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張翠花回家
「你家姑娘?」王氏微愣,隨即笑著說道:「別說傻話了,哪有東家給下人送肉得?」
張翠花與王氏邊往屋裡走著,邊笑盈盈地說道:「是真得,大嫂。真是姑娘送我的,讓我拿回來給娘補補身子。」
「真有這麼好的東家?」王氏側頭,滿臉地狐疑。
張翠花用力地點著頭,臉上堆滿了幸福的笑,「姑娘人可好了,老夫人,少爺也很好伺候。一日還吃三餐,頓頓白米飯,還有肉菜呢!」
張翠花想起那紅燒大腸,還有那熬得濃香的大骨頭湯,就覺得自己現在過得日子那簡直跟神仙似得了……
「一日三餐,頓頓白米飯?還有肉?」王氏眼裡露出驚愕與羨慕,「這樣還有五百錢拿,二姐兒這回真是找上好人家了。」
張翠花笑著說道:「大嫂,我先去看看娘。」
「唉。」王氏點著頭,「把肉給嫂子吧。嫂子給你做紅燒肉去。」
「好。」
張翠花把肉給了王氏,自己走到裡間,看見自己老爹張財福正坐在床頭給自個兒老娘孫氏揉著腰,孫氏垂著頭,嘴裡念叨著:「唉,都怪我這身子不爭氣,不然二姐兒哪需要出去做事看人臉色?眼看著就要及笄了,這做著下人的活兒,怕是配不得好兒郎。」
「別瞎說。」張財福幫孫氏捏著腰說道:「又不偷又不搶得,咋配不到好兒郎?再者姐兒又沒簽賣身契,怎算下人?」
「爹爹說得對!」張翠花看到這裡忍不住出聲,她徑直走到床前,說道:「爹,讓我來吧。」
「二姐兒回來了?」孫氏抬起頭上下打量著,發現自家姑娘不但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樣被「壞東家」折磨得面黃肌瘦,反而看著氣色比離家時還好了,心中詫異。
張財福也發現了這點,問道:「二姐兒,東家可還好說話?」
張翠花一邊給孫氏揉著腰,一邊笑著說道:「爹,娘,你們不用擔心。東家人可好了,特別是姑娘,今個兒知道我回來,還特意讓我拿了一條肉回來給娘補補身子。」
「啥?」張財福有些混濁的雙眼瞪得老大,「你們姑娘讓你拎了一條肉回來?」
孫氏也是滿臉地不可置信,「姐兒你沒事吧?怎麼竟說胡話?」
張翠花咯咯地直笑,「哪能呀,是真得呢。」
說著,張翠花就把自己這幾天在楊家經歷的事兒又都說了一遍,聽得孫氏與張財福感嘆不已。
「真沒想到世上竟有這麼體貼下人的東家。」張財福感嘆著,「之前聽大郎說這姑娘如何如何,還只當是他涉世不深,渾說咧。」
張翠花笑著說道:「聽說大骨頭熬湯這法子還是姑娘告訴大哥得,我瞧著娘最近氣色好了不少。」
孫氏也點著頭,「那倒是。別說,你家姑娘還真有些本事。我這身子一直不大好,可自從你大哥天天用大骨頭加了些紅棗給我熬湯喝,好像這精神頭是好了不少。」
「那是當然。」張翠花昂著頭,「我家姑娘可有本事了。別看她歲數小,可懂得事兒那可真多。對了,姑娘還說要教我識字呢!」
「啊!」孫氏回過頭,「你先別捏了,給娘好好說道說道,可是真得?姑娘真要教你認字?」
「當然。」張翠花用力地點著頭,「姑娘說了,讀書才能明理,否則就是一輩子做下人的命。」
張翠花想著楊涵瑤給自己說要教自己認字那時,自己心裡那個激動。雖說她是個姑娘家,可要是能認幾個字,那顯然就是與旁人不同了。
楊涵瑤說得其他大道理她也不算太懂,可有句話她是聽懂了:哪怕是個女子,只要讀了書,認了字,那就不是一般女子了。
家裡那個柳芸娘,雖說是個賣身的主兒,做著廚娘的活計,可就是因為識字,不就比她多了幾百錢的月錢么?
張翠花想著,一旦姑娘教自己認字,自己一定要好好學,沒準以後也能拿八百錢一月呢!
張財福老兩口又拉著張翠花絮絮叨叨地問了許多問題,中午也就隨便吃了點,那紅燒肉也留著,等著晚上張大山回來了一起吃。
時間很快就到了晚上,吃晚飯時,張大山也問起了張翠花在楊家的事兒,張翠花只得把事情再說了一遍。
然後說道:「爹,娘,大哥,二哥,我聽姑娘說了,最近家裡又要買田地,姑娘想把地租出去。咱家地兒也不是太夠種,大哥要不你就辭了城裡的活計,咱們去租姑娘家的地兒種吧,才收三成的租子呢,姑娘家人都特別好,絕不會騙人的。」
張大山聽了沒有說話,眼睛看了一下自己的老子娘,低頭喝了口酒,王氏在邊上見著了,說道:「要不再等等吧。」
張翠花連連搖頭,「爹,娘,可等不了呢。姑娘和那牙行的人關係好著,咱們現在不去透個意思,恐怕到時候姑娘就找人來種了。」
張大山的弟弟張小山剛剛成親,年紀小,涉世也不深,聽了自家二妹子在東家受到的待遇后,很是篤定地說道:「爹,娘,大哥,我覺得二妹說得話有道理。這冷灶頭燒著才顯誠意么。」
「你懂什麼?」張小山的媳婦周氏在一旁說道:「誰知道他們這些有錢人內里安得什麼心?」她一邊說著,一邊舉著筷子,很是迅速地夾了一塊大肥肉塞進嘴裡,一邊嚼著一邊又說道:「要我說啊,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兒?這世道,收四成租得已是大善人了。三成租?呵……當人傻帽兒呢!我看那八成是那楊家想謀划點什麼呢……」
按理說,在這古代,女人是上不得檯面吃飯得。可在這北宋像張家這樣的農村人家還不是特別死守這樣的規矩,大傢伙都坐在一個桌上吃著飯。
而這周氏才嫁進門一年不到,還算新婦,就敢這樣當著大哥大嫂,公公婆婆地面兒這樣說話,實在是沒規矩到了極點。
可沒辦法呀,這張財福兩口子說他們老實那是好聽得。其實弱懦得很,再加上家裡窮,這個二兒媳也是花了大價錢娶進門得,性子又潑辣,這兩口子自然不敢多說什麼。
張大山也看不過去,可一說什麼,這弟媳撒潑耍賴樣樣來,搞得家無寧日,自己娘身子又不好,為了不想讓老人家受氣,也只能忍著這又潑辣蠻橫又好吃懶做的弟媳。
不過他不說,自然有人看不過眼兒去,比如這張翠花。她在家排行老幺,除了兩個哥哥,還有一個姐姐已經出嫁了。
因著是最小的孩子,雖然是個姑娘,可家裡人都偏疼她一些,也就導致了她的性子同樣比較潑辣。
特別是這二嫂子她看不順眼已久,平日里就磕磕碰碰得,現在這話明裡暗裡地說著楊涵瑤不是好人,她能受得了嗎?
別得不說,楊涵瑤雖然話不多,可做起事來都特別得雷厲風行,這很對張翠花的脾氣性子。再加上,楊涵瑤是真對人好,不是虛假造作,如果說楊涵瑤真有什麼私心的話,那也只是希望張翠花給他們家好好乾活而已。
張翠花雖然只去了楊家幹了幾天活兒,可這心已偏著楊涵瑤了。周氏這般一說,她就炸毛了,她瞥了一眼周氏,嘴角微微翹起,說道:「二嫂說人安得不是好心?那這肉沒準給我家姑娘下了毒了,二嫂還是少吃幾塊吧。」
「什麼?!」周氏把碗筷一撂下,沉著臉說道:「二姐兒,你這話什麼意思?爹,娘,你們聽聽!她這說得是什麼話?這什麼態度,有這樣跟嫂子說話得嗎?」
張財福與孫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孫氏忍不住說道:「二姐兒,你二嫂也是好意……」
張翠花一聽更來氣了,她鼓著眼兒說道:「爹,娘,二嫂這話說得可誅心。咱家有什麼東西好給人謀劃得?姑娘家裡雖不是什麼侯門大戶,可卻不是咱這樣的人可以詆毀得。姑娘的爹是個秀才老爺,人家那啥,可是書香門第。」
她頓了下又繼續說道:「少爺也還在讀著書,姑娘的才學也好,懂得事兒特別多。他們這樣的人家要謀划點咱家什麼東西?咱家有什麼可給人家謀劃得?」
「就是啊。」王氏也在一旁幫腔,她對自己這個弟媳也特別看不慣眼,為了家宅安寧,好多事她都忍著,平日里不知受了這娘們多少的閑氣。
如今看見小姑子出頭,當然也是痛下殺手。而且她覺得小姑子說得話特別有道理,就他們這個家有什麼好給人謀算得?
「哪還有東家給下人發肉得,大郎與那家的姑娘打過幾次交道,回來跟我說道過。我聽著,就覺那姑娘是個好的。你們可不知道,那姑娘的手藝可了得,那些城裡的貴人們可喜歡姑娘做得東西了。」
「大郎,可是真得?」一直在旁當木頭人的張財福終於有了些反應。
在他們這種人眼中,讀書不讀書,詩書傳家不傳家得離著他們的生活太遠了。
可祖祖輩輩都傳下一句話來:荒年餓不死手藝人。
這張財福聽見這楊家姑娘手藝了得,了得到城裡貴人們也追捧,頓時就有了別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