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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第155章 這是個瘋子

  楊涵瑤見唐世川這般痛心疾首的樣子,心中也有些愧疚。這是一個真正專註於醫學並且致力於解除病人痛苦的老者。本性純真的人,無論放在哪個時代都是值得人尊敬得。


  看著唐世川因為自己瞎編的鬼話而遺憾不已,她豈能無動於衷?可她卻也只能如此了。說一個謊話就要用一百個謊話來圓,自打重生后,她都不知道說了多少謊話了。


  真真就是一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了。可她卻無能為力,儘管內心深處時常鄙夷痛恨這樣的自己,可是如果不鬼扯編瞎話,她怎麼解釋她知識的來歷?


  人是最會遺忘的生物,也是最容易習慣的生物。當她在棺材里醒來,說第一個謊話時她已然註定要成為慌話精了。


  現在她已經越來越會撒謊,幾乎不用打草稿,張嘴就來。而且漏洞越來越少,幾乎讓人尋不著不合理的地方。有時她甚至會想,自己會不會就是一個愛撒謊的人?只是以前沒顯現出來,現在暴露出來罷了。


  其實,她很清楚。每當自己撒謊的時候內心也是最為孤獨的時候。因為深深地知道自己撒謊的原因到底是為了些什麼。


  是的,她是穿越者,在這個時空也許是獨一無二的。她知道歷史的走向,知道許多歷史名人的命運。她他掌握著這個時代最精英的人物都沒有的知識,有著超越這個時代1000年的眼光。


  可是也正是因為這些,讓她清楚地看見,自己與周遭的環境是多麼得格格不入。這些與眾不同,正如一排長短不一的槍口,時時刻刻地提醒著她。只要,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就因此丟了性命。


  她是孤獨的,或許她是這個世界里最為孤獨的人。無人可傾訴。不能去傾訴。所有的秘密與孤獨只能深埋在心底。


  哪怕是你最為親近的人,也無法逾越這條鴻溝。


  因為她是穿越者,自後世而來,這是一切謊言的開始……


  一登帝位六親絕。一個人做了皇帝,也就成了孤家寡人。可是一個穿越者卻要將此之前的人生價值觀全部推翻,然後把自己裝得比古人還古人,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眾人皆醉我獨醒,世界上還有哪一種困惑與孤獨比這更具毀滅性?

  所以即使內疚,痛恨,可她依然只能前行。她別無選擇,命運為她選擇了這條路也就註定了她楊涵瑤要成為本時空最大的忽悠者,大騙子。


  「也不是一點都沒流傳下來。這不,桑賢弟不就是先賢無意中留下得一顆種子么?不管阻力多大,只要用心呵護,到了春天總會發芽得……」


  方襲陽見場面變得冷清,又覺得這個唐老頭雖然有些小題大作,可醫德倒是不錯。聽到如此神葯配方遺失,臉上那表情用痛心疾首來形容也不為過。


  這才是真正的名醫!在方襲陽看來,醫術再高,若沒醫德的話,那也就是個狗屁。套用瑤兒妹妹的一句話,眼裡只有阿堵之物的人是沉不下心來做學問與專研得。


  眼裡都是錢了,哪還有心思來專研自己的技藝?醫者,眼裡有病人並將其以父母對待之,才有可能成為一代名醫。否則,終其一生也將只是個追求錢財的無名之輩。


  而眼前這唐老頭顯然是個眼裡有病人的醫者,否則以他在常州的名聲,怎麼會被一個夥計隨意一叫,聽到有人暈倒了就親自趕過來了,完全沒必要嘛。


  而且她也聽家裡下人說過這唐老頭。唐老頭在晉陵城裡之所以名氣這麼大,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醫術高,而是唐老頭的品德。


  唐老頭常常施藥給窮人,甚至連路邊的乞丐病了他也會伸出援手。不僅幫著看病,還施藥,一個子兒不要別人的,還自己掏錢給別人,最後索性連人都收留了。


  這不,老頭店鋪里的幾個夥計與小學徒原本都是流浪的孤兒,全是被他從外邊揀回來得。不僅給他們飯吃,還教他們本領。


  因此誰要敢去老頭鋪子里鬧事或者勒索保護費啥得,只有一個結果,被群眾群毆致死。實在是受唐老頭恩惠的人多得數也數不清了。


  就沖這點,方襲陽都覺得自己應該安慰下這個老者。畢竟那啥,她方襲陽平生最為敬重古道熱腸的大俠。老頭雖不會武,卻也是一個仁醫,擔得起俠義之名。


  楊涵瑤一聽方襲陽說出這番話來很是意外。隨即一笑,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孔老夫子果不欺我也……


  唐世川也有些意外地望著方襲陽,隨即一拱手說道:「多謝小哥的提點,倒是老夫著相了。小哥說得不錯,桑先生這位長輩的心血畢竟還是流傳了下來得。雖說只是初窺門徑,卻也是讓我等受益匪淺,是老夫貪心了。」


  「唐大夫你醉心醫術,想來也跟桑賢弟醉心格物之道一般,但凡見到與自己技藝相關之事便不能自己。恨不能將世間通天的學問都收進自己肚子里去。說來不怕人笑話,在與桑賢弟相遇前,小子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麼,只知混吃等死。」


  方襲陽自嘲地一笑,「可自與桑賢弟接觸以來,特別是接觸了格物之道后,眼前彷彿被開了一扇窗,原來專研學問竟是如此有趣之事,世間之事也並非我等眼見得那般,原來萬事萬物都蘊藏了無限的奧妙與玄機。」


  「請問,這,這位朋友,在下聽你說得格物之道仿似與我平日所理解的格物之道略有不同。在下為何從未在格物二字里覓得玄機?」當了半天透明人的史文博終於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是啊!」李鶴慶摸著鬍鬚說道:「老夫聽這位小哥話里的意思,好像你與桑先生所專研的格物之道與我等所知得不同。」


  唐世川也在一旁點著頭,「某也聽出弦外之音,此格物非彼格物。」


  楊涵瑤與方襲陽對視一笑,方襲陽說道:「我等所學格物之道乃是數理化也。」


  「何為數理化?」三人異口同聲問道。


  「算學,物理,化學。」楊涵瑤答道。


  「算學老朽倒曉得。可這物理,化學又是什麼?老朽開書局三十多載,不敢說飽讀詩書,但所覽書籍起碼也有百餘本。說句託大的話,也算略微通曉古今事。可桑先生說得物理,化學老朽竟是聞所未聞,難道是前人留下的玄妙之術?」


  史文博聽了李鶴慶的話不住地點著頭,「難道是聖人未傳播之學術?」


  唐世川摸著鬍鬚看著方襲陽和楊涵瑤若有所思。雖與楊涵瑤接觸沒幾回,可楊涵瑤每次帶給他的驚喜都讓他震撼不已。


  這個小丫頭的腦袋裡總裝著一些匪夷所思的東西,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往往超出常人預料,甚至有些驚世駭俗的味道。


  比如在這之前,誰能想到傷口居然也能像縫衣服那樣縫合起來以減少流血及加快傷口的癒合呢?

  雖說她是拾前人牙慧,可正如她所說,當時她年紀尚小,尚未曉事,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而已。


  可單憑著這些記憶,一點皮毛便可將前人的東西融會貫通,可見其人是個非常用心且愛鑽研之人。


  不僅如此,這個丫頭年紀雖小,但卻是個敢想敢做得。換作平常孩子,在這年紀哪能像她這般?別說是自個兒琢磨了,哪怕是有師傅領進門,也只是師傅教一點,自己做一點。哪敢疑它?

  因此從眼前這兩丫頭嘴裡出來的格物之道恐怕沒那麼簡單,沒準將是驚世之學問呢!

  「簡單來說就是研究事物的本質以及其中的關聯。」楊涵瑤想了想,用最簡潔的語言總結道。反正說複雜了這些人也聽不懂,還是越簡潔越好,簡單明了讓人一聽就明白。


  「原來如此……」李鶴慶點著頭。


  「可鑽研這些有何用呢?」好歹也是個秀才公,史文博自己覺得自己學問不怎麼樣。可能在十五歲便過府試的,古往今來又有幾個?一是與他學習刻苦有關,二來么,這腦子也是不差得。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自然聽出貌似桑先生所鑽研的格物之道大有不同。而且他有預感,這個物理化學將是兩門驚世之學問,沒準就是通往大同世界之路徑。


  方襲陽一聽這話就笑了,史文博話音才落,她回答道:「套用桑賢弟的一句話,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上可飛天翱翔,下可潛海暢遊,萬里之邦,千里之遙,只需幾日可達,治國安邦更不在話下,橫掃萬軍只需千人,至於守城,哪怕來者十萬,也只需百人足矣!」


  方襲陽越說越激動,抑揚頓挫地,好似在演講。只可惜她講了半天卻未聽到叫好聲,只見五六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似得,望著她的眼神還略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過了半晌,史文博才把嘴巴合上,心道:「先生果然是個仁義君子。這般腦子不清楚的瘋兒也時時帶在身邊,想來是怕他病情發作時,出去禍害他人吧……」


  一想到這傢伙可能是個瘋子,史文博又回想起這人給自己喂葯時的情形,生生地打了個哆嗦,好險吶……


  這會兒感覺又變了,細細回想一下,那手哪裡像女子的手?

  果然是自己的錯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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