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81章 權衡利弊
她覺得，自己開出這條件，陳夙是一百個願意的，梁家坐擁天下三成的財富，他想要重新奪得天下，財力上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你梁家如今也是岌岌可危，自保都難，還有那個實力助我一臂之力，莫不是拿我這個你們眼中的廢物尋開心？」陳夙冷哼道。
陳夙現在是誰也不會相信了，也不敢相信了，如今的他根本輸不起，他相信的只是他自己，更何況在他看來，他和梁家並無什麼淵源，他當初做皇帝時，雖未難為過梁家，也沒有刻意對梁家好，梁家人現在把小女兒嫁給他也是迫不得已的，更何況梁家大女兒現在是貴妃，梁貴妃的兒子又極有可能成為太子，梁家人應該不會鋌而走險支持自己的。
他現在的處境如此艱難，只能靠裝瘋賣傻忍辱偷生，甚至還靠著他名義上的王妃梁蕪菁過活，若沒有這個女人，他如今依舊住著破敗的宮苑，忍飢挨餓，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梁家人會選擇他嗎？
或者說，梁家人會選擇支持這個沒有未來的小女兒和女婿，還是支持大女兒和外孫，支持已經得到天下的當今聖上？
答案可想而知，所以，陳夙覺得梁蕪菁是異想天開，她說的話並不能代表整個梁家。
梁蕪菁卻不知道他的想法，聽他如此說，有些氣急敗壞道：「既然你如此想，那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各自謀划吧，你的事兒，我當做不知道，你也別插手我的安排，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自然，我要做什麼，會提前支會你一聲，免得你搗亂，而你……有十分重要的事兒也得給我打招呼，否則我誤打誤撞壞了你大事，你也別怪我。」
在梁蕪菁看來，二人好好配合，才有機會更早離開皇宮，才有機會更早準備日後的事兒，可人家根本不願意相信她，也不屑和她合作，她也不必強求了。
不知道為何，看著她有些失望的轉身離去，陳夙心中突然覺得自己做的有些太過了，回想起她嫁給自己的這兩個月里，一直都是維護自己的，即便知道自己一直在裝傻，也一直保守秘密，甚至還配合自己圓謊，她並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是嫁給了自己這個失去一切的男人。
自己這輩子，註定會被報仇所牽絆，不會像一個正常的丈夫那樣對待她，甚至不會將她放在眼裡，哪怕是一刻鐘，他的心裡只有仇恨，只有報仇。
陳衡母子逼死了他的母后，害死了他的皇后，他最心愛的人，還有他和皇後生下的孩子，奪走了他的帝位，奪走了本該屬於他的一切，此仇不報，他夜不能寐，每夜都被噩夢驚醒。
夢中母后渾身是血，質問他為何要御駕親征，為何不聽勸阻一意孤行，皇后和兒子被燒的血肉模糊，質問他為何要拋棄他們，他曾發誓，會守護她一輩子，卻食言了，他們葬身火海，這對他來說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噩夢。
血海深仇促使他拚命活了下來。
春秋時期，越王勾踐兵敗，入了吳王宮中為奴為婢，做吳王夫差的馬夫，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而他被瓦刺俘虜的兩年裡，又何嘗過過一日像人的日子？
瓦刺人完全將他當畜生一樣使喚，用他們栓牛馬的韁繩拴住了他，日日折磨他，羞辱他，他一代帝王，受盡了無數的屈辱和痛苦，若不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回去，能夠見到他日思夜想的人，他都不願意苟活下去了。
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剛剛踏上歸途，就傳來了母后慘死，皇后和太子葬身火海的噩耗。
打從他被瓦刺俘虜，五皇弟陳衡繼承皇位時，他就沒有想過自己回去后還能將他拉下馬來，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他他只盼著能夠和母后團聚，和妻兒團聚，可陳衡母子卻毀了這一切。
他自問自己做皇帝那些年，從未有一絲對不住陳衡母子，母后也待他們極好，可他們卻如此心狠手辣，殺了母后他們。
陳夙清楚的記得，自己回來后，眾人都懷疑他裝瘋賣傻，使出各種手段試探他，迫害他，太后王氏甚至還拿有毒的糕點給他吃，還在他面前透露出來，他明知有毒，還是吃了下去，最後太醫及時趕到才撿了一條命。
而他的好弟弟陳衡，也使出各種手段試探他，包括在他面前強行侮辱了他從前的妃子，還要將她丟給幾個侍衛玩弄，害得她含恨撞牆自殺身亡。
那個女人，他印象並不深刻，因為他的心中只有他的皇后寧雙冰一個女人，當時甚至不願意選秀納妃，最後迫於朝臣的壓力，就連母后和皇后都勸說他要以大局為重，他才讓皇后隨意挑選了兩人做擺設，雖然他給予她們錦衣玉食的生活，卻從未碰過她們。
即便這些女人在他心中並不是他的妻妾，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她們皇妃的身份，可陳衡卻當著他的面強暴了那個女人，還要將她送給幾個侍衛玩弄，他到如今都還記得她一頭撞到牆上時的樣子，記得她最後看自己時的眼神，那樣的幽哀怨，那樣的心痛。
不知道他的雙冰死時又有多怨恨他，他不敢去想，也不敢面對，但他知道，必須替她們報仇，否則他一輩子都走不出這陰影來。
「梁蕪菁。」陳夙一下子想了許多，最終還是追上去叫住了梁蕪菁。
記憶中他還是頭一次叫自己的名字，雖然還是冷冰冰的，但梁蕪菁還是深感意外，有些詫異的看著他：「王爺有何吩咐？」
「你確定，梁家會放棄你姐姐，支持你？即便陳衡現在想要奪走梁家的一切，讓你父親難以忍受，但……整個江山都有可能落到你姐姐生的兒子手中，只要梁家忍一時，便能得到更多，你確定你父親要捨近求遠？」陳夙已經許久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了，在他心中，除了報仇，別的事兒，他再也提不起絲毫興趣了，可要報仇，就意味著要奪回皇位，對他來說，單單殺死陳衡母子還不夠，他要讓他們嘗嘗失去一切的滋味，自己所受的苦，他要百倍償還。
而且……他不會天真的以為，他當初被瓦刺俘虜是一場意外。
「按理說，我們梁家的確並不太在意將家族的一切交出去，皇帝錯就錯在把我嫁給了你，王爺應該知道，我父親就兩個女兒，雖說手心手背皆是肉，可我到底和姐姐不一樣，皇帝要奪走梁家，毀了我，父親豈會坐以待斃？而且，皇帝正直盛年，又要選秀了，往後不知有多少女人會為他生下孩子，姐姐如今看似受寵，可日後的事兒都說不準，王爺也別忘了，一個男人所做的決定，和他身邊的女人是分不開的，我父親深愛我的母親，母親又有了身孕，父親總得為他的孩子考慮，既然我梁家三百年前會反水支持你們陳家先族奪得帝位，如今也能為了家族再來一次，王爺您說呢？」梁蕪菁笑著說道。
陳夙聞言，沉默了許久才道：「你們若是把堵住壓在我身上，贏的把握不到一成。」
「何止不到一成，依我看隨時會小命不保，不過……誰叫皇帝硬是不放過我梁家，要將我嫁給王爺你呢，雖然在你心中，並不當我是你的妻子，可依照我大周律法，我就是你的嫡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你被人識破，死於非命，恐怕我也活不了，而我現在還不想死呢。」梁蕪菁毫不客氣的說道。
陳夙聞言，沉默半晌才道：「就依你所言，若有朝一日，我能重得帝位，必將重謝。」
「那是自然，到時候我梁家要天下五成的財富，可好？」梁蕪菁笑著問道。
「若真有那日，即便是七成又如何？我甚至可以將這個天下給你，我要的只是……讓那些該死之人得到應有的報應，皇位與我，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陳夙淡淡的說道，彷彿整個天下又回到了他手中一般，氣勢逼人。
然而，他要的並不是天下，即便他得到了那一切，也換不回母后的命，也換不回雙冰和兒子的命，一切都註定回不到過去了，到那時，他只是一個可悲的孤家寡人。
梁蕪菁倒是沒有料到他會如此說，不過，也只是說說罷了，是否能夠成功，還是個未知數呢。
「好啊，越多越好。」梁蕪菁並沒有把他的承諾放在心上，只要能夠保住梁家就好。
「寧家三小姐的事兒，王爺打算如何處理？」梁蕪菁看著陳夙問道。
陳夙聞言微微蹙眉，這事無論他願意還是不願意，都輪不到他做主，也沒有人會詢問他的意思，他在旁人眼中只是個傻子，是逆來順受的命，他打從心裡不願自己這個表妹嫁給自己受罪，可又由不得他，還只有求他這個王妃幫忙了。
「我不能娶她。」陳夙看著梁蕪菁說道。
梁蕪菁知道，他不願意，多半是因為不想再害了寧雙雪，畢竟這是他舅舅最後一個女兒了，還是他心愛之人寧雙冰的妹妹，他愛護她還來不及，怎麼會讓她和他一般不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