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第545章 大年初二:每逢佳節倍思親
也不知怎的,素來對北堂傲過去無甚在意的柳金蟾,一瞬間也突然會對北堂傲的過去隱隱有了些不歡喜——
感覺……
像嫉妒,又或者像種擔心會瞬間失去的恐懼!
柳金蟾忍不住突然就想掙脫北堂傲的懷抱,甩掉這她不該有的情緒,因為……
北堂傲根本就是不屬於她的男人。她想說點什麼穩住北堂傲的話,讓北堂傲暫且放開她,但因大哥而泛起心底酸楚,和自己這突然沒來由的煩惱情緒,讓她不想開口,只想獨自出門去靜靜。
然,一早柳金蟾就已不聲不響摔門出去過,北堂傲此刻哪敢輕易放她說出去就出去!
而且,這外面天也亮了,又是過年,各家的男人都跟著妻主出來串門了,此刻放柳金蟾慪著氣出去,無異於縱虎歸山,一放回不來了怎麼辦?
女人氣頭上,最容易被外面男人勾引了!
北堂傲越感覺柳金蟾掙脫力量加大,心裡就越慌,抱得便也越發緊:
「金蟾、金蟾你別走,為夫錯了還不成?為夫再也惹你生氣了,還不成么?」別出去、別出去!
柳金蟾心煩,雖然她知道她此刻最應該做得就是壓下心裡的煩悶,安撫住北堂傲此刻近乎恐懼的不安。
但她的心此時也是亂得一塌糊塗,她完全無法說服自己先靜下來,尤其是一想起大哥,想起今年不得不又一個人在大嫂家落寞過年的大哥,又失去了她從旁撐腰的大哥,她就滿心愧疚——
愧疚自己為了一個註定屬於別人的男人,拋下了只剩下自己去支持真箇世界的大哥。
而一想起大哥,一想起夢裡落寞絕望的大哥,柳金蟾就好想好想哭,好想好想,即刻去到他身邊,捧起他所有的哀傷,帶他去景陵近郊踏雪、接他回娘家,在牛村靜靜地享受他在婆家感受不到的縣令正君的殊榮!
這些於她柳金蟾而言,輕而易舉的事兒,於大哥而言卻好難好難……
「北堂……我想出去走走!」痛到一個點兒,就想解脫,一個人去靜靜。
柳金蟾努力平靜無波的話一出,
北堂傲就只覺得一桶冰冷冷地水自他頭頂兜頭而落:果然,柳金蟾不想要他了!
北堂傲想告訴自己無論多麼不要臉、無論多麼死皮賴臉也要留住柳金蟾的腳步,但……他的驕傲、他的心結、他的絕望瞬間抓攝住他所有的行動,他只能維持著坐在帳內的姿勢,眼睜睜地看著柳金蟾簡以一句:
「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然後,以極快地速度,好似逃離般離開他們的卧房,甚至連頭都沒回——
為什麼?
為什麼……他北堂傲不好了嗎?
還是厭倦了?
又或者,受夠了?
「奉箭、奉書——」
就在柳金蟾衝出屋外時,才剛呼出一口悶悶的鬱郁之氣,吸納進一口清爽的寒意時,北堂傲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喊,自屋裡穿透而出。
柳金蟾禁不住將頭往門上一磕:
是了,除了不會反抗的大哥需要她外,屋裡的「相公」此刻更離不得她——
即使……
即使他一直誤認為她柳金蟾是他的妻主,即使他終有一天會離開屬於另一個女人,但……此刻她不管他,他又能靠誰呢?
尤其他瘋成這個模樣,讓居心不良的人哄了去,毀了一生的名節怎麼辦?
柳金蟾的腳步停在門口,控制不住的身體向後轉,所有的心緒煩亂此刻唯餘一句:
當一天妻主就要好好保護好他!
即使他的第一次不屬於她,即使他也許會最終屬於另一個女人,即使他有一天會把她柳金蟾忘得乾乾淨淨……甚至,他有一天會恨她毀了他的名節,但……
她柳金蟾會記得他為她付出了一個男人除了第一次外的全部;為她全心全意地養育了妞妞,為她的衣食住行操碎了心,為做一個賢夫用盡了一切辦法,甚至為她的歡喜,不惜違背自己的本性,一次次投她所好,做了許許多多一個良家婦男絕對不會去做的事,甚至,就在昨天,他還想為她柳金蟾再開枝散葉——儘管她從不需要!
然,柳金蟾深呼吸口氣,對自己說:
北堂傲無論將來會不會記得她,無論會不會恨她對他的所作所為,但他此刻、從相遇至今,他都一直在盡職盡責、甚至無數次委屈求全地奮力將一個「柳家賢夫」做好!也順便將她服侍的像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米蟲——
即便他霸道又時常不講道理,動不動就鬧騰;即便他小心眼兒,人也不夠善良,心機還深沉;即便他善妒還侍奉她爹陽奉陰違,更是對薛青暗中使壞,但這樣的他才真實,而不虛偽不是嗎?
所以,明明決定要不顧一切出去走走的柳金蟾,在聽到北堂傲那一聲寂靜絕望地叫喊時,毅然決然地轉過身原路返回——
什麼是愛?
不是因為他有多完美,而是愛上他的優點同時,一併連他的缺點也愛,不要試圖去改變他,每個人都是天使與惡魔的合體,就像紙的兩面,接受他的好的同時,就必須接受他的壞!
而愛,太短暫,誰也不知道能走多遠,因此——
趁著能愛,趕緊去好好愛、趕緊好好珍惜,莫等愛走遠了,再去痛苦、再去懊惱、再去追憶和追悔,試圖挽回!
柳金蟾對自己說:
愛在當下,不在過去、不在將來!所以,她不要等北堂傲的記憶打開另一扇門,而關上她柳金蟾時,再來想自己為什麼當初沒能好好珍惜他,又或者「物盡其用」呢?
「蹭!蹭!蹭!」
柳金蟾在眾人來不及收回的錯愕中,一溜小跑,又返回內樓。
福娘疑惑地看向雨墨:「夫人這是……」有何爺怎麼了呢?
雨墨坦坦然地吸著鮮美的綠豆條子:「習慣就好了!」河東獅吼了,小姐再不跑快點,估摸著今兒姑爺的叨叨又免不來了——
不是好兆頭啊,大年初二就這樣,後面的日子還不得更抬不起頭哦!
福娘禁不住讚歎道:「夫人真是好脾氣!」怪道京里的名媛貴女,爺眼皮都沒抬抬,卻對夫人寶貝得跟命根子似的——這脾氣,還真是沒得挑,關鍵……還能把爺哄得服服帖帖!
雨墨則偷偷冷哼一聲:
天天脖子邊一桿銀槍橫著,想不好脾氣都不可能好不好?
不過嘛……
雨墨歪歪頭,仔細一想,自己家小姐的確對男人脾氣這叫一個好,幾乎沒看她對誰特別生過氣,即使是村裡的又丑又惡的潑夫,小姐也說他可憐,還說是被世道逼得。
雨墨反正是不理解了,但她知道小姐對瘋姑爺是真的好,村裡最好的女人,也沒小姐對瘋姑爺遷就的多,所以……
雨墨一面吃面一邊感慨道:
悍夫啊,不是天生嫁得女人好,而是他們的妻主都是惡霸,他們還怎麼橫得起來?
一句話,都是女人們慣得!
一如她們牛村最厲害、甚至整個景陵縣也找不出第二個的公老虎,楚傻子的天仙相公,他那潑辣,可以舉著大刀,追著他妻主將山坡跑上四五圈,衙役們都橫七豎八了,她們夫妻還能繼續你追我跑——
感情差吧?
可就這麼兇悍的潑夫,惡成這樣,楚傻子晚上小手一招兒,他也立馬兒小綿羊似的回去鋪床疊被,為楚家勤插秧苗,廣開枝葉,只三年就養了兩個丫頭一個兒子,把村裡人都羨慕昏了,直說他是山裡來楚家報恩的白狐精!不然怎麼能這麼會養閨女呢?
無視僕人們的側目,柳金蟾一口氣跑回屋,人還沒進屋就先喊了句:「相公——」我回來了!
然……
這門一開,數個大箱子就張開了嘴,奉箭和奉書還都每人各抱了好些衣物往箱子裝
——這?
大過年的……
收拾東西?
柳金蟾眨巴眨巴眼,再一抬眼,便見北堂傲紅著眼抱著妞妞不說,居然讓奉箭第一個打包裝箱的就是妞妞那堆小山高的尿片!
這哪是收撿家什,而是要回娘家的架勢哦!
柳金蟾不禁暈了暈,瞬間冷汗順著脊背流:這要一回去,不回來了,她問誰要閨女去?到時她爹見不著孫女,還不先哭死去?
「相……你?」
即使看出了相公的意圖,柳金蟾還是很會裝傻地露出一臉疑惑來:「幹嘛?」
北堂傲抱著妞妞剛剛還想著自己的下半輩子沒了指望,此刻一見柳金蟾無事人一般溜達回來,一瞬間有點窘迫:
「這……這些片小了……為夫想著,把用不上的先給需要的人送去!你看……這舊了……妞妞用著總有些割屁股……所以為夫想著……再重新做些!」
不能不說北堂傲不是個帶孩子的料!
柳金蟾佯裝相信了一般,點點頭:「那也該留些,以防萬一?而且這大過年送人東西似乎也不太恰當!」垃圾都不讓往外掃,還送人尿片?
得了這話的北堂傲,趕緊順著竿子往上爬,令奉箭兩人將剛裝得滿滿的箱子一一抬出去,說是待過了破五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