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 教書先生
「那還用去城裡?這周邊地里這些玩意兒多得是。」楊李氏不以為然,「這些物件自己去地里采了,回來晒乾,磨一磨就能用了,何必去浪費那個銀子。」
「親娘識得金銀花?」楊涵瑤有些意外。
楊李氏呵呵一笑,「鄉下人整天和土地打交代,這些玩意兒總會認識個一兩樣得。」
楊涵瑤一聽是這理由。笑了笑,拿牙刷沾了鹽刷了牙,又凈了面,才慢悠悠地說道:「話雖如此,可這牙粉還需要一些其他東西。還是得去大城藥房。」
見著楊李氏又要說話,楊涵瑤趕忙說道:「親娘別操這心了。這些東西值當不多幾個錢,像白芷這些親娘肯定不認得,還是省了這份心,咱們去城裡藥房配好了。」
楊李氏一聽這話就不再反對了,點頭道:「那都聽姐兒的吧。」說話間又看著楊涵瑤,笑著說道:「姐兒這頭還是得我老婆子來梳。來,坐下,親娘幫你梳頭。」
「噯!」
幾人吃完了朝飯,又說了會兒子閑話,便出了門,去了那位教書先生那。這位教書先生也是李家村人,名叫李德暉,字朝陽,與現任里正是一輩的,里正排行老三,他為老七,因此也稱李七郎。
因考試連連失利且又過不惑之年,漸漸便熄了仕途的念頭,在里正的勸說下,在這小李村擔任起了教書先生。
這孩童上課的房子便是里正家裡提供得,就在李家村祠堂邊上,算是這李家村的族學。就是這李家村這一到現在還沒出過什麼拿得出手的人物來,讓里正頗為幽怨。
常州在有宋一朝,除去無錫與宜興就出了498個進士,甚至還有父子,兄弟同時五人一同中進士的,其學風之鼎盛就可想而知了。
李家村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在這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年代,哪怕是這小小的村莊里,但凡有點腦子的,哪個不渴望自己村裡出個進士,高官得?
特別是現任里正李德仁還讀過幾年書,大兒子也是秀才身,這種渴望就更加迫切了。否則怎麼會自己掏腰包,在這村裡辦私塾?
到了地兒,喊了門,只見一個僕人出來開了門,見著是楊李氏等人,頗有些意外。
都在一個村裡走著,哪有不認識的道理?這僕人奇怪,這楊家阿婆來此作甚?不過見著楊李氏手裡挎著竹籃,邊上的楊家大姐兒手裡拎著臘肉,心裡頓時明了。
楊李氏說明了來意,很快就被請進了屋,坐在正堂等候著。
楊涵瑤趁著這時間,打量著屋內的擺設。屋內擺設雖不華麗,甚至可以說很簡樸。可卻處處又透著股子儒雅味,不愧是教書先生的家,和旁得人家總是有幾分那麼不同得。
「姐兒,站好!」楊李氏看著楊涵瑤東張西望的樣子,怕失了禮數,忙壓低聲音喊道。
「噯!」楊涵瑤應著,想著楊李氏肯定是怕失了禮數,這古人規矩多,特別是這讀書人。自己還是聽話些的好,別得給人看輕了去。
沒多久,便有一年約四十多的男子走了出來。他的頭髮梳得很齊整,臉上沒有一絲笑容,踱著四方步走了過來。
楊李氏趕忙起身,拉了拉姐弟倆,施禮說道:「李夫子有禮了。」
李德暉點了點頭,手微微一抬,算是虛扶了一把就揭過了。主客落座后,僕人又端上茶水,李德暉抿了口茶,閉上眼睛,似在回味著茶香。
楊李氏也不敢說話,只靜靜地在一旁坐著。楊涵瑤忍不住皺眉,心裡腹誹,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所謂精英,教書先生?這架子可真大!
再一想,肯定是覺得自己這夥人是泥腿子,所以才在這兒拿腔捏調得!就這樣的人能教書么?楊涵瑤對此持懷疑態度,老師可是人生的啟明星,就這德性,別把自己弟弟給教壞了。
其實楊涵瑤多想了。只因著來這方世界還沒多久,還沒完全融入這方世界,前世人人平等的觀念還非常強。
古人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是有道理的。這年代,讀書人理所當然地總是高於人一等,更別提教書先生了。
過了半晌子,李德暉才慢慢睜開雙眼,緩緩問道:「楊家大娘,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楊李氏忙又站起來施禮道:「冒昧前來只因家中哥兒到了讀書的年紀。今日特帶他來給夫子看看,看看這小子能否成才?」
說著又推了推身旁的楊樂賢,說道:「哥兒,快,見過先生。」
「夫子好!」楊樂賢按照之前楊李氏教得那樣給李德暉行了禮。
「嗯。」李德暉點點頭,語調依舊平緩地說道:「今年幾歲了?」
「回夫子,我五歲了。」楊樂賢一板一眼地回答著。
「是的,夫子,哥兒是皇祐五年生人。」楊李氏忙又附加說明著。
李德暉摸著鬍鬚點著頭,「是到了進學的年紀了。」想了想又問道:「在家可曾識字?」
楊樂賢搖了搖頭,楊李氏又說道:「夫子見諒。我那苦命兒去得早,這哥兒不曾受到教導。」說話間,臉上又浮現了一絲哀愁,不過轉眼即逝。
李德暉點著頭,嘆息了一聲,「楊賢弟可惜了。」頓了頓,又繼續說道:「罷了,既是賢弟後人,老夫自當辛苦些,就收了這個學生了。」
楊李氏聞言大喜,忙推搡著楊樂賢說道:「快,哥兒。夫子收下你了,還不給夫子磕頭。」
「噯!」楊樂賢脆生生地應著,忙跪倒在地,之前那僕人早就在旁準備好了茶水,見著楊樂賢跪下了,忙把茶水端來。楊樂賢把茶杯高高舉起,高過頭頂后,才說道:「夫子,請喝茶。」
李德暉接過茶杯,喝了茶,楊樂賢又磕了三個頭,李德暉說了幾句勉勵的話,這禮算成了。
楊李氏又把籃子和臘肉遞上,笑著說道:「夫子,我一婦道人家也不懂甚規矩。這是小小心意,還望先生不要推辭。」
「這如何使得?!」李德暉忙擺手,「大娘客氣了,快拿回去吧。」
「不,這個先生一定要收下。」
如此推搡了三回,李德暉才面帶難色地把東西收下了。其實這束修禮是肯定要收得,不過中國人嘛,從古到今都講究個謙遜,這樣來回推搡個三次也成了默定的規矩了。
楊涵瑤在旁見臘肉雞蛋都送上了,想了想把手伸進挎包,把昨天晚上做好得竹筆筒拿了出來,上前施禮道:「夫子,這個也請收下吧。」
李德暉看著楊涵瑤手中竹筒,眼前一亮。不過他既然是先生,自是不能失了風範,輕咳了一聲,依舊慢條斯理地說道:「這是何物呀?」
「回夫子。」楊涵瑤又半蹲了下身子,以示自己的謙遜,心裡卻不斷吐槽著,這古人的講究真多啊。。。。。。。
「這是我自己拿竹子做得筆筒。我想夫子也許用得著。」
「哦?」李德暉眼中閃過詫異,「自己做得?」
「是的,夫子!」楊涵瑤甜甜一笑,她還必須裝出十歲孩子的樣子。這可不是她親娘,她現在面對的是這個時代知識分子,要露了馬腳可不好。
「親娘一直跟我說,要愛護弟弟。我還聽人說過,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話。想著夫子以後就是阿弟的先生了,我這個做阿姐地自然也要好好尊敬夫子。」
楊涵瑤說得一板一眼得,她已盡量模仿一個十歲孩子的口氣了。可這番話聽在李德暉耳里,還是覺得有些意外。
這孩子說話調理清楚,且眉宇間偶爾流露出的自信讓人印象深刻。當下,對楊涵瑤倒是有了幾分好感,他摸著鬍鬚,頻頻點頭:「大娘教導有方。有女如此,博進賢弟(楊涵瑤爹)九泉下當也欣慰。」
楊涵瑤把竹筒遞上,「請夫子收下吧。不然瑤兒心裡不安。」
李德暉笑了笑,伸出手接過竹筒,這麼近距離一看,頓時眼睛睜得大了起來。
一種從未見過的字體!桑梓遠?他詫異地抬頭看著楊涵瑤,問道:「楊家大姐兒,這真是你做得?」
楊涵瑤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地點了頭。
李德暉一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幾步,停在了楊涵瑤跟前,將楊涵瑤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大城中鬧得紛紛揚揚的蛋雕也是出自你手?」
楊涵瑤點頭。她刻蛋雕時,因懷念著前世,又想到自己來這宋朝,系統給出那任務,想著作品總得落款吧,就取了個桑梓遠這名。
桑梓遠,就是故鄉遙遠之意,桑梓就是指家鄉、故鄉。
在古代,人們喜歡在住宅周圍栽植桑樹和梓樹,後來人們就用物代處所,用「桑梓」代稱家鄉,楊涵瑤以此名落款,也是在追憶自己的前世。
本來她落款都是用得簡體,前兩字繁簡體都一樣,可最後那個遠字卻是不同的。可城裡那群瘋狂的追捧者,愣是把這字給猜了出來,還真蒙對了。
楊涵瑤可能還不知道,如今桑梓遠的名頭已在常州城鬧得沸沸揚揚,奈何游家口風很緊,怎麼打聽也沒打聽出來這桑梓遠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