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出征（二）
吳江看見她這個反應，連忙上去拉她：“守月……你聽我說，現在還不能確定韓將軍是什麽狀態。”
韓守月：“什麽意思？”
吳江：“剛剛前方來報……韓將軍是失蹤了。”
韓守月喃喃道：“失蹤了？怎麽會失蹤？爹爹武功那麽好！怎麽會……”
她突然向外跑去，被吳江一把拉住：“守月！幹什麽去！”
韓守月：“我去找爹爹！你別拉著我！我要去找他！”
吳江將她環抱住，強行讓她鎮定下來：“你聽我說！守月！之鐮崖地勢險惡，太危險了！我已經派李大人帶隊去搜索了，李大人是韓將軍一手提拔上來的，為人也忠厚能幹，你放心吧！”
吳江看她不再掙紮了，可還是神色悲愴，猶豫了一會兒又道：“何況這次是林渠跟著，林渠總是不可能放棄韓將軍的……”
吳江還沒說完，韓守月立刻轉身：“林渠呢？林渠在哪裏！”
吳江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複雜，又一閃而過，他回答道：“林渠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後日就到。”
韓守月脫力地滑下去，吳江立刻抱住她。
韓守月將自己埋在他的胸膛裏：“林渠……林渠都回來了……那我爹爹，是不是，真的……找不到了？”
她聲音發著顫，語氣也帶上了哭腔。
吳江一下一下地輕輕拍著她的背：“不會的，我答應你，一定盡全力找，絕不會放棄的……”
他輕聲哄到，抱著韓守月哭到發抖的身體，珍之重之，想是抱著一件易碎品。
薑願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韓守月這些年來越來越容易落淚了。
倒不是說她越發軟弱，而是她遭受的事情越來越多，每一件壓在她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
她總是需要快速鎮定下來，處理好更棘手的事。
可還沒等她有時間療傷，下一輪波濤又接踵而至。
薑願看著被抱在懷裏的韓守月：“唉……還好有吳江。”
光熒：“是啊……還好有吳江。”
這些年以來，或許吳江對於韓守月來說，早已不是愛慕之人那麽簡單。
或者說，韓守月一開始喜愛上吳江，可能就不單單是因為荷爾蒙的刺激。
吳江第一次出現，就救了韓守月。
在他們漫長的相處中，吳江一次又一次地拯救她，有時是身體上的救贖，更多的時候，是心靈上的。
吳江對於韓守月而言，大概早就是如今在世上最重要的支撐了。
吳江可靠，可信。
最重要的是，他對韓守月不是一般的好。
他們於亂世中相互扶持，互相依靠，這種情感，早已超越一般的愛情。
這是一種更深的羈絆。
也許這就是韓守月明知吳江與韓望星或許已經兩情相悅，也不願放手的原因。
若是吳江離開了她，她要承受的痛苦，不僅僅是刮肉剔骨那麽簡單。
那是剝落她得以攀附生存的大樹。
如今她失去得太多了，以殘破的蜉蝣之軀活於世間，沒了大樹，她這副身軀，也沒有存在的可能了。
但還好，此時吳江還抱著她。
如今也隻有在吳江麵前，她還能露出弱態來。
韓守月沒哭多久，她從吳江懷裏抬起頭來：“吳江哥哥……我還是想去找找爹爹，好嗎？”
她神色悲切，眼睛和鼻頭都泛著紅，梨花帶雨，看得人好生心疼。
吳江伸出手去輕輕擦拭她的淚痕，語氣溫柔至極：“好，但你不可一人就去，我陪你。”
他們對視著，有一瞬間，薑願甚至以為吳江要低下頭去，親吻韓守月。
可到底沒有。
韓守月伸出手也環住吳江的腰，將自己的頭又重新貼近他的胸膛，緊緊抱住吳江。
她輕輕道：“謝謝吳江哥哥。”
吳江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
於是李大人的搜索就成了大汗親自帶隊。
吳江還派人給林渠傳信，讓他原路回去，陪著王後一塊兒搜索。
他們快馬加鞭，第二日一早，就到了之鐮崖邊。
這崖果然凶險，崖上開闊，崖下卻有萬丈深淵，似乎有摩天大樓的高度，令人望而生畏。
崖下是一條波濤洶湧的大河，水流十分湍急，若是有人掉下去，怕是一瞬間就會被衝出去幾十米遠。
而河裏的暗礁與大石又不知有多少，甚是危險。
偏偏這崖邊沒有任何遮擋物，應是極易下落。
此處作為戰場，更是不知多少人喪命於此。仿佛感受到自崖下而來的撲麵血腥氣，薑願直皺眉頭。
他們來後不久，林渠趕到此處，一見吳江與韓守月，立刻下跪。
“末將未能保護好韓將軍，請大汗王後責罰。”
他重重地將頭磕下去，沒有再起來。
他身後的一眾將士也一並跪下。
吳江與韓守月轉過身來看他。
他甲胄上還有血跡，頭發淩亂不堪，身上的傷口也隻是草草包紮，哪裏還有個副將的樣子。
應是自從韓將軍失蹤後就再沒有休息過，連傷口都未曾好好處理。
吳江歎了口氣：“起來吧，戰場上刀劍不長眼，能看顧好自己已是不易，又如何顧得了他人安危。你們替我族打贏了這場戰，本汗又豈有懲罰功臣的道理？韓將軍奮勇殺敵，是我族表率……”
他看了看韓守月，又道：“如今，也隻是失蹤，你們快快動起來，尋找韓將軍的下落才是要緊事。”
他又命人上前去扶起林渠。
此話一出，將士們紛紛起身，隻有林渠，隻是將身子抬了起來，雙腿還是跪在地上。
他用那幹涸開裂的嘴道：“大汗體恤將士，林渠感激不盡，隻是……林渠作為曾經韓府的老人，未曾保護好韓將軍，實在無言麵見王後。”
他緩緩抬頭，看向韓守月：“王後……請降罪。”
韓守月眼裏濕潤，“本後問你，戰事結束後，你可是第一時間找了韓將軍？”
林渠：“是。”
韓守月：“可是認真仔細地找了？”
林渠：“是。”
韓守月：“這崖上，這山上，可是一處不落？”
林渠：“是。”
韓守月轉過身去，閉了閉眼睛，眼淚終是被她逼了回去，“林副將，本後信你，不怪你了，起身吧。”
林渠低下頭去，有些哽咽道：“是。”
他這才，緩緩站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