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不甘心
這簡直是對他們天靜宮醫術的挑釁！
聞香鴿撲啦啦飛了幾趟，趁著過年長老們都紛紛回到天靜宮，聚在一起商討解決辦法。
而當事人阿苑和計燃，卻跑去天寧鎮上看大戲。
年節將近，天寧鎮上熱鬧非凡，尤其是戲台附近更是圍滿了人，哪怕大戲還沒開始，好多人都已經開始搶座了。
計燃抱著阿苑坐在一個椅子上，他倆都是瘦長身條，坐在一起也不顯得擠，還能給旁邊抱孩子的大嫂騰個椅子，皆大歡喜。
大戲開始了，今兒唱的是《羅鞋記》，說的是一對男女青梅竹馬自小訂婚並以羅鞋為證，但後來女方家裏嫌男方家道中落，意欲悔婚，姑娘抵死不從，千裏赴京尋夫，在巧合中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故事。
看著計燃專注地看著台上人拜天地，阿苑終於下定了決心，湊到計燃耳邊輕聲道：“我們也成親好不好？”
計燃身子猛地一震，他的記憶隻恢複了不到十分之一，他們三年了連個孩子都沒有，他不能動用武功，還得時時克製內力。
即便這樣，阿苑還願意跟他成親！
“我們也跟他們一樣，拜天地，辦酒席，請親朋好友都來做見證。”阿苑的聲音又甜又膩，“計燃，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離！沒有孩子也不打緊，我們可以多收幾個徒弟，總能挑出個聰明伶俐的，好不好？”
計燃望著阿苑，眼眶止不住濕潤起來，他微微笑著，“阿苑，我想去趟雲夢斷。”
阿苑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一定要去嗎？”
其實早在兩年前，阿苑和計燃就隱約察覺到他們懷不上孩子可能跟天罰有關係，可他們都不約而同回避了這個可能，總想著上天不會對他們這麽殘忍，總以為他們還有希望。
可兩年過去了，計燃頭上的那條裂縫依然無法愈合，阿苑也依然沒有懷孕。
師父們哪怕把藏書閣翻個遍，用再好的丹藥，也解決不了這個難題。
被天罰的人本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間，怎麽還能有血脈傳承？
阿苑和計燃都知道他們走進了個死胡同，阿苑想用婚禮告訴世人她對計燃的情意，哪怕沒有孩子，哪怕十年二十年一輩子，計燃都是這個樣子，她也無怨無悔。
可計燃卻不甘心，他做夢也想有個他和阿苑共同的血脈結晶，那才是他們相愛最好的證明。
“阿苑，相信我，我一定會平安回來。”
回去路上，計燃抱著阿苑，親吻著她臉上的淚珠，一遍又一遍跟她發誓。
阿苑卻隻是緊緊抱著計燃，“成親，成了親我跟你一起去！”
她早就想過再去一次雲靈，可不知是李璟當皇帝當的太好了，還是上天真就那麽眷顧他，這幾年一直都風調雨順，天下一日比一日太平。
眼看著四方平平穩穩，百姓的日子越過越好，阿苑沉溺在計燃的溫情裏，舍不得把他一個人留在天靜宮，便一拖再拖，一直沒去雲靈弄清楚到底什麽是天道。
現在，好像到了必須要去的時候。
“我們一起去！”阿苑把頭深深埋在計燃脖頸裏，堅定不移，“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要在一起。”
計燃更加用力抱緊阿苑，“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北風呼嘯，冷冽刺骨，大風卷起紛紛揚揚的白雪漫天嗚咽著，像發狂的凶獸。
“今年這雪下的真邪乎，才第一場雪就這麽凶，好在殿下提前讓人加固了房屋.……殿下，天靜宮來信了！”
殷浩揣著手，一邊往殿內走一邊笑著嚷道。
天靜宮已經很久沒主動來過信了，這眼看就要過年了，忽然來信，莫不是阿苑見殿下把天下治理的好，主動邀他回去一起過年？
聽說長老們都回去了，連四長老也專門從海外趕了回來，難得大家都聚在一起，一定要好生熱鬧熱鬧。
正在批閱奏折的李璟一聽天靜宮來信，不由忙放下朱筆，可等看完信，他的臉色卻比殿外的天空更讓人壓抑。
“怎，怎麽了？”殷浩問的小心翼翼，“出什麽事了嗎？”
李璟似哭非笑，眼眸絕望至極，“阿苑要和計燃辦婚禮，七長老請咱們過去喝喜酒。”
“什麽？！”殷浩頓覺腦袋被狠狠捶了一下，難受至極。
計燃被阿苑帶回天靜宮已經三年了，他們在一起這事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本來也就不是什麽秘密。
殷浩甚至都能接受哪天他們生出來一個孩子，可他就是不能接受他們這麽大張旗鼓的辦婚禮。
當年阿苑當眾逃婚，在天下人麵前狠狠扇了殿下一記耳光，這事兒到現在還被那些個嘴碎舌尖的人嚼個沒完。
但畢竟是殿下哄騙逼迫阿苑在先，所以殷浩也不怪阿苑讓殿下難堪。
可這些年殿下兢兢業業把這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條，阿苑和天靜宮就算不看僧麵也該顧全大局，怎麽能這麽打殿下的臉？
殿下可是連一個後妃都沒納，空著整個後宮等阿苑呢。
這不是非逼著讓殿下被天下人嗤笑嗎？
殷浩看著李璟猶如死灰的臉，心疼萬分。
“殿下，我給七長老回信，他們這麽做實在是不妥當.……”殷浩抿了抿唇，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麽衝動。
可李璟卻隻是抬起手捂住了眼，“你先出去，我想一個靜靜。”
他以為自己能夠接受，他以為自己能一直這麽等下去，可今天這封信，就像一把刀，直直地戳進了李璟的心窩裏。
七長老的意思李璟再清楚不過，他親自寫信過來，就是想提醒他，不要再癡心妄想，阿苑是不可能回心轉意了。
這讓李璟覺得心口疼的喘不過氣來，讓他覺得自己這三年的努力就像是一個笑話，不管他等多久，結果都是一樣，他們天長地久，他孤獨終老！
憑什麽？
為什麽？
他真的，好不甘心啊！
漆黑甬道，斑駁牆壁，望仙閣下的地牢裏，壓抑的讓人無法呼吸。
李璟緩緩往裏走去，他以為他永遠不會再來這個地方，被關在這裏麵的時光，是他一生中最屈辱最無助的回憶。
可沒想到，才不過短短三年，他就親自下來了。
人生無常，不到最後，誰也無法保證自己會是什麽樣。
李璟想到了七長老曾跟他說過的話，不由自嘲一笑，他身上流著那個人的血，果然當不了好人。
“聖主安康！”
李璟在地牢盡頭停下了，四麵都是牆，連送飯的小門也緊閉著的牢房裏，傳來了一聲蒼老的敬稱，非常虛弱，但異常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