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懲徒
我心中“咯噔”一下,猛地一腳將門給踹開。
屋子裏,白楊杜整條褲子都嚇得濕了,滴滴答答直往下漏尿,滿臉慘白的在屋子裏轉圈狂奔,他身後跟著一大一小兩個長舌鬼婦,張牙舞爪正在抓他。
方冬子正笑嘻嘻地仰靠在太師椅上,見到我麵目陰沉地進來,方冬子瞬間愕然,笑臉頓時止住了,手中迅疾地捏了一道符,嘴裏念道:“三水並一水,大鬼攜小鬼,推磨磨不轉,陰山天師喚:散!急急如律令!”
大小兩個長舌鬼婦聽到咒語,身影迅疾一閃,在眼前徹底消失不見。
方冬子剛才念的是陰山禦鬼咒。
陰山派曆來聚陰驅邪,當然也能招鬼打鬼。但禦鬼畢竟有逆於天地綱常,長久以來,我驅邪一直隻是聚陰氣,從來不禦鬼。在給方冬子和阿虎講述陰山道法時,我曾提及陰山禦鬼咒,但當時反複地告誡他們,此法逆於常理,不可用,我們驅邪捉妖,靠聚陰氣即可。
我沒想隻是簡單的提了一嘴,方冬子竟然學的這麽快,不僅把陰山禦鬼咒給徹底學透,還能順利招攬來兩個長舌鬼婦抓白楊杜。
白楊杜見我進來,如同見到大救星,哭喊著跑過來抱我的大腿:“何兄……救命啊,實在太可怕了……”
我轉頭厲聲問方冬子:“怎麽回事?!”
方冬子低垂著頭,一張臉紅紅的,“噗通”一聲,立馬朝我跪下了,嘴裏低聲說道:“師父,我錯了!”
我叫白楊杜別嚎了,趕緊說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經過白楊杜一邊抽泣一邊解釋,我才明白過來。
阮小山和阿虎今天出去給人算命了。
曉婉覺得無聊,拉著夕顏出去逛街。曉婉臨走之前,特意交待方冬子看好白楊杜,讓白楊杜好好地翻譯。
由於我去升鳴集之前,曾吩咐他們不要再綁白楊杜。白楊杜身心獲得極大的自由,見幾個厲害的角色都不在家,他欺負方冬子一個學徒啥也不懂,一會兒吩咐他去打酒,一會兒吩咐他去買菜,一會兒叫他給自己揉肩。起初,方冬子全忍了。但妥妥當當地伺候完他,白楊杜卻不想翻譯了,起身出門,說在陰事街實在憋太久,要出去踏踏青,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找找靈感。
方冬子拎起一根繩子就要過去綁他。
白楊杜警告道,你師父臨走前特意交待不許再綁我,有膽量你綁一個試試。
方冬子見製止不了他,情急之下,用陰山禦鬼咒召來附近兩個長舌鬼婦來嚇他。正把白楊杜嚇得屎尿失禁呢,我們冷不丁回來了。
要說這事,主要也怪白楊杜瞎得瑟。方冬子也是因擔心他逃跑,無奈之下才用了陰山禦鬼咒。可無論如何,禦鬼這個口子,堅決不能開。
二叔曾對我說過,人一旦開始禦鬼弄妖,耍弄別人於股掌之間的感覺充斥於心,心態會逐漸變得陰鷲、暴虐。到最後,變得無所敬畏,目空一切,不能對萬事萬物平等以待之,最終走上嗜殺無情的道路,非常嚴重。
為此,從二叔到我,從來沒有用過陰山禦鬼咒,但萬萬沒想到,這規矩卻讓方冬子給破了。
必須嚴懲!
我冷聲對方冬子說道,到外麵跪著去!
方冬子跪著挪出了門。
我轉身用臉盆打了滿滿一盆清水,放在他的頭上,毫不留情地說道:“你尚未隨我出山,就開始破師門規矩,如何得了!但念你初犯,略施懲戒,你可願意?若不願意,立馬卷鋪蓋滾蛋!”
方冬子聞言,身軀猛地一震,滿臉慌張地說道:“師父,我甘願受罰!隻要你別趕我走,受什麽懲罰都願意!”
我沉著臉點了點頭,將水盆放置在他頭上:“跪著吧!若能保持水盆裏的水不翻倒,且你能把水盆裏的水結成冰,便可起來。否則,一直跪著,直到死!”說完,我氣乎乎地進了房間,將門狠狠地給關上了。
白楊杜這貨隔著窗子衝方冬子吐了一下舌頭,露出一副罰死你活該的表情。
賴添財見了,皺眉道:“蘇城現在晝夜溫差很大,你讓他一直跪著,別把那二世祖給凍出個好歹來。”
我自然知道現在晝夜溫差大,但懲罰他隻是一方麵,務必讓他長長記性,另一方麵,我想試試他的悟性和功力。現在的氣溫,靠天氣將一盆水自然凝結成冰,是不可能的。除非方冬子自身有悟性,能聚陰氣於全身,陰氣匯聚越來越重,才能將水盆裏的水從下往上慢慢結冰。
如果他夠在今天晚上完成,證明之前我所教的內容,他已全部吃透,必須進行下一步教學。如果他不能完成,證明他還沒吃透,必須再次狠狠地敲打他,不然還不知道他今後會犯什麽事。
“我教徒弟,你別管太多!”我對賴添財說道。
賴添財衝我翻了一下白眼,德行!
我轉頭問白楊杜:“叫你好好翻譯,你一天到晚得瑟啥呢?我徒弟脾氣很不好,他沒整死你算心地善良,活該嚇死你!”
白楊杜聞言,氣急了,一梗脖子:“何兄,你這樣護犢子可不對!我是搞文學藝術的,一直悶在屋子裏靈感會枯竭。出去散一下步,怎麽了?!”
“你是翻譯,又不是寫小說!啥靈感不靈感的,別扯犢子!”我非常無語。
“跟你這種沒文化的人聊天真費勁!”白楊杜轉頭見到賴添財斜靠在太師椅上,問道:“這位兄台,請你來說一句公道話,翻譯一部作品,到底需不需譯者的靈感?”
賴添財斜鄙夷地瞅了他一眼,扣了扣鼻屎:“一條破蛇,少他媽跟老子稱兄道弟!要不是看在何方的麵子上,我立馬把你煉成蛟油給賣了!”
白楊杜一聽,臉色頓時白了,下不來台:“這這這……你到底是誰?竟敢在陰山派文化顧問麵前大放闕詞!”
賴添財臉上肌肉一抽,迅速從太師椅上起身,凶神惡煞地朝白楊杜走去。
白楊杜嚇得身軀一哆嗦,撒丫子就跑進了裏屋。
我差點笑抽了。
隨著白楊杜進了裏屋,這貨在裏麵來回踱步,仍氣得身軀直發抖:“如此囂張,如此囂張……真乃氣煞我也……”
我沒理他,拿出邊上的手稿來看。
白楊杜在手稿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蠅頭小楷,足足有上百張之多。翻到最後一頁,發現竟然全都翻譯完了。
我轉頭問道:“這不是全整完了嗎?你瞎找啥雞毛靈感呢?”
白楊杜生氣地說道:“我要跟你徒弟說弄完了,他還能好酒好肉地招待我嗎?!”
我將翻譯成果全拍成了照片,把一份文言文,一份白話文的手稿,一把火給點了。這玩意兒留下來是個禍害,龜殼我本來也想毀了,但尋思那玩意兒比較珍貴,而且,即便是被人看到,世界上也沒幾個人懂水師文,倒不是太擔心。
火苗騰騰而起。
白楊杜簡直要瘋了,衝過來就要搶救那些手稿。
我開口念道:“三水並一水,大鬼攜二鬼……”
白楊杜聞言,頓時不敢動了,痛心疾首地說,你這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紙張全部燒完,我收拾好龜殼,暗忖必須出去找一個地方給埋了,省得今後惹麻煩。一出門,方冬子頭頂著個水盆問道:“師父,你幹嘛去?”
“好好跪著,問那麽多幹嘛!”
出了陰事街,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好地方,轉身就往老宅子走去。老宅子院子裏有小桃樹,隻要劉嬸沒死,小桃樹誰也別想碰,若能埋在小桃樹底下,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