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第390章 欠了幸福
並蒂燭燈旁,溫子洛手拿毛筆,盯著那成雙的燈芯若有所思。從剛才見了秦微遺回來后,她腦子裡有太多的疑問,攪得是天翻地覆不得安寧。
但在見到這並蒂燈芯后,她忽然一下沉寂了下來。手提起毛筆卻又久久寫不出一個字來,只想靜靜的看著這燒著的燭火燈芯。
成雙成雙,滿眼的成雙,她只有看著眼前的這些成雙。
不經意間想起昨晚獨孤西謨的吻,溫子洛忽然一下捂著胸口紅了臉,她怎麼又想起了他!
緊緊握著手中的毛筆,溫子洛恨不得將它捏碎。
今生她對他只有恨沒有愛,萬不可再動心!
一定不能再愛上獨孤西謨,怎麼能愛上他!
她一想到她的銘兒就恨不得殺了他!
滾燙的淚水忽然一下從眼眶中流出,溫子洛伸手急急拭去。
眼淚是弱者才有的東西,可這幾天她老哭,難道她溫子洛是弱者?若是弱者,她又怎能報仇?不能哭,不許哭,不再哭!
綠瓊見溫子洛沉默著坐在那裡,分明感受到了她情緒的波動,見溫子洛漸漸地沉靜下來,這才端了茶給她輕輕放在桌上。
看小姐這樣子,今晚又是不想睡覺的,這幾日接連發生了這麼多事,小姐定然有太多的事要想要分析,所以她只得準備了些參茶,給小姐補補身子。
溫子洛飲了口參茶,提筆寫下「時間」二字。
她從一開始最想不通的是獨孤謨乾為何要提前一個月趕來邊國,可如今獨孤謨乾又藉機將陸成派回邊關,她想了許久忽然之間似乎想明白了一些。
也許提前的這一個月,是因為獨孤謨乾想要趕時間,趕讓陸成能夠儘快返回邊關的時間。
陸成前不久才從邊關回來,而且在邊關那段時日頗受士兵們的愛戴,可愛戴好感畢竟只是一時,若是時間久了也就淡忘了。所以獨孤謨乾趕著讓陸成能夠早點兒返回邊關,興許就是因為此。
可邊關畢竟是李淵的地盤,獨孤謨乾這樣貿然的讓陸成帶著十萬兵權的虎符去邊關,難道就不怕出什麼意外。
而且獨孤謨乾常年將陸成派往各處邊遠的地方,表面上看起來與陸成的君臣之情並不是太好。
溫子洛想著想著,不由得伸手揉額。獨孤謨乾這老狐狸,下的賭注一個比一個大,陸成分明才是他最大的賭注!
大帳外疾風陣陣,這分明又是一個不安寧的夜。
「李貴妃呢?」獨孤謨乾看完那些暗中截下來並未送去京中的奏摺出聲問道。
「回皇上,據暗探那邊回報,李貴妃自從陸成將軍離去后,便稱病不見任何人,緊接著便上了馬車暗中偷偷的離開了葛圖。」
「看來李貴妃她仍舊是念著年少的感情不忘呢,這麼多年了,心裡到底還是沒有朕這個夫君。」
獨孤謨乾說罷,腦海里那抹魂牽夢縈絕色傾城的身影一閃而過。
疲倦的搖搖頭,年紀越大,有許多當年的事情如今想來越後悔。年少時的愛情果然是難忘,這麼多年了,仍舊還是念念不忘。
她眉間的那一點硃砂是他永世的牽挂,雖然對於當年的事情他仍舊還恨著,妒忌著。
馬車上,李施柔頭倚著車壁,眼望著夜空中那一輪明月。
回憶起以前的種種,歲月總是如此的不饒人,除了這些月啊太陽沒變,什麼都變了。最怕的還是那句物是人非,可今晚她不得不背水一戰,賭一把。
她當年進宮是為了李家,從始至終都是為了李家。表面上風光無限,可沒有人會懂的一個女人獨自面對自己容顏逝去時的惶恐無奈。
人都會老,但當年那個說要陪她一起老的人,將這些諾言都與別的女子一起實現。
他還愛她嗎?還向當年那般愛她嗎?
可當年他都沒有勇氣帶她走,現在她來找他成功的幾率又有幾分。
但她真的沒有辦法了,李家到了如今這地步,她若是再不出手盡量挽回一些,李家倒了,玉澤還能拿得出什麼去與太子他們爭。
「貴妃,到了。」
馬車對面不遠處,陸成騎在馬背上看著李施柔從容的馬車上走下來,雙眸漸漸變得明亮復又黯淡下來。
「你們都下去候著吧。」李施柔淡淡的吩咐道,一步一猶疑沉重的朝陸成走去。靜靜的看著他坐在高高的馬背上,恍然間回憶幕幕重演,好像曾經年少英姿的他出現在她面前,對她說:「柔兒,跟我走。」
跟我走。
說出來多麼輕鬆容易的三個字,可後來呢?問不得,後來跟他走的畢竟不是她。窮追不捨的去問,只是會讓自己更加的傷心,更加的不願意的去回想那段曾經罷了。
陸成痴痴的看著李施柔,頓時忘記了下馬。
他有多久沒有這樣靜靜的看她了。
最後一次這樣痴痴的愛慕的凝望她,彼時,她未嫁他亦未娶,可現在她是貴妃而他已是兩個孩子的爹。
「陸哥哥……」李施柔看著看著兩眼微紅,哽咽的輕聲喚道,心似是午夜夢回時想起他時那般心疼。
「柔兒……」陸成亦是含淚看著李施柔,忽然翻身下馬,一把將李施柔擁入懷中。
孤身被兩千敵軍包圍時他沒流過淚,被砍了四刀命垂一線時他沒哭,身陷流沙危急萬分時他亦是沒有流下一滴淚……
並不是他不害怕,他怕,怎麼會不怕,可柔兒說過,他的淚永遠只能因她而流,所以,他怎敢哭。這些誓言,這麼多年,他還都記著呢。
「柔兒,這些年你過的好嗎,開心嗎?」陸成緊緊擁著李施柔,壓抑了幾十年的感情轟然間流露出來。
李施柔一聽就哭的不行,反手使勁兒的打著他的背。若陪在她身邊的不是他,即便身為貴妃,開心的也只是李家而不是她的心。
「我……我很好,我是貴妃,怎麼會不好。」李施柔努力的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哽咽道:「你呢,你過得好嗎,你喜歡她嗎?」
陸成自是明白李施柔指的「她」是他的妻子,抽吸許久才道:「我……我過的不好,我知道你過的其實也不好。她給我生兒育女,我自然是尊敬她的。」
「傻瓜,你這個傻瓜,怎麼還和當年一樣傻,這麼多年了,難道還學不會說謊么。你若是過得不好,我聽到了心裡該有多難過。」李施柔淚水如注,哭的連打陸成的力氣都沒有了。
「可是你說你過得好,我的心裡更難受。柔兒,你若過得好,那日壽宴上你看見我不會流露出那樣的憔悴的神色,我知道的這些年來你過得不好,一點兒都不好!」陸成鼓足了勇氣坦露道,可是說完后,心卻更疼了。
李施柔哭的抽噎,二十幾年的感情一下爆發,心像是被炸開了一般疼痛,一想起從前,話都已說不完整了。心中有許多話想要告訴他,可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以前她總想,若是還有機會,她一定要告訴他,將她這些年來的委屈痛苦都說與他聽。可現在他在她面前,她卻忽然覺得那些都已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了,畢竟時間過去流年消逝,回不去了。
「如果……如果,你不是陸成我不是李家的女兒,當年你能鼓起勇氣不計後果的帶我走,該多……多好。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陸成,你誤了我一生!可笑我對你還念念不忘,你卻已不愛我了。」李施柔說完,滾燙的淚水像是在灼燒自己的心一般。若不是為了李家,這樣的話她一輩子都已不會在問出口去試探陸成。
李施柔瘋了一般恨恨的打著陸成,帶著七分真情三分假意。
「柔兒。」陸成哭著再次將李施柔緊緊抱在懷中,在她耳邊認真的說道:「這麼多年,午夜夢回時想起的是你,戰場征程中想起的是你,浴血奮戰時想起的還是我。我……還是當年的陸哥哥。」
陸成說完后哭著哭著似是自嘲一般。
「傻瓜。」李施柔心中五味陳雜,她的陸哥哥,永遠的陸哥哥,對不起了。畢竟陸哥哥雖然沒變,可時間變了,她也已經變了。
「今天我一收到那封密信我看到那字跡就知道是你寫的,只是你約我今晚在這裡等你,究竟是因為什麼事情。原本皇上下旨是要讓我與李華他們馬不停蹄的趕往邊關,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我們私自見面,那……」
「不必擔心,我都已安排好了。」李施柔離開陸成的懷抱,黯然道:「這麼多年了陸哥哥難道就真的不想見柔兒嗎。」
「想。」陸成低垂了腦袋,如實道。
「陸哥哥,本來我們是可以幸福的。」李施柔哽咽一下,又道:「可是你耽誤了我,讓我一生都不得幸福。陸哥哥,你欠我的太多了。」
「是,我陸成無愧於天地無愧於皇上百姓,卻唯獨欠你太多,你若是想讓我還,哪怕是我的命,我也願意給你。」
「你是我愛的人,我要你的命做什麼。」李施柔仰頭看著陸成,拂去他額前的碎發,像是蠱惑一般道:「難道陸哥哥你就從來沒想過與柔兒再在一起嗎?你欠了我太多的幸福,如果這輩子不還給我,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已是不想再遇見你的了,你又如何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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