，讓災變動容。
「你就不怕我對你玩兒陰的？」
面對災變的問題，神主笑道：「我來找你，就是不想讓別人對我玩兒陰的，你要是想玩陰的，也行，就當我押錯了寶。我想我能承擔得起這份代價。」
「好吧……」災變微微聳肩，同樣決定坦蕩一回——話說祂本質上，就不是什麼陰險小人。
片刻后，災變收回了手。
「你的真神之路沒有問題。」
「你確定？」
「我確定。」
「好吧……我開始懷疑你的能力了……哦對了，說到這個，我倒是想問一下，你現在到底處在一種什麼樣的狀態之中。」
說完，神主稍稍一頓，表情詭異：「或者說，現在的你，到底是誰？」
「災變的身體，希望神的記憶。」對於神主的問題，災變輕鬆給出答案，話畢，祂再道：「那麼你呢？什麼原因讓你覺得，你的真神之路出現了問題？」
「嗯……」神主長吟道：「是上一代決戰之前，災變來找我，跟我講了一些關於因、過程、結果之類的事情，才讓我升起了一些懷疑。」
「哦對了，說到這個，現在的你並沒有災變原本的記憶，對吧？」
災變微微點頭：「只有身體是災變的。」
「那麼，咱們就得從頭講起了。」
……
「事情其實很簡單。」
決戰之地內，面對被陸海峰的意志侵佔的被縛者.殺戮，神主平靜道。
「無非就是互通有無罷了。」
「我知道一些隱秘，同時也猜到了一些有關於你的布局。」
「而災變，雖然沒了原本災變的記憶，但卻多了些希望神的零碎記憶。」
情報，情報，還是情報！
神主和災變一人知道一部分事情，當祂們互相溝通、整合情報之後，很多真相就逐漸浮出水面。
谷咋
「之後，永恆破封。」
「祂在第一時間找到了災變……」
一旁，永恆一邊壓制希望神的屍體，一邊開口道：「我知道現在的災變正處於何種狀態，但我並不清楚希望神的使命、以及終焉這些事情。」
「其實在封印之間內，我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的地方，破封之後的第一件事，自然要搞懂我不清楚的東西。」
「而災變，就是最好的知情人了。」
永恆知曉上一代陸海峰的計劃，也知道陸海峰從希望神那邊，得到了什麼好處。
如果將一切的一切比作拼圖，那麼神主、災變、永恆三人手上，便各捏著拼圖的一部分。
一旁，災變笑道：「當時永恆來找我的時候，我還以為我死定了呢……但沒想到啊，陸海峰，你算計來算計去的，把所有人都算計了一圈，但也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個遍。」
「你說，當我們三個兌完情報之後，又如何能不聯手給你來個狠的！？」
「狠的？」陸海峰再次歪了歪腦袋：「你指的是祂？還有祂？」
祂伸手，指了指神主，又指了指希望神的屍體。
永恆、災變、神主三人齊齊點頭。
「是的。」
「希望神的屍體，是你的計劃三。你在希望神的屍體中加了料，以作李代桃僵的備選方案。」
「而神主，則是你的計劃四！」
「我猜，神主修鍊真神之路時所用的那枚世界之核，應該也被你加了料。一旦時機成熟……」
神主開口做補充：「你就會拿走我的一切！就像你對待陸銘那樣。」
聲音落，陸海峰則不說話了。
片刻后，祂再開口，說出了那句祂已經說了好幾遍的話：「是這樣的。」
「但是，就算你們猜到了……又能怎麼樣呢？」
……
「嘰里咕嚕~~」
詭異的聲音，從終焉之域中傳出。
即便迷霧有阻隔感知、阻隔聲音的功效，但那聲音還是清清楚楚的落入所有人耳中。
與之一同響起的，還有陸海峰愈發平靜的話語。
「一個兩個的……猜這猜那的……」
「我承認，我的算計確實很多……但沒辦法，之前有希望神在，想要以小博大，我不能不算！」
「但在希望神隕落之後，事情的性質就徹底變了……」
被縛者.殺戮張開雙臂，其身體無風自動，慢慢飄飛，直到飛抵永恆所在的高度，與永恆隔空相望。
「實話實說，我很欣賞你們……欣賞你們的反抗精神。因為這種反抗精神，讓我想到了曾經的我。」
「但遺憾的是，你們的動作太慢了……你們的反抗，也太遲了。」
「先是陸銘、影子、再是災變、永恆，最後又到了神主。」
「你們一個兩個的，妄想做那個破局者，脫離我的掌控……」
「沒關係，隨便你們去做。因為我會用事實告訴你們，你們所做的一切，全無任何意義！」
祂抬手，指向了神主！
「就從你先開始！」
話音落，神主瞬間口鼻噴血。
因為就在這一瞬間，神主體內的內宇宙，開始了暴動！
……
神主乃是老牌真神之路修鍊者。
祂在真神之路一道，進展很深。
然而在此道浸淫越久，當修鍊的根基出現問題之時，帶來的影響也就越嚴重！
其內宇宙內。
名為神域聯盟的浩瀚疆域。
無窮無盡的星球此起彼伏，星羅棋布。
更時不時的有巨大的星際飛船劃破天際。
能看得出來，神主很重視內宇宙的發展——這畢竟是祂的力量之基。
但就在陸海峰抬手，指向神主的這一瞬間，神主的內宇宙出現了問題！
宇宙虛空中。
似有宏大意志慢慢蘇醒過來。
其名曰：宇宙意志！
這意志，本應該服從於神主，聽從神主的一切命令！但在這一刻，它卻跟神主唱起了反調！
就如同電腦中，兩個程序出現了衝突，且無法調和的那種。
外界。
悠然聲音，從被縛者.殺戮口中響起。
「內宇宙的演化其實蠻有意思的。」
「這是從無到有的創生……而內宇宙，其實與真實宇宙也沒差。」
「換言之，真神之路玄妙莫測，其修鍊者只要修鍊到後期，就能擁有堪稱創世之神的權柄和力量。」
「這確實是一條通天大道。」
「但不代表這東西沒有弱點。」
弱點之一。
宇宙意志！
或者說，世界之核！
真神之路為什麼要以世界之核為根基？
就因為一個成熟的內宇宙，必須要有屬於自己的宇宙意志——就像是電腦中必須要有中央處理器那般。
宇宙意志能夠幫助修鍊者，捋順內宇宙內的法則亂流，抵禦內宇宙中的莫測風險。
正常來講，世界之核就是初始的內宇宙宇宙意志——這東西乃是以世界意志為原材料製作而成的。
真神修鍊的過程，同樣也是蘊養世界之核內被處理完畢的世界意志的過程，使之隨修鍊者的變強而變強，直到最終成長到內宇宙宇宙意志的過程。
一般情況下，世界之核不會出現問題——之所以要將世界意志製作成世界之核，就是要保證未來的宇宙意志完美服從於修鍊者。
那麼問題來了……
當一位真神，用了一顆有問題的世界之核以作自己的真神之路的根基……
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呢！？
神主的內宇宙中。
宇宙意志遵從未知指引，從沉眠狀態中蘇醒過來。
於是，規則暴動，法則混亂。
一股隱藏極深的記憶，從宇宙意志中復甦，這讓神主的內宇宙宇宙意志霎那間清楚了自己的來歷與使命。
「吾名，終焉……」
雄渾聲音轟然響起，讓整個內宇宙霎那間產生了混亂！
大量的、與終焉之域內極其相似的迷霧，突然從宇宙各個角落中蜂擁而出，瞬間席捲向四面八方！
霧氣中，詭異的能量開始涌動……
一頭頭厄獸從無到有，從小變大！
這甚至帶動著外界，神主的本體都產生了異變！
紫黑色的觸手，從其五官中蔓延而出，將神主變地人不人鬼不鬼！
陸海峰再開口。
「孩子，乖乖的，成為終焉吧。」
「你他娘的在做夢！」
忽然有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是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