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第554章 嘉祐七年
楊涵瑤一行人在焦溪呆了好幾日,頗有些樂不思蜀的味道。不過她是玩高興了,留在晉陵的張大人可就悲催了,沒幾日,這嘴角都長泡了。
實在是蘇惠娘一案牽扯的人太多了,這事已不是他一個副樞密使能解決得了。案情其實簡單得很,只是涉案之人卻是個個不凡,整個江寧官場幾乎一網被打盡。
更麻煩地是,還有許多調任官員也與此事有關,被欺壓地當然也不是蘇惠娘一家人,還有更多的蒙冤之人牽扯在內。
當案情漸漸明朗,饒是張暴徒這樣的堅毅之人也被江寧官場的黑暗給嚇到了。
於是,明明一起看起來不算太複雜的案子被張日弁這麼一審,一下子成為了震驚全國的驚天要案,大案。
據說,當坐在金鑾殿上的聖天子得聞此事後,氣得差點暈厥。實在是江寧官場前任或者後任的官員太沒節操了,所行所為簡直令人髮指。
一道聖旨從汴京城發出,很快得一干涉案官員全部被弄回了京城,此案天子要親自審問,而張日弁作為最初的主審官員,自然是不能再留在常州了,與一干涉案官員一同回了京城。
全國民眾的目光都鎖定在了這案子上,官場上變得頗為不平靜起來。特別是隨著富弼老母去世,卸去宰相之職,回家丁憂后,這種動蕩就被推到了頂峰。
這案子足足審了好幾個月,全國民眾就在這樣的氣氛下迎來了嘉祐七年,一直到上元節這案子才算落下了帷幕,官場也隨即慢慢恢復了平靜。
去年歲末是在一種不平靜的氣氛下度過得,而新年伊始,仁宗皇帝似乎也有意要打破這種壓抑,關於澳洲大開發的議題被擺上了朝堂,隨著幾個月的討論與完善後,嘉祐七年的端午節這日,正式下旨,通告天下,澳洲移民事宜。
自願移民澳洲者,可分田百畝,十年內無賦稅,朝廷還發放安家費。如此優厚的條件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無田者的目光。
雖說故土難離,渡海風險極大,可對於一些無耕田的人來說,誘惑力還是蠻大得。
再加上朝廷有意的宣傳,澳洲被形容地簡直就像是人間天堂,與此同時,朝廷還下了一道旨意,從嘉祐七年八月起,免去人丁稅。
這無疑又是一個重磅炸彈,自古以來,這人丁稅就是套在古代勞動人民脖子上的一個枷鎖。如今聖天子面去人丁稅,其功績遠邁秦皇漢武。
一時間,士林,民間歌功頌德聲一片,仁宗直接就已不是人了,是菩薩,是佛祖。
嘉祐七年就是在這樣歡樂的氣氛下度過得,雖說移民澳洲的事宜進展緩慢,但好歹也啟動了起來。
相信等時間長了,去了那邊的人傳回信來,這事就能順利進行了吧。
而對於楊家來說,嘉祐七年過得比較平靜,不過也有三件事也算得上大喜事了。
一是楊樂賢一舉過了府試,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績,一下轟動全國了。十歲的秀才爺,又是嘉寧縣主的弟弟,這想不轟動都難。
不少朝中有學識的大臣都把目光鎖定在了楊樂賢身上,不少人都動起了心思。
貌似這個嘉寧縣主的弟弟也是個多智近乎妖的傢伙啊!如此才學,若是引到自己門下,細心教導,那將來定是一個不可小覷的助力。
於是,楊樂賢小朋友一下就成了個香餑餑,不少人都伸出了橄欖枝,不過楊涵瑤卻沒有搭理。
在她看來,王安國,王安禮就是不錯的業師人選,何須再去麻煩別人?本來就是這兩位先生教導著,也就不用換人了。
對於楊涵瑤這種做飯,兩位王先生表示很滿意。畢竟資質好的學生可不多,一輩子能教出一個出色的學生,那就是為師者最大的榮幸了。
而第二件喜事就是楊涵瑤的及笄禮了。沒錯,古代男子二十歲弱冠,女子十五歲及笄。
行了冠禮,及笄禮就算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了。而楊大姑娘也終於可以不用梳那坑爹的雙丫髻了,她可以綰髮了。當然,不是全部綰起,還是綰一半,全部綰起的,那是嫁人後才梳得頭。
現在是少女時代,自然不能全部綰起,那樣不顯得老氣么?得活潑些才是。
去掉雙丫髻的那一刻,楊大姑娘都快哭了。頂著這髮型這多年了,總算是脫離苦海了,不然每次照鏡子的時候,她都會想起後世電視連續劇里哪吒的造型,著實令人覺得坑爹至極,傻到家了。
楊涵瑤的及笄禮是在京城舉行得,作為楊涵瑤的義父義母的仁宗與曹后自然是要出席得。
曹后帶著一臉微笑,親自幫楊涵瑤去掉了雙丫髻上的紅繩,給她綰髮,修眉點妝。古往今來,一平民能讓一國之母親自綰髮者也只有楊涵瑤一人。
而仁宗作為父親,也是說了許多勉勵的話,並取下自己隨身佩戴的白玉龍鳳佩親自掛到了楊涵瑤的腰帶上,這樣的恩寵,就差沒讓當場的人羨慕地死過去。
特別是那辰佳縣主,氣得臉都變形了。與之形成強烈對比得則是她身邊剛剛成婚沒多久的駙馬游南哲。一臉地平靜,好似與楊涵瑤是個陌路人一般。
別開這兩件事,還有件喜事則是陳佩兒,月溶,欣溶的出嫁。史文博早在嘉祐六年就下了聘書,今年把陳佩兒嫁出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而月溶與欣溶的婚事早就定下,都是嫁給了莊戶內的人。當然全是楊涵瑤身邊得力的人手,這幾人的待遇與張翠花一樣,都是八台嫁妝,也不虧著誰,大家都一樣。
陳佩兒,月溶,欣溶的婚禮被楊涵瑤放在同一天。楊家同日嫁三女,一下子也成為了晉陵城的美談。而有心者,則發現縣主身邊還有幾個得力的丫頭,只是一打聽,是宮裡出來的宮婢,這心思才滅了下來。
若沒皇帝的首肯,誰敢打那幫姑奶奶的主意啊?不過楊涵瑤也沒忘記自己當初的承諾,眼看著舒雲等人年歲漸長,這事也被她放在了心上。
心裡琢磨著,只要找到合適的機會就跟曹后說說,看看能不能許舒雲等人一個自由身,好讓他們另外嫁娶,免得讓幾個姑娘大好的年華就這樣蹉跎了。
嘉祐七年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去了,轉眼而來的嘉祐八年似乎註定是不平靜的一年,因為歷史上的仁宗皇帝就是在這一年去世得。
只是楊涵瑤不是學歷史得,並不知道這其中的細節,但自立春開始,一系列的事情就把楊涵瑤打了個措手不及,註定了嘉祐八年不是一個平靜年……
「大,大姑娘!」
在雅苑門口等了半晌的秦達見到楊涵瑤的馬車駛來,也顧不上禮節了,衝到楊涵瑤的車架跟前,氣喘吁吁地說道:「大,大,大,姑,姑……」
坐在馬車裡的楊涵瑤一聽秦達連說話都結巴了,心下一驚,以為家裡出什麼事了,連忙下得車來,問道:「秦達,何事慌張?!」
「大,大大……」秦達滿頭滿臉的汗,身子像篩糠一般抖著,臉色蒼白,楊涵瑤見此,更著急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到是說啊?!可是老太君?還是阿弟?!!」
楊涵瑤一把抓起秦達,死死地盯著他,可秦達卻跟根軟麵條似得,這使得楊涵瑤心裡越發不安起來。
情急之下,她一個巴掌摔過去,道:「到底什麼事?!說!」
秦達被楊涵瑤這一巴掌一扇,嘴角流出血來,雖然痛,不過人總算冷靜了下來。
楊涵瑤放開他,道:「說!」
秦達噗通一聲跪下,大哭道:「大姑娘,京里來人了,太子,太子他……」
楊涵瑤瞳孔一縮,聽到不是家人出了什麼事,本能地鬆了口氣,可隨即又緊張了起來,她彎下腰,一把抓起秦達,道:「太……太子怎麼了?」
「太子,太子,他,他薨了!!!大,大皇子也也,也……」
「什……么……」楊涵瑤身子晃了幾下,抓著秦達的手鬆了開來,舒雲一把扶住楊涵瑤,「殿,殿下……」
楊涵瑤推開舒雲,看向秦達,聲音顯得有些顫抖,「京里的人呢?」
「正在前廳侯著,因連夜趕路,此刻……」
秦達話沒說下去,楊涵瑤也沒多問,立刻爬上馬車,又對秦達道:「去,快,去把兩位王先生,還有王公子請來。」
「是,是……」秦達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眼淚,拔腿就朝著王安國等人的住處跑去。
坐在馬車上的楊涵瑤此刻也是心亂如麻。這個原本歷史不該出現的兩個孩子……死了?怎麼死得?是生病了?還是意外?
不,不可能是生病!兩個皇子的食譜是她開得,身子一直很好,怎,怎麼會?意外?
楊涵瑤感到一陣無力,歷史的修正性在這一刻得到了體現,不該出現的兩位皇子薨了,這是不是也代表著她現在所做的努力也都是白費?
想起那兩個活潑可愛的孩子,整日圍在自己身邊「皇姑,皇姑」親熱地叫著,如今卻……想到這裡,兩行眼淚順著楊涵瑤的臉頰流了下來……
嘉祐八年,就是以這樣的一種種絕望與悲傷拉開了他不平靜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