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娘走了,兒子再也沒有快樂過!
144.娘走了,兒子再也沒有快樂過!
我從地上顫抖著手拿起電話,毛蛋哭著說:「叔,表奶沒事,正在醫院裡搶救,你回來吧!」
他當時只是如此說,我立刻就開始收拾東西,我要立刻飛烏蘭巴托去,曼莉問我怎麼了,見我這樣很擔心地問道,我對她說:「我母親在醫院裡搶救,我要立刻趕回去!」
「我跟你一起去日本吧!」她以為是日本,其實不是日本,我沒有讓她跟我一起去,而是一個人走了,她不停地安慰我,在我出發的時候,她抱住我說:「別擔心,阿姨一定會好起來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讓我也過去,畢竟我們也算是有這種緣分,怎麼說我也是你女朋友對吧?」
她平時大大咧咧的女人,現在這樣說,我有感動,我說:「你好好保重,我很快就會去紐西蘭,到時候紐西蘭見!」
從上海飛去了烏蘭巴托,那一路上,我的心都在懸著,我非常擔心會出事,我害怕接受那個結果,畢竟親情,父母對於孩子來說意味著天,父母如果離開了,那真的是天塌了。
毛蛋他們見到我后,我立刻就說:「現在怎樣了?」
他們都看著我,我也看著他們,我茫然地說:「你們他娘的幹嘛啊?怎麼了啊?」
我的心在劇烈地跳動著,我不聽地喘息,毛蛋一把扶住我說:「叔——」他哭了,國生也哭了,二柱更是哭的傷心。
我被他們扶著,我整個人傻掉了,我面臨那麼多次生死,我都沒有如此的恐懼,這一次,這一次比任何時候都恐懼。
「表奶走了!」國生說了這句。
我的心在那瞬間似乎從高空落下,然後一切,世界在那刻關掉了燈,全是黑暗,我當時就跪到了地上,在那裡張著嘴,啊著,可是發不出聲音,過了老半天,我終於說出話來,然後大聲地哭泣著,娘,娘,娘啊,娘!
我不停地呼喊著,娘,娘你為什麼要丟下我,你為什麼就這樣走了,娘啊,我的親娘,我不要你走,你別走,你再看兒子一眼,兒子不能沒有你,你走了,我的天塌了!
我跪在那裡不停地哭著,呼喊著我娘,最後被他們拉了起來,幾個人把我架到了車裡,到車裡后,我靠在那裡,幾次昏厥過去,他們掐著我的人中,毛蛋哭著說:「叔,你別這樣,表奶走的時候,讓我們一定不要告訴你,她說她不怪你,從來都不怪她兒子,她兒子沒有犯法,她兒子不會犯法的,叔,你如果出事了,表奶走的也不安心啊!」
我閉著眼睛,手抓著的指甲出了血,我就那樣靠在那裡,腦子裡完全是空白的,我娘走了,我娘走了——
想到這個,我又跟孩子一樣,跟小時候那樣大哭起來,我再也見不到我娘了,再也見不到她了,永遠,永遠,再也再也見不到,直到宇宙毀滅,也無法再見到。
「娘後來身體不一直好好的嗎?」快到家的時候,我說出這句。
他們不說話,我猛地抓住毛蛋說:「娘怎麼走的啊?」我眼淚掉了不知道多少。
二柱剛想說,毛蛋讓他不要說,我抓住二柱說:「告訴我,告訴我,我娘是怎麼走的?快告訴我,我娘是怎麼走了,你說!」
二柱猛地說:「是被壞人推下樓梯的,沒有抓到那個人,肯定是,肯定是海城那群壞人知道了下落,他們派人這樣乾的,肯定是的,我們在烏蘭巴托沒有得罪過人,對所有人都好,不可能有壞人對一個老人下手的,不可能,後來沒有搶救過來——」
我顫抖著手,不停地發出聲音,最後大喊了一聲:「我要你全部毀滅,我要讓你們全部不得好活,混蛋,禽獸!」
在那刻我憤怒到了極點,我再也無法忍耐,誰說也沒有用了,娘是我的命,娘走了,我就不是我了,我娘走後,我就再也沒有快樂過,一天都沒有真正地快樂過!
娘在的時候,我調皮,任性,闖禍,哪怕入獄,我都感覺沒有什麼,我還是我,可是我娘走後,我就感覺我不是我了,我的命是我爹和我娘給我的,娘走了,我的命跟著我娘去了一半,這就是兒子和娘的關係吧!
毛蛋說:「叔,表奶走的時候說讓我們不要告訴你,她怕你回來,怕那群人抓住你,她最後一口氣說的也是讓我們不要告訴你,別回來,叔,表奶這樣疼你,你不要去報仇了!」
二柱猛地打了下毛蛋說:「你閉嘴,什麼不報仇,就是死,也要把他們全部殺光,一個都不留,如果是你娘是我娘,你能忍嗎?」
毛蛋也吼著說:「可是如果這個時候衝動,我們都會中了他們的圈套,我們現在不能衝動,不能!」
我輕聲地說:「不要吵!」
他們都不說話了,我靜靜地看著窗外,是我害了我娘,我做了錯事,是我把我娘的命丟了,是我害了我娘,我該死,我混蛋,我把我娘害了,如果不是我得罪他們,我娘不會走,更不會在他鄉離開,連故鄉都沒有回去。
我的心在不停地顫抖,我想我永遠都無法彌補,我對自己充滿了怨恨。
到了家后,我見到了我爹,我爹見到我后拉著我的手說:「別哭了,不哭了,人都會走這條路的,你娘走的時候也不痛苦,挺好的,不哭了,桂花受了一輩子苦,走了也好,到那邊就享福了,給你娘燒點紙錢,磕個頭,這事就了了,了了!」
我爹頭髮花白,全白了,人瘦了許多,顫抖著手拍著我的肩膀說。
我看著我娘的遺像,我猛地跪到地上,然後趴在那裡,給我娘磕頭,我看著我娘,我眼淚還在流著,我跪了有幾個小時,最後就坐在地上,怎麼也起不來。
後來,他們把我拉起來,我娘已經入土了,我被他們帶到我娘的墳前,我跪在那裡給我娘燒著紙錢,我娘走,連操辦都沒有,走後就入土了,當我見到那土墳的時候,我再次嚎嚎大哭,悲痛再次襲來,我抓著墳上的土,他們拉著我。
一直到天黑,我沒有走,按照我們老家的風俗,兒子要守孝,於是我就在墳前睡了一個星期,什麼都沒有,趴在墳前。
寂靜的夜晚,毛蛋,國生,二柱跟我一起給我娘守孝,我坐在墳前抽著煙,烏蘭巴托的夜晚那麼靜,那麼靜——
後來我聽到一首歌,是《烏蘭巴托的夜》,我每次聽這首歌,我就忍不住落淚,每聽一次就落一次眼淚。
烏蘭巴托,一家流亡海外的人,一個可憐的老人離開了,她的兒子闖了大禍,把他娘弄沒有了,他想回去報仇,可是仇恨這個時候比起他離開的娘似乎沒有那麼重要,娘走是大事,就算報仇了,娘也回不來了,他坐在那裡想著很多事情,小時候和娘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都在他的腦海里浮現,他調皮娘打他,他乖,考出好成績,娘做蔥油餅給他吃,他要出去上大學,要走的前幾天,娘一直在窯洞里偷偷哭泣,她捨不得她兒子,她知道兒子走了,就飛出去了,就再也無法守在她身邊了,養了這麼大的兒子再也無法陪她,而將來她就要在那個山村一直等啊等,她終究沒有等到她的兒子。
她就這樣離開了,沒有見到兒子最後一面,也沒有讓兒子見她最後一面,娘走了,就這樣走了,沒有留下一句話給我,娘一定愛他這個兒子,又恨他這個兒子,恨他為什麼因為一個女人,因為一個女人丟下她,難道所謂的愛情,還不如生他養他的娘重要嗎?這個兒子活到離開這個世界也不會原諒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的。
坐在墳前,我輕輕地念著流傳在我們那兒的一首給離開的人指路的歌謠:「娘,娘,你上西南,溜溜的寶馬,足足的盤纏,娘,娘,你上西南,你甜處安身,你苦處花錢!」
……
娘走後,我的精神一度抑鬱,似乎再也開心不起來了,做什麼都沒有精神,在烏蘭巴托,我猶如靈魂被掏走一樣,失魂落魄一兩個月,這段時間,我的心一直都是微微地痛的,有時候睡覺的時候夢到我娘會滔滔大哭起來。
而娘走的三年,我幾乎每個晚上都夢到我娘,一天都不落,夢到我娘的時候就是她還活著,快要離開的時候,我拚命地去救她,她最後被救過來了,我就會很開心,感覺那是真的,我害怕醒來。
經常重複這樣的夢,後來成了習慣,我知道我娘再也回不來了。
三個月後,我平靜后,我決定會海城去,我娘讓我不要報仇,可是我想我必須要報仇,他們如此對我,讓我失去我娘,我也不會讓他們好好的,那樣我良心不安,我過不好,我必須找個出口,不回去,這樣每天都是痛苦,我的身體本能地告訴我,我要回去,我要面對我給我娘帶來的難,我要讓他們知道,你讓一個人承受這麼大的痛苦,你也必將面對同樣的痛苦,我對他們恨之入骨,想把他們全部幹掉,不管誰阻撓,我的心裡只有這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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