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現狀
葉賀納又冷靜了一點：“可本汗還是對她留情了……她讓本汗去藍茵寺見她，本汗便去。但朝局不穩，北金已經虎視眈眈，她如何能再提出禁止圍獵一事呢？百姓不懂，她也不懂嗎？她故意在寺外，當著所有人的麵求本汗。嗬，她是為民請命了，本汗呢？”
葉賀納搖著頭：“……從那以後，民心已去，江河日下。本汗不僅要對百姓有交代，也要對朝中大臣有交代，本汗隻能將她扣押。但是，我還是低估了她，因為她那一番話，各地人心浮動，有多少人，都盯著本汗的江山！每日都有臣子來奏，讓本汗處決蘇晴，本汗有何辦法？事已至此，本汗隻好默許穎貴妃對蘇晴動一些刑，可……可本汗沒想到，那惡婦，竟然敢殺了她。”
他說到這閉上了眼睛：“……若是，若是後來有回轉的餘地，本汗是斷然不會要她命的……”
韓守月在他的話語中逐漸冷靜下來，或許她也知道，葉賀納說的是實話。
他原本沒打算殺了蘇晴，隻是……造化總是弄人，他總歸還算是幫凶。
韓守月：“……無論如何，我娘親被人陷害，你都脫不了幹係。你該被萬民唾棄，該得到懲罰，該懺悔和痛苦，你活該！”
葉賀納輕輕地看著她，他像是透著這張臉在看另一個人。
他又坐回了幹草上，輕輕吐出兩個字：“我該。”
韓守月突然轉身離去，大步朝外走，腳步聲在這空曠的牢房過道中顯得十分清晰。
一聲一聲地，韓守月在遠離這段怨恨。
她徹底走出去後，輕輕呼出一口氣，臉上的表情終於沒有那麽恨了，更多的是悲愴。
薑願知道她或許已經放下了怨恨，但逝去的人終歸是回不來了。
薑願與光熒對視一眼，跟著韓守月離開了天牢。
……
韓守月回到韓府，徑直去了蘇晴的房間。
她關上房門，坐到梳妝台前，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話。
說她今日去見了葉賀納。
說葉賀納在懷念她，說原來葉賀納是不想殺她的。
她又說：“娘，跟您說個好消息吧，我與星兒今日去了冊封大殿，如今……是密爐族的公主了。”
“娘，星兒上了妝之後真好看，她如今，也是個大姑娘了，若您見到……嗨，總之就是很好看。您也不用擔心我與她的關係，星兒現在武功練得可好了，即使我不能在她身邊，她定然也是吃不了虧的。”
“就是……就是我們都想您了。今日爹爹坐在大殿之上，我……忽然就有些不認識他了。”
她眼尾又有些紅：“娘親，您說……爹爹還是以前那個爹爹嗎？他如今好忙，已經許久未坐下來與我們吃頓飯了……以前您在的時候，爹爹可是頓頓都回家吃的。”
“不過……如今爹爹是大汗了，我自然是理解他的，您放心吧……按理說我們是不該再住在韓府了，但是……我與星兒都還是不想離開，就不住宮殿裏啦。”
“吳江……他現下也是爹爹的左膀右臂了，我們三人……沒有再形影不離。不過娘親放心……我們各自都過得好。”
“對了，娘親還記得林渠嗎？他現在掌管得可多了。當年還是一個家丁呢，如今都這麽厲害了，真是讓人想不到……”
“還有，娘親之前跟我說的遷都的事，我早已與和爹爹說過了，應該不日就要遷，娘親盡管放心，您交代的事，我定會辦好的……”
她又忽然臉有些紅，緩緩說道：“……之前我在天牢遇險，又剛得到消息時都很頹廢，但還好，吳江哥哥一直陪著我，他還說……他會一直在我身邊的。”
不知想到了什麽，她的神情失落起來：“月兒真的很感謝他，不過，我知道他……算了，不說這個了。”
她又細細地說了很多，後來還是經不住困意，在這個房裏睡著了。
薑願看著她的睡顏：“唉……聽韓守月這些話，才發現都已經物是人非了。”
光熒：“是啊，當時我們剛來這裏，都覺得守月一家其樂融融，吳江也與她們相處甚好，命運弄人啊。”
此時天色已晚，月亮也已高懸，大概是晚飯時不見人，王嬤嬤尋來了。
她悄悄進了門，發覺韓守月居然在這就睡了，她將燈都點起來，又揉了揉韓守月的頭，輕輕喚道：
“大小姐，大小姐……該醒了。”
韓守月有一瞬間的怔愣：“嬤嬤？”
王嬤嬤：“哎！該回房了……大小姐。”
韓守月：“……我就在這睡吧，還勞煩嬤嬤替我打盆洗漱的水來，再差人過來給我更衣。”
王嬤嬤張了張口，還是未曾說什麽，應下便退出去了。
等她再回來時，卻是一人捧著水，並未有侍女跟隨。
她將門關好，便用水浸濕帕子邊說：“大小姐……如今也已替夫人報了仇了，大小姐也該釋懷了。”
韓守月：“……嬤嬤叫我釋懷，嬤嬤自己呢？不也每日都來打掃這裏？”
王嬤嬤歎了口氣，將帕子擰幹，走到韓守月身旁：“唉……你們母女情深，老奴也不勸您了，不過今日有一事，要與您說說。”
韓守月：“嗯。”
王嬤嬤：“大汗冊封也一月有餘了，這段時日……流言四起。”
韓守月看著她，示意她說下去。
王嬤嬤忽然跪下：“城中許多人說……說大汗要走葉賀納的舊路，要除了吳大人一族。如今局勢本就動蕩，要是再掀起波瀾，怕是我們沒有精力再應對了呀。”
韓守月皺著眉：“嬤嬤，這……從何而起呀？爹爹對吳大人一家十分器重，怎會有人傳出如此謬論呢？”
王嬤嬤：“老奴也不知這流言緣何而來，但想必也是心懷叵測之人，況且葉賀納有此先例，族人對官家已經不再如以前那般信任了。”
韓守月：“當年的真相這麽快就被挖出來，看來是爹爹坐上這寶座，有人眼饞了。”
她看向王嬤嬤：“嬤嬤快請起，此事我已知曉，明日就去和爹爹說，放心吧。”
王嬤嬤連忙答應，站起身來繼續服侍韓守月。
月明星稀，這一日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