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詛咒(四)
韓守月問:“吳江哥哥,你要生擒那麋鹿做什麽?”
吳江:“……我也說不清楚,我就是覺得,傳聞中這些失蹤案都與麋鹿有關。但奇的是,沒有一樁案子中有人捕獲過麋鹿,或許我們抓到一頭,一切就都有答案了。”
韓守月:“……希望如此吧。”
眾人又開始埋頭搜尋,小楊十分熟悉山路,一路上為大家規劃路線,幫了不少忙。韓守月與韓望星見到這些,對他的態度也沒有一開始惡劣了。
可天色越來越暗,他們搜尋的地方也越來越大,還是沒有任何收獲。
用了不少時間,他們到了約定好與林渠第一次匯合的地點。
吳江:“大家都辛苦了,都坐下來休息會兒吧。”
士兵們這才敢把繃緊的弦放鬆一下。
大概是林渠那邊有村長在,進度與他們差不多,士兵們剛坐下,林渠那一隊人馬也到達了這裏。
林渠命他們坐下休整後,吳江與姐妹倆上前,吳江問道:“怎麽樣?有什麽發現嗎?”
林渠:“沒有,山上除了枯葉就是野獸的痕跡。”
吳江又問:“那你們……有沒有遇到麋鹿?”
林渠搖搖頭:“沒有,吳公子為何如此問?”
吳江:“我們看見了。”
林渠有些驚訝:“麋鹿喜好群居,難道這山裏有一群麋鹿?”
吳江:“看樣子不像,可能頂多隻有幾隻。”
林渠將眉頭皺起,想說什麽,看了看韓氏姐妹,還是沒有說了。
吳江看大家都沒有收獲,便讓韓守月與韓望星也在溪邊休息一下。
林渠走到韓守月身邊:“大小姐,您走了這麽久,腳上的傷沒事吧?”
韓守月搖了搖頭:“無事,多謝林指揮使。”
林渠似乎對韓守月的客氣有一瞬間的失落,但他很快掩飾過去,又對韓守月說道:
“大小姐,雖說如今我在軍中任職,但還是在韓府居住,來時韓將軍特意囑咐我,小姐的腳傷有些後遺症,不可走得太過勞累,我也答應了將軍,定要照顧好大小姐的。”
韓守月笑了笑:“真的無妨,要是你實在想做些什麽,不如幫我打點水來吧。”
林渠快速答道:“好!”
看起來十分願意。
他伸手將韓守月的木質水壺接過,利落地朝溪邊走去,還不忘回頭朝韓守月說話:
“馬上就好,大小姐稍等會兒。”
溪邊正在打水休整的小楊看見林渠走過去,笑著與他打了個招呼。
韓望星見了,臉上的神色也放鬆了些:“姐姐,林指揮使對你還是那麽上心啊。”
韓守月:“星兒,你又亂說笑了。”
韓望星:“我哪有!”
後又正色道:“不開玩笑了,姐姐,我覺得這林渠其實還挺厲害的,一個人孤苦無依地來首城,如今年紀輕輕就坐上了指揮使的位子,而且,長得也不錯嘛。”
最後一句又帶著點調侃的意味。
韓守月無奈要去與她打鬧,韓望星笑著躲開:“真的真的!姐姐你看嘛!這個角度他更帥了!”
韓守月被她鬧得煩,扭頭看過去:
進山的人很多,物資備得也足,此時兩隊匯合,士兵們手上舉著的火把聚集在一起,簡直要把幽黑的山林渲染成白晝。
林渠在溪邊蹲下,用自己帶的水瓢舀起水,又用小工具過濾了一層,然後再緩緩倒入韓守月的杯中。
過程中神情十分專注,認真又細心。
薑願忍不住想,韓望星說的也不全無道理,這林渠對韓守月確實上心。
他的側臉在火光下映照得輪廓分明,即使隻是接水,眼神中也隱隱有些銳利,透出軍人特有的剛毅來。
薑願這才察覺到,時光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當年那個扶住韓守月的小家丁,如今也已成長為了能夠獨擋一方的少年將領。
而在他一旁的小楊,就顯得有些頹氣。
那小楊不愧是各地奔走,一看就是個自來熟的,他笑嘻嘻地與剛見麵的年輕指揮使聊著天:
“大人,你們這一路可是辛苦了!下了山俺們可一定得好好招待招待!”
林渠:“這是林某的職責所在,不必客氣。”
小楊:“應該的應該的,大人們從首城來幫俺們村找人,可怠慢不得!”
林渠微微點頭,還是專注著幫韓守月接水,並未答話。
小楊:“近日大人們如此辛苦,這樣,下了山都來俺們家吃飯,俺那媳婦兒做飯可好吃了!”
林渠抬頭,剛想說什麽,小楊卻有些不對勁。
他突然大聲喊叫起來,抱著自己不住地亂蹦亂跳。
一直在看那邊的薑願猛地一驚,被他嚇了一大跳,光熒回過頭去,本能地站在薑願身前,伸出手將她護在後麵。
小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眼珠突出,眼眶中瞬間布滿了紅血絲。嘴張得很大,不住地大喊,口水與眼淚一齊流出。又一直在胡亂跳動,臉上那些液體被他甩得四處飛濺。
眾人驚訝於他突然的變故,一時間,所有人都退後遠離他,士兵們做出防守的姿勢。
離他最近的林渠大聲問道:“你怎麽了!”
可他張大嘴巴,嘴裏卻發出的卻一直是單音節,沒有任何有意義的句子。
林渠剛想上前,他又突然抱著頭,渾身抽搐,嘴裏終於吐出了人們聽得懂的語句來:“要長出來了!救救我!救救我……要長出來了!”
林渠:“什麽要出來了!你說清楚!”
可小楊已經滾在了地上,不住地翻身抽搐,一直大喊道:“救救我……救救我!”
林渠忍不住要衝上前去:“如何救你!你說清楚一點!”
旁邊有士兵將他拉住:“指揮使!小心!”
就在這一瞬間,小楊嘴裏的嘶吼達到了頂峰:“啊!啊啊……啊!”
這聲音聽得所有人都是一震。
太痛苦了。
像是有誰拿著刀子一刀一刀地淩遲著他,薑願從不知道,人類的聲帶能發出這樣淒厲的聲音。
可她來不及後怕,眼前發生的事又讓她的認知世界震碎得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