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暴風雨前夕

  在這一處偏僻的小院中，此間屋子是唯一一間看上去有些人氣的。


  吳江熟練地走到櫃子旁，利落地拿好幾種藥，便讓韓守月撈起手臂。


  韓守月照做了。


  他細細地將紗布拆掉，又撒上藥粉，他的神情比在山洞裏還要更溫柔，像一潭春水，盡是柔情。


  他又細細地塗上藥膏：“這個藥膏是為了防止留疤的，你是個女孩子，留了疤可不行。”


  或許是吳江此時太過溫柔，韓守月也不像之前那般端著了，她問道：“如何不行？”


  吳江：“女孩子要嫁人的，若是嫁不出去怎麽辦？”


  韓守月：“若是有人因此嫌棄我，那我便不嫁了，一輩子留在爹爹娘親身邊。我爹娘可不會嫌棄我。”


  吳江手上一頓：“……不止你爹娘，我也不嫌棄，守月，我也可以成為你的依靠。”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韓守月的臉突然紅了。


  吳江卻沒有解釋，接著道：“我替你處理背上的傷口。”


  言下之意，要韓守月脫下衣服。


  那時他們在山洞裏，隻有月光，周圍十分昏暗。而如今房間內，燈火通明，韓守月遲遲未動。


  吳江似乎也才意識到，他將蠟燭吹滅，又說：“……守月，你這傷必須要處理，留疤了不好……如今這裏沒有人服侍，是我安排不周，如今，你將就一下吧，好嗎？”


  吳江對韓守月是溫柔，但卻從未這樣哄過她，韓守月頭埋得很低，緩緩地將衣物脫下了。


  薑願就知道，韓守月從來拒絕不了吳江。


  吳江輕輕將處理傷口，倆人都不說話，空氣中便隻有藥物擦過皮膚的聲音。


  或許是氣氛太過曖昧，韓守月開口道：“……明日我想回一趟韓府，打聽一下消息。”


  吳江手上動作不停：“守月，今日別想這些了，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還是我替你去。”


  傷口剛好處理完，吳江替她拉好衣服。


  韓守月遲遲未回話，直到吳江彎腰去看她，她才道：“吳江哥哥，我娘親當真沒有消息？”


  吳江點點頭。


  此時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韓守月鬆了口氣：“那好，明日一早我們再說這個。”


  吳江對著她笑了笑：“好。”


  韓守月便往外走，開了房門後她又停下：“若是有消息了，一定要第一時間和我說。”


  吳江看著她點了點頭，韓守月這才放心地離去。


  在韓守月心裏，她永遠是信任吳江的。


  隻是，這一次她要失望了。


  薑願與光熒跟著韓守月回了房。


  吳江的房間就在韓守月旁邊，可直到後半夜，吳江才回房。


  薑願可以理解他，因為她與光熒也遲遲未曾入睡。


  他們在韓守月的記憶裏久了，似乎也沉浸在她的感情中，如今，開始害怕明天的到來。


  因為這件事瞞不住。


  這是最後幾個時辰了，蘇晴還活在韓守月心裏。


  這一夜過得很快，快到幾乎是眨眼，太陽就從天邊升起。


  薑願與光熒對視一眼，緩緩看向床上的韓守月。


  韓守月果然十分記掛今日的打探，如今尚早，她就已經醒了。


  顧不得整理床褥，她穿好了衣，胡亂洗漱一番，就去了吳江的房前。


  韓守月敲門：“吳江哥哥，起了嗎？”


  不久，門就被打開了。


  吳江的狀態看上去不算差，可韓守月卻注意到，吳江的衣服上多了一些褶皺，應是一夜和衣而臥。


  又或者，根本沒有睡。


  吳江：“守月今日起得可是早。”


  韓守月：“自然，吳江哥哥，我昨夜想了想，還是打算暗中回一趟韓府，然後再去找找林渠，吳江哥哥要一起嗎？”


  吳江：“……此時回韓府恐會惹人注意，韓夫人剛剛被劫，定會有人盯著韓府，還是不要回了。”


  韓守月：“不對，吳江哥哥，娘親那邊出事，定會有人上韓府試探的，如今爹爹不在首城，我們又離開了許久。也不知嬤嬤與林渠頂不頂得住，我們必須馬上回去才是。”


  吳江：“……守月，我還是不放心你。不如這樣，你同我一道回吳府，我替你打探，有消息我一定立刻告知你。”


  韓守月：“吳江哥哥，不回韓府一趟我不放心，況且……星兒還在韓府呢，我必須回去。”


  吳江：“我將韓望星接過來，你不必去。”


  吳江說得著急，待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韓守月盯著他，眼裏露出不安與疑惑來：“吳江哥哥，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有沒有娘親的消息。”


  吳江搖搖頭，要開口時，韓守月突然向外跑去。


  吳江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抓住了。


  韓守月此時已經覺察出不對勁了，她不管吳江，拚命的掙紮。


  可她武功原本就遠不如吳江，如今又受了傷，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


  她忽然不動了，轉過頭來看著吳江：“放我走。”


  吳江不說話，隻是仍然抱著她。


  韓守月：“……吳江哥哥，你跟我說句實話……到底，有沒有我娘的消息？”


  她死死盯著吳江，妄圖從他的表情裏找到一點有關這個問題的答案。


  這件事情瞞不住，吳江很清楚。


  所以韓守月很快就從吳江的表情裏明白了，她眼裏突然彌漫了害怕。


  韓守月不再問了，她忽然就卸了力，吳江扶住她，她整個身體就倒在了吳江懷裏。


  韓守月：“……”


  吳江：“守月……我得到的消息是……”


  韓守月靜默地望著他。


  吳江便接著說：“在我們營救計劃失敗的第二天……早晨，在天牢裏，發現了韓夫人的……”


  他停頓下來，看了看韓守月。


  韓守月像是感受到了她接下來會說什麽，猛地將吳江推開，捂住自己的耳朵：


  “別說了，我不想聽。”


  吳江湊到她身邊，將她扶回自己懷裏。


  韓守月沒有掙紮，她隻是捂住自己的耳朵，頭埋得很低。


  吳江臉上滿是心疼，但他還是輕輕道：“守月……你先聽我說。”


  這件事瞞不住，也不能瞞。


  若是沉溺在悲傷與幻想中，情況隻會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