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9.第479章 處境尷尬的趙曙
趙禎只在葯膳坊坐了一會兒便又回宮去了。作為天子,無論是從安全形度還是其責任上來說,自然是不能像尋常百姓那樣,隨意又有閑。
今個兒葯膳坊開張,趙禎能過來坐一會兒,品嘗一下楊涵瑤做得葯膳已是很給面子的事兒了。
沒看見新請的馬玉輝掌柜當得知這一屋子的貴人都是什麼人後,那激動地連話都說不清了嗎?等馬掌柜再出去接待客人時,那腰杆子別提有多挺了。
自己的東家可真夠牛得!居然把天子都請來了!嘿,沒想到他馬玉輝這輩子還能得見天子真顏,這輩子不白活,值了!
等趙禎走了,這包間里的氣氛也陡然輕鬆了起來。別看趙禎仁厚,可畢竟是天子。有他在這兒,大家總顯得有那麼一點兒拘束。
趙曙慢慢地品嘗著自己面前的菊花粥,他喜歡這個味道,淡淡地,很是清雅。想起自那兩個皇子降世后的種種經歷,看著白粥里那點點嫩黃,不由地一絲愁緒染上心頭。
他從未想過那個位置,是現在的官家愣把他推到了那個風口浪尖上。這是他第二次被遣回家了,有時趙曙覺得自己就像根雞肋……不,雞肋都不如。
官家是沒有兒子長成,所以才選了自己。可現在官家有了接班人了,自己就變得極為尷尬了起來。他已經很小心翼翼了,可這朝中與後宮的暗流涌動還是把他捎帶上了。
如今這孩子又有了,自己又再次被放出了宮,回到了家,還讓自己繼承了父親的爵位,加封濮王,這是父親死後加封的爵位與封號,現在又給了自己,這意味著什麼?
已經不用明說了,這是官家在警告自己,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爾只是王爺之子。王爺的孩子那最多只能是王爺,不會成為天子!
趙曙嘴邊劃過一絲苦笑,與趙禎並非沒有父子之情。可多年父子之情,如今看來竟是這樣的涼薄么?其實他不想當什麼天子,特別是如今這個時候。
他只求下半輩子平平安安地,別再被人猜忌就行了,難道這都要成奢望了嗎?吃在嘴裡的菊花粥,趙曙只覺得發苦……
趙頊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父親,今年已經十三歲的他早已不是幾年前那個不解世事的頑童了。他知道父親心裡的苦,亦知道如今他們這一家子的尷尬地位,可他卻沒有任何辦法解除父親煩憂,只能平日在課業上多加用功,好讓父親不為自己再添加煩惱。
楊涵瑤邊吃著東西,邊偷偷地觀察著趙曙父子,心裡也是感嘆無限。昨個兒她親自登門送請帖時,看見這家子府里冷清的樣子,不由感嘆這世間的人竟是這等涼薄。
什麼叫作人走茶涼,趙曙現在一家子的情況便是最好的詮釋。見到楊涵瑤登門,趙曙一家子很是熱情地接待了自己。趙曙的妻子高滔滔拉著自己還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言語中多有一些不滿。
楊涵瑤知道這女人在歷史上的評價,也知道她的厲害之處。話雖說得不甚明朗,但她敢跟自己發些這樣的牢騷也是因為這幾年自己有什麼好東西總沒忘了他們一家子。
再說深一點,或許是看自己現在比較受趙禎喜歡吧。可再喜歡,這儲位之事自己也不能插手啊!這位大嫂似乎想得太多了……
當然,也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別人只是希望現在的日子得到一些改善罷了。畢竟趙曙那身份太特殊了,若說宮裡的曹后與周貴妃對他不膈應,用腳指頭想想那都是不可能的事。
楊涵瑤倒也不怕,若她與別人一樣離得這一家子遠遠地,反而要被人說閑話了。那皇子沒出生時,你們還往來過密地,現在突然不往來了,不顯得楊涵瑤這人太涼薄了么?
別人涼薄沒事,可她楊涵瑤對趙曙一家也涼薄那就不行。道理很簡單,趙曙還是她名義上的兄長呢!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楊涵瑤總個感覺,宮裡那兩個皇子可能長不大。不是她詛咒兩個小孩子,反正總有那麼一股感覺,這趙曙還是得當接班人。
這種感覺很奇怪,她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太過信賴自己是後世人的原因。總之,她就是有這麼一種直覺,趙曙還是會當上大宋皇帝的。
楊涵瑤把目光又停留到了趙頊身上,想起他最後因滅西夏不成,變法受挫最後又含恨而終的歷史事實,不由地眼眸也一暗。
看看這一家子也夠悲催的了……不,這宋朝的皇帝又有幾個不悲催得?連跟唐朝的皇帝比一比的勇氣都沒,這還是一個大國的皇帝心態么?
楊涵瑤攪動著自己面前枸杞雞湯,心裡不由地也在問自己,自己真能改變歷史嗎?改變了以後,歷史的慣性又會把自己所作的努力都甩回原點么?頭還是隱隱痛了起來,特別是現在因著她,原本不該出現在歷史上的兩個皇子出現了……
以後的事情更是難料了啊……楊涵瑤暗暗對自己說著。如果可以得話,她還是希望趙曙登基,因為那兩個皇子無論是誰登基,都不知他們的心性如何,但趙曙與趙頊的進取卻是她已知得。
至於那兩位皇子的命運……楊涵瑤苦笑了下,心裡很矛盾,她很喜歡那兩個小傢伙,自然也不希望他們掛掉了……可,這似乎又和……
罷了……別去想了!楊涵瑤深吸了一口氣,不願再去想這惱人的問題,笑著問道:「王兄,這菊花粥可好?」
趙曙也收回思緒,淡淡一笑道:「染真妹妹的手藝自然是極好得……這菊花展既清淡還顯得雅緻,妹妹的心思真是妙極。」
趙佳柔在旁拿著團扇半遮著臉輕笑道:「大兄既然說染真妹妹手藝好,可為何吃得這般愁眉苦臉的?」
趙曙一愣,隨即哂笑道:「大妹莫要取笑我,大兄這是在發愁吶!」
「王爺愁什麼?」心直口快的方襲陽與趙曙也算熟悉,因此倒也沒什麼顧忌,很是隨意地問道。
趙曙看了一眼方襲陽,臉上不由地浮出一絲笑意。這姑娘這幾年倒是一點都沒變,這性子還是這麼直爽,沒心沒肺地都讓他覺得嫉妒了。這樣的人才能活得快樂吧?
趙曙自嘲地搖了搖頭,指了指滿桌的菜品,道:「你們看,染真妹妹的手藝這麼好,愚兄吃了她做的東西后,以後家裡廚子做得東西還真怎能吃得下?食之無味,故而發愁呢!」
眾人一聽都笑了起來,楊涵瑤靈機一動,故作開玩笑地說道:「王兄就為這個發愁?那還不簡單,以後就讓妹妹我呀天天給你做就行了!我上您府里去,手把手地教您那廚子不就行了?」
趙曙聽了哈哈大笑了起來,他不知楊涵瑤的心思,只當楊涵瑤說得是俏皮話兒,逗自己開心。對於這個義妹,趙曙發自內心地疼愛,儘管他們年紀相差很多。
可越是這樣,趙曙就覺這個小妹妹可愛,惹人憐惜。因為她不像世人那樣,人雖聰慧,可這心靈純凈地就跟水一般,不會狗眼看人低,更不會做那牆頭草,勢利的事兒。
對自己,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是一個態度。是真真兒把自己當成哥哥來看得。就這樣會體貼又窩心的妹妹換作哪個做哥哥地會不喜歡?說句實話,比起趙佳柔,趙曙還覺得跟楊涵瑤跟近親一些呢。
畢竟他倆處境差不多不是?趙禎都是他們名義上的父親而已。唯一的區別就是他的身體里流了一點皇室的血脈,而楊涵瑤沒有。也僅僅如此罷了……
看到自己的父親笑了,趙頊也跟著心情好了起來,看向楊涵瑤時,眼裡明顯多了一絲感激。自己這個姑姑本事就是大,雖然他很難把大自己一歲的楊涵瑤給當成姑姑。
「這位就是王大人的公子吧?」趙曙為人寬和,又特別細心,看到一旁的王雱無聊地坐在那兒,不忍其尷尬,於是開口問道:「本王觀你今年也不過十六七八,可聽說已著書有萬言。而你父親王安石王大人這幾年在江南東路為官也是頗有建樹,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吶!」
王雱起身一作揖道:「王爺過獎了,些微之功,不值一提,雱惶恐。」
楊涵瑤嘴角抽了下,好在這孩子狂歸狂,可對著趙曙還沒太抖,這回答很謙虛。不過就是看這二貨眼中一閃而過的驕傲,就知道他說得這話很假吶!
估計這會兒心裡美得冒泡了吧?楊涵瑤暗暗偷笑,果然就是個屁孩子,一點誇獎就美得上天去了。
趙曙淡淡一笑,也不多言。他雖不是作為接班人培養了,可畢竟還是個王爺。能這樣屈尊降貴地問一聲王雱那還是看在他父親的面子上。
再者,也就是他這王爺的身份導致他也不能和王雱多言,免得傳了出去,又要起風波。如今的他可受不起折騰了!
王雱也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這位王爺如今的處境,因此也不多言,作了一揖后,又坐回到位置上。
楊涵瑤作為宴請的主人自然不能讓場面冷了下來,於是便找著話頭兒開聊了起來,而這話說著說著便又談到了常州書院門前會自動旋轉的聖人銅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