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見她一麵
殷浩幾乎渙散的瞳孔中浮出深深的絕望，虛子回狂笑起來，“天不亡我，你奈我何，哈哈哈哈.……”
噗呲！
背後，又是幾刀刺來，殷浩卻幾乎感覺不到痛楚了，他很冷很累很想睡，可當他閉上眼睛，看到的卻是二師兄在指著他的鼻子吼，“睡什麽睡？趕緊給我起來幹活，禍都闖了，爛攤子你不收拾誰收拾？！”
殷浩猛地睜開眼睛，用力扯下脖子上的骨節，奮力射了出去。
嗖！
虛子回聽到了一聲清晰的回音，從他的腦袋裏傳來，那枚骨節穿入了他的眉心，讓他清楚地聽到了自己性命被收割的餘音。
“大將軍，大將軍——”
呼喊聲越來越近了，殷浩卻無力再睜開眼睛確認虛子回到底死了沒有，他腦中最後隻剩下了一個念頭：他用二師兄的骨頭當兵器，二師兄不會生氣吧？
西昌郾城內，街道灑掃除塵，城門四麵洞開。
文武百官，世家大族，浩浩蕩蕩，依次列隊，五體投地地跪於城門外的道路兩側，迎接曹曄入京。
盡管上個月，曹曄已經被手下在江城龍袍加身，登基為帝。
但曹曄對外卻依然宣稱自己起事乃是迫不得已之舉，無意黃袍加身，且皇上畢竟是兄長托付給他的親侄子，哪怕犯下大錯，他也實在不忍將他從皇位上攆下去。
群臣無不感動，紛紛涕淚交加，在一眾老臣積極推動下，文武百官呈萬民請願書，請求皇上退位讓賢，讓曹曄早日登基，重立西昌朝廷。
三日後，西昌皇帝寫下退位詔書，曹曄萬般無奈之下應允，滿朝慶賀。
郾城家家戶戶，無論貧富，張燈結彩，讓人幾乎都忘了前線還戰火連天。
曹曄在邊陲隱忍過年，終於坐上了他幼年時曾見過他的父皇、皇兄、侄兒都曾輪坐過的皇位，大願終成，感慨萬千。
“皇上，前線傳來緊急軍報！”
不得不在這個時候上前稟報的傳令太監，硬著頭皮上前一步。
曹曄皺了皺眉，“報！”
“通門關被破，虛子回被射殺，柔嘉郡主，被生擒。”
“混賬！”
曹曄狠狠一拍龍椅，站了起來。
虛子回都死了，柔嘉那個死丫頭怎麽還沒死？
雖然他已傳旨將她定為逆賊，可她畢竟是他的女兒，南蜀若是拿她說事，也是麻煩的很。
曹曄手一抬，傳令太監退了出去，他輕喝一聲，“柔嘉做了太多錯事，讓她少受些苦，早些去吧。”
一道暗影閃過，留下一句“屬下領命”，便瞬間消失不見了。
曹曄輕輕歎了口氣，柔嘉，莫怪爹爹心狠，落在他們手中，你定然是生不如死，就讓爹爹送你一程吧。
李璟，且讓你再威風一陣，待天靜宮和不倒山的人走了，我再同你好好算賬！
曹曄才不是虛子回那種眼高於頂的人，他太清楚天靜宮和不倒山的厲害了，更清楚他們想要的是什麽。
天靜宮才不在乎誰當皇帝，他們要的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
隻要他主動示弱，假裝順從，天靜宮幹不出斬盡殺絕的事。
而沒了天靜宮和不倒山的支持，李璟那個黃毛小兒就跟鳥沒了翅膀一樣，撲騰不出什麽花樣。
路還長著呢，不到最後，誰又能知道鹿死誰手。
通門關，柳絮飛滿天，錢九道站在門外，靜靜地等著阿苑。
門開了，阿苑看到滿頭雪白的錢九道，怔了下，笑了起來，“你不會從我進去就一直站在這兒吧？我以為你巴不得他死了呢。”
“他死了嗎？”錢九道有些狼狽地避開阿苑視線，悶聲問道。
阿苑輕輕嗤笑了聲，“沒，還有一口氣，活過來了。”
錢九道鬆了口氣，嘴上卻毫不留情道：“我看他八成是屬王八的，命可真硬。”
阿苑笑了笑，沒有反駁，殷浩的確命硬，被刺成了個血葫蘆，竟然還能扛過來。
錢九道悶著頭往前走，他覺得自己有點對不住程悅，可他真的沒那麽恨殷浩了。
程悅下葬那天，阿苑過來找他，他們一起安葬了程悅。
站在她的墓前，阿苑問他知不知道為什麽程悅拚死也要把消息傳回來。
錢九道說那是因為程悅太過忠心，一根筋。
阿苑卻說，程悅想要保護所有她愛的人，所以她不惜拚上性命，也要告訴我們虛子回有多危險。
李璟也許不能成為明君聖主，卻是我們眼下最好的選擇。
錢九道，你若是現在放棄，任由虛子回禍亂天下，以後死了，該怎麽去見程悅？
錢九道就是被這句話問住了，把自己關在房裏想了一天一夜，最終決定回來。
現在，殷浩終於殺了虛子回，李璟徹底剿滅了天下盟，西昌半壁江山都納入了南蜀的版圖，曹曄表明立場不會為虎作倀，戰亂似乎快要結束了。
“阿苑，我現在辭官，程悅還會怪我嗎？”錢九道停下腳步，看向阿苑。
阿苑搖了搖頭，“不會，她會誇你做的很好。”
“是嗎？”錢九道有些愴然地看著遠方，“可她走後，我一次也沒夢到她，我該怎麽才能讓她知道，我很想她。”
阿苑將手放到錢九道肩膀上，“我也很想她，有人陪著，你會不會沒那麽難過？”
錢九道含著眼淚瞪了阿苑一眼，“可你做夢能夢到她，你就不能跟她說說，也來我夢裏坐坐？”
“我要有這樣的本事，我早成神仙了。”阿苑歎了口氣，“小白要是會托夢就好了，都找了這麽久，怎麽就找不到呢？”
“可能是貪玩，或者跟你一樣被困在像雲夢斷一樣的地方了也說不定，你也別太擔心了。”錢九道拍了拍阿苑肩膀，安慰著她，自己似乎也沒那麽難過了。
“阿苑，等我辭了官去你們天靜宮住幾天行不行？”錢九道饒有興致問道：“聽說你們山上的靈泉喝了能長生不老，是不是真的？”
阿苑白了錢九道一眼，“辭官之前想個辦法讓我見見曹思雲。”
錢九道愣住，曹思雲被抓回來之後就被李璟派人單獨關押了，誰也不讓見，阿苑要見她幹嘛？
“我也不知道要幹嘛，就是覺得應該見一見。”阿苑知道，她若是開口，阿玉不會不讓她見，可她就是不想開口，就是想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見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