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詛咒的規律
光在他們周圍極速略過，周圍的萬事萬物都在消亡和新生，記憶的時光隧道自動略過不重要的部分，總是直接了當地，將他們帶到韓守月印象最深處。
薑願突然被這個隧道的機械化激得有些冷，她毫無道理地想，韓守月的心可能也會被她記憶裏的這些隧道沾染上寒氣，不再火熱。
這樣的光怪陸離薑願與光熒早已經曆過很多次，他們在隧道裏的時間是過得很快的，幾秒鍾的變幻可能就能頂上好幾個月。
隧道裏的畫麵更是快到無法想象。
薑願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韓守月的經曆，但是光略過得太迅速，他們肉眼凡胎，隻能看到重影。
可這次又不太一樣。
薑願可以看清眼前發生了什麽。
背景還是光影躍動，速度極快，薑願卻可以在這第一重背景之上，看到第二重畫麵。
時間不長，大概隻有幾秒鍾。但這幾秒鍾的畫麵卻隻比正常的時間流速快上一點。
仔細看又發現，不是這些畫麵不夠迅速，而是它們在韓守月的記憶裏總是重複出現，導致光影在錯誤的理解下，發生了延遲。
薑願與光熒就得以在時光巧合裏，窺探到韓守月那些錯落片段以外的人生。
一開始能看清的是一群人聚集在一個寺廟前，寺廟隻有幾個僧人看守，那些人也沒有踏入其中。
可他們手裏拿著籃子，籃子裏是臭雞蛋與爛白菜，他們不住地朝寺廟扔。扔擲聲和咒罵聲齊齊湧入隧道，瞬間就占據了薑願所有聽覺神經，每一個字都在她耳邊清晰的回響。
薑願捂住耳朵，看見寺廟上寫著：藍茵寺
她便知道，“妖女”、“毒婦”這些詞罵的都是誰了。
而後又是小楊變成鹿的過程，時光隧道裏的記憶很清晰，韓守月甚至還把細節放大了。
薑願可以清楚地看見小楊的每一條血管和經脈，血液在裏麵翻湧沸騰，與所有的錯落線條一起，令人作嘔。
薑願與光熒還能聽見舊細胞潰爛消亡，新的組織更迭生長的粘稠聲音，它充斥在空氣裏，薑願避無可避，光熒就把她的頭摟入懷中，替她遮擋一點。
幾秒的時間，卻像是經曆了萬年。
所幸薑願沒有吐出來，她抬起頭來，又有第三個畫麵。
是那個老婆婆撕心裂肺的喊叫。
她說密爐部落的人們不尊重神鹿，說他們會遭天譴，會得報應，然後囂張地笑。
聲帶與空氣的震動發生激烈地碰撞，那笑聲大到幾乎要穿破耳膜。
婆婆臉上每一道褶子，每個毛孔，都透著對在場人的恨意。這個片段反反複複的出現，一次可能就一兩秒，可還是讓人十分難受。
薑願剛從光熒的懷裏出來，就又躲了回去。
薑願連一秒都不想多看，而這些記憶出現了這麽多次，不知韓守月是怎麽過的。
直到那畫麵沒再出現，時光裏吹起的風也開始停了，周圍的一切又變成了一重界麵，世界在快速重組。
薑願與光熒等了一會，周圍就漸漸清晰了。
這次是在一座山裏，四麵都是綠樹，可薑願卻對周圍的植被感到莫名熟悉。
她閉著眼睛感受了一下：“光熒，現在又過了兩年。”
光熒點點頭：“小願，你看這周圍，像不像鹿山？”
薑願：“當時吳江他們搜索的那座山？”
光熒：“對。”
薑願：“好像是有一點類似……看，他們在那！”
薑願環顧四周，意外發現了韓守月他們。
韓守月與韓望星跟在吳江身後，旁邊還有幫他們拿著水和毛巾的喜兒。
兩年不見，當年那三個小孩真正長大了，如今韓守月也已滿十八周歲，看上去麵容溫婉，長得與蘇晴竟有五六分像。
薑願沒有心思再花在觀察他們上了，她與光熒快速過去，跟上了韓守月。
這群隊伍浩浩蕩蕩的，也不知是幹什麽去。
薑願看韓守月他們沉默，隻知道埋頭走山路，神色甚至還有些緊張。
她便又拉著光熒往後退，想聽聽隨行的人會說些什麽。
果然，有人在小聲說話。
侍衛甲：“也不知這次韓夫人要求麵見大汗所為何事啊。”
侍衛乙：“嗨，希望是有方法可以終止那個詛咒吧。”
侍衛甲：“韓夫人真有方法嗎？”
侍衛乙：“瞎猜的唄！不過兩年前韓夫人進了這寺裏，真有三個月沒有出現過人變鹿了，也不知這祈願是不是真有用啊？”
侍衛甲：“要有用也不是祈願有用啊，我家那口子天天求神拜佛，結果我丈母娘上個月還是……”
侍衛乙：“節哀節哀呀，這……之前沒把老人家接到首城來？”
侍衛甲：“接了呀！你說自從發現首城的案例遠遠少於其他地方，首城的進出口控製得多嚴呐！我這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把她弄進來的，不還是……唉！”
侍衛乙：“那看來那個說法是真的？”
侍衛甲：“什麽說法？”
侍衛乙：“這一年不是在傳嘛，說那次圍獵之前沒有住在首城的，就不算首城居民，即使進了來，也……也難逃厄運。”
侍衛甲：“唉……看來這個說法才是對的啊。”
薑願看看光熒，光熒也回了個無奈的眼神。
這詛咒來得突然，無人知曉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舉族上下都在摸索中，用一捧捧鮮血淌出規律來。
令人唏噓。
侍衛乙：“那……您丈母娘也是那樣？剛開始還有意識，然後……”
侍衛甲：“是啊，一開始幾天還待在家裏，也吃些青菜，後來喂什麽都不吃了，隻想去水邊，拉都拉不住，後來就……就跑了。”
侍衛乙拍拍他：“節哀呀，怎麽就變成鹿之後漸漸的不認人了呢？”
侍衛甲：“誰說不是啊，她跑的那天，我家那婆娘哭得撕心裂肺的，我看著都嗓子疼。”
侍衛乙不住地搖頭歎氣。
侍衛甲又道：“不過真是奇了，怎麽越靠近宮裏，這詛咒的效力就越低呢？”
他又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說：“我聽說呀，大汗身邊那些皇親國戚，一點事都沒有呢。”
侍衛乙也小心翼翼的：“這還用得著聽說嘛，確實是一個變鹿的都沒有。有道士說是真龍之氣護著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侍衛甲：“不管是真是假，都與我們這些小人物無關喲。”
侍衛乙還想說些什麽，看看前方的大軍，終是欲言又止，臉上倒是有些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