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先發制人
雖然她也知道姐姐這兩年變了，知道姐姐的野心很大，即便姐姐有心后位，也不該把她的娘家推向深淵啊，須知梁家可是她的後盾啊。
到底是發生了何事，讓姐姐做此決定？還是說……姐姐也是受人逼迫，身不由己？
「母親，我不信姐姐會這麼對我，她一定有逼不得已的苦衷。」梁蕪菁一臉痛苦的說道。
「還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梁家就你們兩個女兒，沒了你，梁家偌大的家業就名正言順落到她頭上了。」大夫人所到此眸子里閃過一道精光道：「等等……咱們梁府不是普通人家，你姐姐既然敢傳出這樣的信來，必定是問了宮中幾位主子的意思了，這樣大的事兒，我相信她是不敢自個做主的，若真是太后和皇上的意思，我們該如何是好？
梁蕪菁聽了自家母親的話，渾身一震，半晌都回不過神來，她實在不敢相信，這樣的噩運竟然降臨到了她身上，降臨到了梁家頭上。
但仔細一想，母親的話的確在理。
梁家乃是天下首富，地位更是貴不可言，世代繼承惠周侯爵位，羨煞旁人。
惠周侯意味著什麼？這其中的學問可大了，須知大周開國八大功臣皆被周世祖皇帝陳元封為侯，爵位世襲罔替，可能用國號周作為封號的，僅僅只有惠周侯梁家，可見當初的梁家為大周國建立立下了怎樣的汗馬功勞。
然而，萬事皆不會十全十美，梁氏一脈向來人丁單薄，幾乎代代單傳，到了這一代，竟然連一個兒子都沒有。
兩個女兒，一個嫡出，一個庶出，惠周侯梁義博喜歡哪一個，可想而知。
但畢竟沒有多的孩子，梁義博對庶出的大女兒梁絮兒也格外寵愛，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偏偏這個女兒違背家規，私自和皇子們來往，把梁義博氣的半死。
現如今大女兒雖然成為貴妃，但是梁義博心中依舊覺得她不孝，違背了祖宗立下的規矩，因此從不入宮見這個女兒，也未送任何貼己銀子給女兒。
梁蕪菁自然知曉父親的心思，沒有少勸他，當初姐姐尚在王府時，更讓人送了不少貴重的珍寶給姐姐，只望她過得好，兩年前姐夫成為皇帝，姐姐入宮為妃，她往宮中送的寶貝更多，常常是父親才給了她，她就悄悄給了姐姐，深怕姐姐在宮中吃一點虧，卻不想姐姐竟然如此對她。
「蕪菁，你姐姐成了皇帝的女人，自然也就沒有繼承娘家家業的道理了，皇家丟不起這個臉，稍有不慎還會被天下人戳脊梁骨，說他貪圖臣子的家業，更何況你姐姐還是庶出，按照大周朝的律法，庶出的女兒也是不能繼承家業的，最多能得一些嫁妝，具體能得到多少，全看我和你父親的決定，可若你嫁給了廢帝呢？」大夫人看著自個的女兒，滿心都是擔憂。
不是她心胸狹窄，她只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
梁蕪菁聽了母親的話，不禁在心中問自己，若是自己真的被迫嫁給了廢帝，會有何下場？恐怕一輩子便會陪著廢帝被幽禁起來，這還是最好的，稍有不慎便會和廢帝一塊被處死。
那麼梁家的一切和自己便沒有絲毫關係了。
等到父親母親皆駕鶴西去，梁家的一切也只能由姐姐繼承了。
倒不是她捨不得這榮華富貴，而是覺得太寒心。
「姐姐果真要和我爭奪梁家嗎？」梁蕪菁滿心都是痛苦，她不敢相信，姐姐現在已經是貴妃了，還會在乎梁家嗎？
然而，梁家幾乎坐擁整個天下三成以上的財富，有誰不動心？恐怕連坐在龍椅上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姐夫也不例外吧，而這事就如母親所說，姐姐一個人恐怕也沒有這樣的膽子。
「母親，我不信。」梁蕪菁眼中閃動著淚光，無比痛苦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那個從小對她呵護備至，深怕她吃一點虧的姐姐啊，為何會變成這樣？
難道權勢富貴真的可以讓一個人迷失本心，連親情也毫無顧忌了嗎？
大夫人聞言渾身一震，片刻才顫聲道：「孩子……你父親只有你們兩個女兒，她成為皇妃，又是庶出，斷然沒有繼承家業的道理，可若你嫁給了廢帝，一輩子都要被幽禁起來，說不定一不小心便丟了性命，梁家的一切自然由你姐姐接手了，不……是由皇家接手了，你可知那廢帝兩月里娶了三個王妃，個個都死的蹊蹺，你若是嫁過去了，也是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估計也是凶多吉少，她真是好狠的心啊。」
「母親，不要急，這事待我問過父親，仔細商議后，再做打算。」梁蕪菁真的不想把自己的姐姐想得這樣可怕，但事實就擺在眼前，容不得她不去面對。
而且……她不認為這事只是姐姐一個人的主意，大約是有人見不得他們梁家執掌天下財富，想奪之而後快吧。
大周奪得天下已三百年了，歷經十二位皇帝的治理，現如今的天下國泰民安，高坐在龍椅上的那位，只怕想要有大動作了。
此事稍微處置不當，便是滅門之災。
若她嫁給廢帝，可以阻止梁家的覆滅，她不會有絲毫遲疑，但她怕的是……父親母親倒是也沒有好下場。
無論如何，都要保住父親母親，保住梁家的人，即便失去所有的一切權勢富貴，也在所不惜。
她相信，憑藉她的本事，憑藉父親的本事，即便失去一切，也能從頭開始。
母女二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原本在院子外頭等候的惠周侯梁義博見妻女許久未出來，便進去詢問，原本他並不擔心，但聽了妻子的一番話后，心中頓時一沉。
「父親。」梁蕪菁看著彷彿瞬間蒼老了好幾歲的惠周侯梁義博，心中滿是痛苦，片刻才低聲道：「憑女兒的本事，即使不能繼承家業，一切都給姐姐，女兒也能過活，雖然梁家有萬貫家財，但姐姐若是要，女兒不會說一個『不』字，只要能保梁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的性命，女兒願意嫁給廢帝。」
「胡說八道，梁家是你的，誰也別想搶走，父親絕不會讓你嫁給廢帝，也不會讓人動梁家絲毫，明日父親便入宮面聖，向皇上稟明一切。」梁義博的確有些惱怒了，作為父親，做悲哀的莫過於保護不了自己的兒女，他只有這麼一個嫡出的女兒，現在卻有人要害她，他豈能忍。
「不……父親萬萬不可……大周開國至今三百餘年，當初世祖皇帝封下的八大世襲侯，現如今雖然還有爵位和俸祿，但已是今非昔比了，前幾日女兒行走坊間，無意中聽人說，忠勇侯寧家在西北鬧騰的厲害，皇上要殺一儆百呢，有些事，一旦有了開頭，便收不住了，到時候人人自危，父親此時去見皇上，只怕他心中對父親愈發不滿，這些年我們梁家富貴依舊，已經讓不少人眼紅了，女兒認為，今日之事不是姐姐一個人的意思。」梁蕪菁低聲說道。
梁義博聞言倒吸一口涼氣，半晌才壓制住心中的震驚道：「皇上要動忠勇侯寧家，我也有所耳聞，忠勇侯寧家可是先太后的娘家，寧家當代家主寧世勛正是廢帝的親舅舅，而且……寧世勛的女兒當初也嫁給廢帝為後，後來卻在南牆的昌德宮中與她所生的兒子活活被燒死，所有人皆認為是當今聖上和太后所為，寧家自然對皇上恨之入骨，皇帝也視寧家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寧家不反也得反啊，只是我們梁家從來不問政事，這三百多年來，朝廷的稅負一文不少上繳了，而且……朝廷一旦用兵，我梁家皆奉上無數錢財用於養兵，從無二心，他果真要動我梁家？」
梁義博實在是不敢相信，可轉念一想，女兒的話的確很有道理。
「無論是與不是，我們都要早早謀划，以免事到臨頭措手不及。」梁蕪菁說道此處，心中已有了主意，她看著大夫人道：「母親明日一早便派人送請安帖子去朝霞宮給姐姐，您是她的嫡母，按照我大周律法，是她唯一的母親，若無異常，她會見的，到時候母親不妨帶上她的生母李姨娘，這樣便能順利見到她，到時候母親只需對她說……今日她派人送來的信，家丁送往書房給父親時不小心掉入了火盆里，已化為灰燼，母親看看她的反應再斟酌不遲。」
梁義博和大夫人聞言相似一眼，看著女兒的眼神都變了，他們是愛女心切，所以著急了一些，到沒有女兒冷靜，他們的女兒到底是不一般的，事情到了這個份上還能反將一軍。
「我這就回去寫請安帖子，去宮門口等候，一旦宮門打開，便讓人送入朝霞宮。」大夫人連忙說道。
「母親且慢，母親雖睿智，但姐姐這些年也變了，我們要防範於未然，雖然女兒很想找個好夫君，日後一塊奉養父親母親，但這幾年始終未尋覓到適合的，如今……更是容不得女兒再猶豫，只得退而求其次了，母親見到姐姐后，別讓姐姐先說出要將女兒嫁給廢帝的事兒，母親先聲奪人，告訴她，您和父親已經將女兒許配好人家了。」梁蕪菁咬了咬牙，沉聲說道。
事到如今已經容不得她再拖下去了，她要先發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