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第466章 奉旨掃街
「那,那不是縣主嗎?嘉寧縣主!!!」
寂靜的清晨,一個突兀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安寧。一個穿著土黃色麻布衣的小廝打開店門,帶著一點睡意,打著哈欠,可當他看到御街上那個白衣女子后,困意頓然全無。
驚愕看著眼前的一幕,一個白衣女子正迎著初升的太陽,拿著一把掃帚站在御街大道上掃著街道。那捲起的塵土與臉上淡然的表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小廝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可等他把眼睛都揉紅了,終於確定站在他面前之人確是嘉寧縣主無疑。
一下,這人就激動了起來,幾步衝上前,下跪道:「草民吳阿牛拜見縣主千歲!」
他這一舉動驚擾了店內其他人,紛紛跑出來,探著頭,待看清御街上的人後,個個都激動了。
「縣主,是縣主!你們看,你們看!她腰間掛著紫金花袋!!」
「是呀!縣主怎麼來掃御街了?難道縣主做了什麼錯事?惹怒天家了?」
「不會吧?縣主前陣子還以身護駕來著,怎麼會?哎呀,縣主那日的風采至今印象深刻,真是神勇啊!」
「怎麼不會啊?哼,到底是咱們民間的縣主,總是不必正兒八經的公主,這做點錯事……」
「去!別胡說,你不要命了?咱去給縣主弄些水喝吧。」
楊涵瑤擦了擦頭上的汗,把吳阿牛扶起,笑道:「諸位父老鄉親不用多禮。我這是做了錯事,君父只是讓我來掃街已是寬大處理了。」
「殿下,您不是救了官家嗎?怎得做一點錯事就要被罰啊?」一個小夥計很不解地問道,語氣里也頗為替楊涵瑤不值。
楊涵瑤抿嘴笑了一下,隨即嚴肅地說道:「功是功,過是過。功過豈能相抵?若功過可相抵,那要國法何用?」
眾人一聽,紛紛讚歎,「縣主以身正法典,讓我等欽佩。縣主,喝口水吧,雖是春日,可這掃街頗費體力,喝點水,休息會兒……」
楊涵瑤想了下,便點頭應允,「如此多謝小哥了。」
一群人擁簇著楊涵瑤入了店內,很快地就有一個老者前來,見到楊涵瑤忙要跪倒參拜,楊涵瑤趕忙阻止,「老丈勿要多禮,染真在此叨擾,應謝過老丈才是。」
那老者見楊涵瑤如此禮貌,不禁心生感動。世人都傳嘉寧縣主禮賢下士,不擺架子果然非虛言。
對他一介商賈都如此禮遇有加,怎能不令人心生好感?當下又命店裡的小廝端出豆漿,包子等吃食招待楊涵瑤。
楊涵瑤也不客氣,吃了一口包子,道:「是香菇青菜餡得!」又嚼了幾下,驚喜道:「還有筍絲呢!」
老者見楊涵瑤喜歡吃,頓時歡喜了起來,道:「殿下喜歡就多吃幾個。」
楊涵瑤喝了一口豆漿,道:「這豆漿味兒也濃,包子料也足,貨真價實,不錯!」
說完便從袖口裡掏出二十來個銅板放到桌上,道:「多謝老丈款待。」
「殿下,這如何使得?!」老丈驚呼,「殿下能在老漢店裡用食簡直是老漢的榮幸,如何能收殿下的錢?」
楊涵瑤笑了笑,道:「開門做生意哪有不收錢的道理?若君父知道我白吃百姓的東西恐怕又得罰我了。老丈,這錢您可千萬得收下,不然哦,我恐怕不是在這兒掃御街了……得去掃茅房了……」
「哈哈哈!」聽到楊涵瑤說得這樣幽默,雖說最後一句話略有不雅,可這也拉近了人與人之間距離,大家都笑了起來。
待笑過後,那老者又道:「殿下,話雖如此,可這幾個包子,一碗豆漿地也不值當什麼錢,權當老朽孝敬殿下得吧。自殿下上書官家,弄了那個公私合營后,老朽這日子過得那是越發美了。」
說著又指了指店內夥計道,「喏,他們可都是受益者。投得錢雖不多,可到年底都有能結上好十來貫錢,這放在往年可是不敢想的事兒。」
「對呀,殿下,您就別客氣了。」吳阿牛也在旁附和道:「往日,這過年時有些肉末吃吃那就是好年了。可自打國朝弄了那公私合營,小的跟族人借了十貫錢投了進去,去年一年回本把債還了不說,還賺了幾十貫錢呢。」
吳阿牛說著,臉上便浮出一股饜足之色,「小的拿那錢給置辦了好幾畝良田,等再過兩年,錢足夠了,也能弄桑林,搞立體養殖,這樣一輩子也就無憂了。」
眾人紛紛點頭,爭著搶著跟楊涵瑤說他們這幾年的境遇,看著這些民眾眼裡那種發自心底的崇拜與感激,楊涵瑤心頭也是湧起一股感動。
百姓素來都是淳樸得,他們的要求一向都很簡單。你給他一點點,他們就能把全部來回報你。
安居樂業,富足安康。是每個人所求的美好生活,雖是八字,簡單也不簡單,可若為政者能稍微多用一點點心,哪怕達不到那樣的境界,百姓也會滿足了。
想起後世的社會,再看看眼前的這些淳樸人兒,真不知若把他們都放到二十一世紀去又會是個怎樣瘋癲的狀態?
對於後世人來說,僅僅是溫飽已不能滿足。吃肉吃到不想吃的盛世恐怕眼前的這些古人根本就無法想象吧?或許,他們連想都不敢想……
可後世的人卻很少有滿足得。因為他們覺得在解決溫飽后,心靈反而更加空虛了。其實楊涵瑤有些不大明白,前世就不明白,這人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躺下不過一尺地,坐起不過一碗飯,死了不過黃土一堆,又能帶走世間多少東西?
怎得那些貪污受賄之人就沒個滿足得時候?慾壑難填勢必自取滅亡,落個遺臭萬年的可恥下場!
錢夠花不就行了么?相比起人世間的享受,既然走上了仕途,何不博個青史留名,萬古流芳?那樣豈不是要有意義地多?
楊涵瑤不明白,恐怕她也難以明白了。畢竟前世她就是普通人,沒有那樣的經歷也實在無法理解那些人的想法。
而這輩子,也是農民家的孩子。雖說現在身份尊崇,可對於錢財她真沒有多少的概念。
或許,她還是太天真了吧……
「長者賜,不敢辭!既如此,染真就厚顏吃下這包子與豆漿了……」
「好好好!」見到楊涵瑤終於應允了,老者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
楊涵瑤看了看系統時間,已是上午7點了,忙起身道:「多謝老丈款待。這時辰也不早了,等會兒街上人來人往地可麻煩,染真這就去掃街了!」
「噯,噯!殿下請!」老者和一群夥計忙把楊涵瑤送出店,楊涵瑤與眾人揮了揮手,便拿掃帚繼續掃了起來。
可隨著街上人漸多,這紛紛跑過來圍觀的人也多了起來。無奈之下,楊涵瑤不得不停下手中活計,又回到那店裡,跟老者借了筆墨紙硯與木板一塊,寫明自己受罰的原由后立在了御街上,這才省去了口舌,安心掃起街來。
她雖安心了,可民眾在看了楊涵瑤寫的說明后,還是不安心。實在是楊涵瑤民望過高,受她恩惠之人太多。
見到她一小小人兒要掃那麼長的御街,心中都不忍。御街兩邊的商家更是端茶倒水,不時地給她送吃得,搞得楊涵瑤是既感動又覺無奈。
感動於百姓們的淳樸,又無奈於百姓們的熱情。於是乎,這都一個小時過去了,這街連一半都沒掃完,眼看著這活計今個兒上午都別想做完了……
正當煩惱時,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先生,學生來晚了,學生該死……」
楊涵瑤轉頭一看,卻見方襲慧也穿著一身簡便之服,手拿掃帚卻滿臉愧疚地站在自己身後,「學生一時貪睡,等學生起來后,卻發現先生早走了。二姐也是得,都不叫我,她還阻攔學生過來……」
方襲慧猶疑了下,又繼續道:「她說學生來也是白來,先生定不會讓學生……」
楊涵瑤抿嘴一笑,擺手道:「襲慧呀!你阿姐說得對,君父罰我做街道服務令十日,我怎可假借他人之手?你快回去吧!」
方襲慧定定地望著楊涵瑤,忽然正色道:「先生,我雖未行拜師之禮,可卻有師生之實。您在襲慧心裡,就如恩師一般。正所謂『明師之恩,誠為過於天地,重於父母多矣!事師之猶事父也!哪有先生受罰,學生袖手旁觀之禮?」
說著,方襲慧便挽起袖子,晃了下手中的掃帚,道:「讓學生替老師受罰吧。」
「不可!」楊涵瑤忙阻止道:「錯在我,豈有讓人代為受過之理?正所謂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我就算真有師徒名分亦不可讓你替我受過。法就是法,何為法?法者,律,度也!律法,法度公平如水為國法也!」
「即為國法,又豈能肆意凌駕?上到君王下到臣民皆應以國法為重,法典不可違!」
「可是先生!」方襲慧叫了起來,楊涵瑤擺手道:「襲慧,你的心意我受領了。回去吧,姑娘家的在街上拋頭露面總是不好。」
「先生……」方襲慧嘆息了一聲,楊涵瑤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再堅持,豈不是在侮辱楊涵瑤的品格?
無奈之下,只得躬身作揖道:「先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