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4.第534章 舊事重提:福嫂夫妻的憂慮
外面這一鬧,剛睡的妞妞吵醒了,沒睜眼就扯著嗓門「嗷嗷嗷——」。
福叔無法只得抱出妞妞屋來看煙火。
屋外這奼紫嫣紅的火花亂濺,妞妞這一瞅,立刻歡喜了,兩手拉的老長「要要」。
說聲「不給」,她居然還聽懂了,張開小嘴就二度「嗷嗷」哭,最後好不容易挑了一個炮仗放進她手裡,誰想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吃,嚇得北堂傲奪都奪不及,還是柳金蟾自屋裡弄了根北堂傲買的磨牙棒,堵住了妞妞什麼都要舔上一舔的嘴。
屋外娃娃多,這個蹦來蹦去,妞妞喜歡娃娃,尤其喜歡娃娃們對她說話,聽不懂也喜歡聽,還特別愛跟人「啊啊啊」地說。
論理是沒孩子願意理她的,但誰讓她有個擅於拿錢收買小朋友的爹呢!
這個來和妞妞說話了,賞——
不能賞銀子,不能炫富,北堂傲就賞糖吃!
論理這大過年的誰家缺顆糖?但偏偏北堂傲運氣好,這搭在年月,各家過年還是缺吃少穿,一顆糖還是有很大的魅力的!
一顆過去,第二小朋友來了!
第二顆過去,第三個、第四個……一群娃娃們就不由自主地,將妞妞當女王一般供奉起來了。
這個用地方話哄說:「乖囡囡!」
那個作怪樣兒:「哦——笑笑笑!」
逗得妞妞「咯咯咯」笑得兩眼彎彎如月,讓北堂傲跟吃了蜜一般歡喜,打賞孩子們更殷勤了,最後成了白鷺山除夕夜名副其實的孩子王。
柳金蟾眼看著大家各的所歸,想要靠著牆發發獃,然……她這顆心一靜下來,感受到的不是除夕夜的熱鬧,而是思念遠在老家的爹娘,思念原在景陵城的兄長……這麼一想久了,柳金蟾從小被灌輸的女人觀就開始提醒她:
你今年年榜除去非書院的旁聽生,就是倒數第一了!
默默——
柳金蟾緊了緊衣領,轉身進屋決定讀書去,新年新氣象,她可再也沒有任性、玩世不恭鬼混的權利了!
柳金蟾轉身回屋,正在屋裡磕葵花說悄悄話的福娘二人不禁嚇了一跳:「夫人,困了?」
福叔一聽這話,趕緊準備去給柳金蟾斟茶提神,這大過年的,家家都要守歲,夫人是一家之主,若是去睡了,可不是個好兆頭呢!
柳金蟾擺擺手,只讓福叔給她在隔壁廂房點盞燈:「我看會子書!」
福娘一聽,當即高興了,暗想夫人總算是睡醒了,終於知道要有個讀書的樣子了,立刻去安排福叔去給柳金蟾取書來,她親自給夫人備提神的茶點。
當著夫人的面,福叔不想說什麼,一待柳金蟾拿著書過去,他就趕緊和妻主低低道:
「孩兒他娘真是糊塗,咱們爺何曾喜歡夫人讀過書?而且……咱們夫人就不是讀書的料!」
福娘立刻低斥:
「你們男人啊,就是頭髮長見識短,夫人一個書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堂堂一介書生,不讀書,幹嘛?再者,這夫人讀書有沒有用,你怎麼知道?姜子牙什麼時候出山的?常言道酒香不怕巷子深,諸葛先生一介布衣何以讓劉備三請,就是她有卧龍之才!」
「『卧龍之才』?夫人?青樓上的女狀元還差不多……」
福叔禁不住冷哼一聲低低低吐槽道:「妻主啊,你是有所不知,這夫人對付男人是有一套,但讀書……你知不知,她這次白鷺書院年考,只考了倒數第三!」
「那也不是倒數第一啊?」
福娘說得理直氣壯,「白鷺書院是人才濟濟之地,即使是末一名,也是人中龍鳳,不然怎得人說,踏進白鷺書院,好似一腳踏進了仕途呢?不管怎麼說,這白鷺書院,咱們夫人是憑自己本事,考上的!」
福叔斜睨著福娘:「孩兒她娘,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連奉箭他們都知柳夫人的「舉人」是皇上賜給二公子繃臉面的——
不然二公子無緣無故嫁個不學無術、還是庶民的女學生,豈不是讓人好奇,到時讓好事的人翻出小舅子沒出嫁就和人有了孩子的事,合家親戚都臉上無光不是?
「什麼意思?」福娘回看福叔一臉的神秘。
福叔想實話實說吧,柳金蟾就在隔壁,這種事提來難免臉上無光,只悄悄拉了妻主娶廚房嘀咕:
「什麼考上啊,是爺寫信向翰林院的孫大人討了個官派生的名額……而舉人……也是當今皇上看著皇后的薄面賞賜給夫人的……為掩人耳目,據說還故意把孫大人的女兒也點了!」連皇上都知夫人是個不學無術的憨籠包了。
福娘斜眼:「你可別胡說,仔細爺揭了你的皮!」這八卦可亂說不得!
福叔嘆了口氣:「那你知不知,這次白鷺書院的另外末二名分別是誰?」
「誰?」
福娘狐疑了眼,暗道你個老頭行啊,那書院的一群的女學生,你倒挺熟的!
「倒數第一,慕容冰的二丫頭慕容嫣,就是哪個自幼來咱們府里跟著姐兒們一起習武哪個慕容小姐!」福叔說著,露出一臉鄙夷,「有貌無德,過去還想高攀我們二公子哪個!」
「她?」來讀什麼書?
福娘腦中勾勒處慕容嫣舊日謹小慎微、待人彬彬有禮的模樣來,說實在的,其實她對那孩子的還是蠻喜歡的,不說摸樣好,單說習武能吃苦,時常被府里的小姐們刁難了,還能忍氣吞聲,釋然一笑的模樣,怪讓人心疼的——
說來,是個有志氣的孩子,和她那個只會鑽營的娘相比,可是個善良、有骨氣的孩子!就可惜,生生讓她那一心龐龍扶風的娘的害了!
「前兩年不說要與靖國府的那個妖孽公子訂親么?怎得,又想棄戎從文了?」她這會子也差不多十八了吧,從頭學起可不易!
福娘一開口,福叔立刻就附耳道:「這誰知道?那年靖國府的戰公子出了那事兒,我聽戰府的管家,訂親的事兒,根本就是慕容家杜撰出來到處賒賬哄人的!」
福娘立刻冷哼一聲:「靖國府是個吃素的?人家打著他們府的名義到處賒賬,大肆購置古玩玉器,一遭兒就罷了,後來鬧得滿城風雨的,她們府怎不一早出來澄清?這會子倒說人家杜撰了?」哄哄不懂戰府權勢的庶民還罷了!
福叔嘆了口氣:「這話可別讓爺聽見!」靖國府和鎮國府可是表親!
福娘冷哼一聲:
「一個大府公子,隨隨便便就說要嫁人家,不知羞還罷了,突然一時不歡喜了,又尋死覓活不嫁了,依我說,也是慕容嫣的福氣,真娶進門,那隻公老虎稱霸後院,她日子怎麼過?她還不讓她老娘害了?」有慕容冰那樣的娘,也真是這慕容嫣這孩子命苦!
福叔本想說慕容嫣也不過是虎母無犬女,但轉念一想,提她作甚?反正現在的主子們提及忘恩負義的慕容家人,就深惡痛絕——
他們再提,讓人聽見,豈不是惹來主子的不快?
「妻主啊,今日的慕容嫣已非舊日的她了!」
福叔故意順著福娘的心思,長嘆了一口惋惜的氣,其實慕容嫣怎麼怎麼樣,他一個男人既沒見過,也無暇去關心,不管是大家八卦時,撿來嚼嚼牙巴骨而已,她好、她壞,還能娶他的兒子么?既然不能娶,那麼她是誰、幹了什麼,和他八竿子打不到關係!
「是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那樣的娘,那樣的家,不聽話,想出頭也難!」
福娘想起今年來關於她的傳聞,不禁問道:「我們爺出嫁時,據說她來我們府門外鬧過?」這樣就可惡了!可不是恩將仇報么?
「哎——都是靖國府鬧得,一會說嫁、一會兒說不嫁的,可不……腦子這……」
福叔比了比自己的頭:「瘋得厲害!你也知,她打小就喜歡我們爺,可誰想我們爺……」居然喜歡的是夫人這樣的女人——
可不就是好鞍配了劣馬!
「哎——」
聽到這兒,福娘也禁不住跟著福叔長嘆了一口氣:「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緣啊,誰知道是這光景呢?人算不及天算啊!」當日府里看不上慕容家的家底兒,嫌人家家底子薄,門不當戶不對,可誰想爺讓西域的巫師下了咒,弄得瘋瘋癲癲的……
「說來,這也是爺的命,合該就是要嫁給咱們夫人的!」不然怎得早不瘋、晚不瘋,偏偏是大捷歸來,正要議婚的時候呢?
福娘話這麼一說,福叔也不住地點頭:不讓該怎麼解釋呢?夫人第一次離家來蘇州,爺也是突然才發現被人下了咒,不偏不倚就迷迷糊糊地南下,與少夫人乘了同一條船,還無巧不成書地落江讓夫人救起來了……
所以……
福叔感慨道:「爺對夫人這麼死心塌地,想來也是天意!指不定是爺上輩子欠了夫人的,所以這輩子投胎來就為了向夫人報恩的!」
福娘也不禁贊同地點頭:「爺對誰假以顏色過?就是當年皇太女討爺的好,爺不也是不冷不淡地,壓根就不把宮裡鬧得紛紛揚揚的『什麼當皇太子君』擱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