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七章 重回巔峰(三)
連城捏著那條純白色的手帕,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沒了動靜。
??一瞬間,仿佛回到了那條熱鬧非凡的大街上,吆喝聲和叫賣聲四起,五顏六色的彩燈籠把黑漆漆的天空都要映成彩色的。
??連城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女般走在大街上,笑吟吟地瞧著街邊的新奇玩意兒,卻總有潑皮覬覦他的美貌,不安分地朝連城身上瞟。
??於是很快,連城麵前出現了一方手帕,衛淩風遞給她,讓她遮遮麵容,怕她被欺負了去。
??連城應該隻覺得好笑吧,她一身這絕世神功,哪裏輪得到別人欺負她。
??連城嘴上說著衛淩風多管閑事,手裏卻將這純白的,薄薄的手帕揣進了懷裏。
??一直揣到了現在。
??連城呆坐許久,窗戶在剛剛連城晾曬手帕時被打開,日頭每天東升西降,每時每刻照耀大地的角度都不同。
??此時光線變得狹長,從窗邊那一小塊區域灑到了連城身上,打破了一室的靜謐。
??她疼得一晃,回過神來,將手帕下意識地貼身收好,直直盯著光線,並沒有挪動身子。不僅如此,她甚至還就坐在地麵,調起息來。
??連城這一係列動作包含的心理活動頗多,饒是薑願這麽了解她的,也不知道她經曆了哪些千回百轉。
??陽光持續打在連城身上,又接近晌午了,她顯得比剛剛更加痛苦,卻一聲不吭,專心練功。
??好像從現在就能看出來,她之後那份寧願被痛苦侵蝕,也不願意用其他方法來緩解痛楚的倔強了。
??薑願經曆過這些傷造成的苦痛,此時也被連城這份堅韌折服,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光熒也看著連城,但想的倒是和薑願不一樣。
??連城一個魔教教主,從小就與邪功打交道,練功的苦不說,經曆的廝殺可也是很多的。
??她這樣一個身經百戰的女魔頭尚且為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傷額角冒汗,臉色發白,更何況之後薑願要承受的,是她整張臉的傷呢?
??薑願這長生不老的願望,經曆得也忒難受了。
??光熒緊緊皺著眉,心下有了自己的考量。
??再沒過多久,宋銀熬好了藥,就端著回了連城的房間。
??她手上拿著藥,隨意踢開門,看見坐於陽光下的連城。
??“你做什麽?”宋銀將藥急忙放到桌上,想要去拉連城,“嫌自己進步神速太舒服了?臉上疼得不夠厲害?”
??連城被這麽一打擾,也不能靜心了,她收了功力,站起身來,“總不能為了這一點疼,這輩子不見光了吧。”
??宋銀一愣,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對呀,總不能因為一身的傷,就不見太陽了吧。限製時間與地點出行,這與坐牢又有什麽區別?
??“藥煎好了,你趁熱喝。”宋銀被噎了一下,用手摸著碗試溫度,轉了話題,“師父說,他在藥裏加了一些其他的,不知能不能緩解一下你的傷。”
??“多謝你師父了。”連城起身,將藥一股腦喝了下去。
??這藥苦澀,薑願離得近了,能聞到一股子味,光是這樣就讓人想吐。
??連城擦擦嘴,麵上倒是沒什麽反應。
??“有些奇怪。”薑願突然說。
??光熒看她:“嗯?怎麽說?”
??薑願:“此時連城一成功力都還未恢複,居然就用了緩解之法。可我們剛來的那時,連城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那時的疼痛應該多得多,她卻不肯用緩解的辦法了。”
??光熒沉吟一會兒,“許是,連城不願意辜負趙嚴的一翻心意?”
??薑願:“連城可不像是那種為了別人的心意勉強自己的人。”
??這點光熒也很認同。
??討論不出結果,就隻能交給時間了,反正之後他們總是會知道原因的。
??宋銀盯著連城瞧,“這藥見效應是極快的,你可有什麽感覺?”
??連城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這才說:“是沒有那般疼了,替我多謝趙穀主。”
??“行了。”宋銀擺擺手,“一個上午你都謝了多少次了,我聽著都煩。”
??她說完,又仔細查看連城的傷口,“這裏倒是沒什麽緩解,待我和師父再研究一下。不過……縱使我們醫術再好,也很有可能毫無對策。”
??“我明白。”連城並不太在意地說,“這本就是我自己選的,你們願意如此為我,我已然很感激。”
??宋銀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真受不了你說這些話的樣子。行啦,我先出去了。”
??末了,又說一句:“再有什麽不舒服的,記著說。我們青鬆山這麽多藥材,總歸能有點用。”
??連城點點頭,宋銀就出了門去。
??青鬆山上下都知道連城,待她很是禮貌,有時宋銀有事,這幫弟子也會替她給連城送藥。
??連城感激青鬆山,也急於恢複功法,每日勤加修煉,一刻也不敢鬆懈。
??隨著天氣越來越熱,時間已經悄然過了一個月,連城在日複一日的練習中,月影花手也終於到了第六重。
??宋銀說過,花容留下的這法子,服用七七四十九日,便可以完全恢複。
??也就是說,再過十幾日,連城就能恢複至第八重。
??按照趙嚴前幾日來給連城診治時的說法,說不定連城服用完四十九日後,功力還能往上漲一漲。
??畢竟,在她功力盡數被毀之前,經曆過屠教與兩場大戰,月影花手就隱隱有向第九層突破的趨勢。
??不過連城的功力恢複得越快,那張臉……就糜爛得越發嚴重。
??時至今日,半張臉都已經生了無數膿瘡,血水和膿水已然止不住,總是往下流。
??薑願與光熒跟在連城身邊,每日醒來都能看見她的臉上又被毀了一小塊,實在是……可厭又可憐。
??不知連城怎麽想,但她表現得倒是不甚在意。
??誰承想呢,昔日將自己房間都打扮得脂粉氣十足的人,明明是那麽愛美的人,如今頂著這半張猶如惡鬼的臉,也照常生活。
??宋銀是個直女,剛開始還會顧及一下連城的麵子,不說什麽。直到發覺連城似乎也不在意,這才開始提醒她。
??“你什麽時候也把你那臉遮一遮。”她一次送藥來,在一堆瓶瓶罐罐的桌上放下新藥,“我上次見到一個弟子出了你房裏,就在路邊吐了。就當是為了青鬆山負責打掃的弟子著想,你行行好吧。”
??宋銀一個月來與趙嚴不斷研究新藥,有時甚至直接在連城房裏煎起藥來。
??連城昔日那空空蕩蕩的屋子早已被擺滿了瓶罐,變得藥味十足。
??之前被連城撿回來養著的鮮花,也早已被熏得枯萎,不多時就被弟子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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