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97章 姨娘生日

  佛堂和璧汐祠堂均修在後院最末的這塊空地上,外面又用紅牆給圍了起來,只留下一扇門進出。


  門外有間小青瓦,裡面住著守佛堂的高婆婆。高婆婆如今八十餘歲,算得上是丞相府里最老的老人了。


  溫子洛抄完經書交給似鳳后離去,路經那間小青瓦,卻見高婆婆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滄桑的臉上溝壑縱橫,手中檀籽快速翻動,嘴中念念有詞。


  溫子洛被那高婆婆看得渾身不自在,未在做停留,快速離去。前世她和溫子妍燒了璧汐祠堂,這個高婆婆可是沒少幫她的忙,看來這個高婆婆一副潛心向佛無欲無求的模樣,卻不知什麼時候早被如姨娘給收買了。


  回到聽竹院,無霜看見溫子洛比看見飯還要親熱,立即飛過來一把抱住溫子洛,欲哭無淚道:


  「小姐,無霜總算把您老人家給盼回來了。」


  溫子洛柳眉輕蹙,這麼熱情,必是有所求,道:「什麼事,說?」


  「小姐,嗚嗚……你一定要救救無霜的耳朵啊。自從你說了要帶無霜去柔城不帶綠瓊去后,綠瓊這個小姑奶奶嫉妒的發狂,醋意大發,喪心病狂的拉著人家說了整整一上午,把您老人家的吃喝拉撒都給詳詳細細的交代了一遍。說完后,不僅不讓人家吃午飯,綠瓊姑奶奶又把你的生活作習吃喝拉撒給交代了一遍。還對人家說對小姐一定要三從四德,不能反抗不能反對。你想啊,人家是個俠女,俠女就要有俠女的骨氣,向來是來無影去無蹤逍遙自在,怎麼可以為一個人的生活瑣事所困擾呢。再說了,人家喜歡的男人啦,怎麼能對小姐你三從四德啊……」


  溫子洛淡定的退後一步再退後一步,確定無霜充沛的口水不會再濺到她身上后,面無表情的聽她說綠瓊如何喪心病狂。


  「無霜,你竟然跑到這裡來了。呀,小姐你總算回來了。」綠瓊笑眯眯的走過來。


  無霜一個頭兩個大:「小姐啊,這姑奶奶又找來了。你說身為一個女人,話怎麼可以這樣多呢。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詞,當真是如此。但你看看我,我的話向來一點兒都不多的,能少說就少說,能不說句不說,簡直就快到惜字如金的地步了,雖然無霜說的話換不來金子哈。但好歹也是女人里的榜樣,你說一個女人一天到晚說那麼多話難道就不累么,她說的不累,我聽著都累了……」


  溫子洛淡定的看著綠瓊:「我覺得除了吃喝拉撒外,你其實還有好多沒有給無霜交代。」


  綠瓊笑:「小姐,綠瓊保證完成任務。」


  無霜哭暈戚戚然:「……」


  溫子洛被無霜綠瓊吵得心煩,轉身便去了後院竹林。


  鞦韆在兩顆粗壯的竹子間搖曳,但剛才明明沒有風,應該是有人來過。


  溫子洛伸手摸上那鞦韆,這後院竹林里的神秘人究竟是誰?


  微風拂過,吹起偏偏枯黃竹葉,似一隻只黃色蝴蝶在風中翩翩起舞。極美,卻又不斷在降落。


  溫子洛坐上鞦韆,看向遠處,秋日裡的午陽很是暖和,但如姨娘這次到底想要做什麼?她找不到這幾件事的連接點,如姨娘的醉翁之意究竟又是什麼呢。


  天色漸漸變暗,悄然見入夜。清心院內,如姨娘就著溫子妍的手喝下一大碗葯汁。


  「辦好了嗎?」如姨娘蒼白著一張臉問道。


  「已經派人去別院告訴父親了,父親應該快來了。」溫子妍道。這一次她每一個細節都和如姨娘親力親為,她不信溫子洛這次還能找出什麼破綻。


  「姨娘,這是二小姐抄寫完的免災經。」似鳳掀開帘子走進來道。


  如姨娘接過免災經看了一會兒,道:「消息都散步出去了么?」


  「都已經辦好了。」似鳳道。


  如姨娘盯著手中免災經看了好一會兒。前一半乃是溫子妍親手所寫,后一半是溫子洛寫得,但溫子妍的字很明顯沒有溫子洛的寫得好,也沒有溫子洛的含蓄收斂,更沒有溫子洛那含蓄收斂下的磅礴大氣蒼勁有力。


  字如其人,溫子洛的野心不小。但野心不少又如何,總歸是要被她掐斷。


  但讓如姨娘困惑的是,溫子洛在回丞相府之前,在聖天寺根本就沒有學過寫字。且不說溫子洛現在如何識得字,但是這一手如此好的毛筆字便不是一年半載之功。


  溫子洛在聖天寺似乎有很多事情都是她所不知道的,但她明明囑咐過寂圓等人好生看著溫子洛,這裡面難道另有什麼隱情不成?如姨娘收起免災經,若是這次還不能除去溫子洛,那她定要下血本好好的查一查這溫子洛了!但估計是沒有什麼可能了,打蛇打七寸,這一次她插翅難飛!


  「姨娘,老爺來了。」一媽媽慌忙走進來道。


  如姨娘回過神來,立即道:「似鳳你趕緊下去,別忘記我交代過你的話。」


  似鳳急忙道:「是,奴婢都記著呢。」似鳳說罷立即離開,一定不能讓溫衡道現在看見她。


  溫衡道急匆匆走進清心院,直奔如姨娘卧室,只見如姨娘蒼白著臉躺在床上,溫子妍站在一旁。


  「不是說死了嗎,怎麼沒死?」冷然的聲音讓人的心瞬間跌落谷底。


  溫子妍紅著眼圈道:「父親,你怎麼能這樣說!如姨娘好歹也是父親你當初明媒正娶娶回來的,你沒能給她正室或是平妻之位,現在卻說這樣的風涼話。」


  溫衡道喘著粗氣,臉色一沉道:「大膽,豈有你這樣對為父說話的!」


  「那父親你剛才怎能對如姨娘說那樣的話!你難道就不覺得心有虧欠嗎!」溫子妍反駁道,一時間大小姐脾氣上來,幾近忘記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誰。反正她從小受盡如姨娘寵愛,溫衡道又是對她有求必應,脾氣驕縱自是不必說。


  「你!」溫衡道臉色鐵青,一隻手高高揚起,卻始終沒能落下。


  「父親你竟然要打我。」溫子妍見溫衡道揚起手,一個激靈,眼淚立即撲簌簌的落下,甚是委屈。印象之中,溫衡道從來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頭。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溫衡道見溫子妍哭了,心頭一軟,手也就放了下來。


  「妍兒,你先下去吧。」如姨娘終是出聲道,帶著無限疲憊。


  「姨娘!」溫子妍見如姨娘眼色,知道自己也演得差不多了,隨即掩面拭去眼角淚水,在溫衡道面前甚是委屈的離去。


  一時間房門關閉,寂靜無聲。溫衡道輕哼一聲,甩袖轉過身去。


  如姨娘掙扎的起身,看了溫衡道的背影半晌。這就是自己愛了大半輩子的男人。當年年輕氣盛,費盡心思,總以為時間能改變一切,卻不想什麼都沒有改變。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會來清心院看我一眼。」如姨娘道,溫衡道會如此急匆匆的來,不過是她派下人告訴溫衡道說她病的快死了,連太醫都回天乏術。如此她還活著躺在床上,溫衡道自然是知道他又一次被她騙了。


  「你現在不是沒死么。」溫衡道冷冷道,他自詡聰明,卻接二連三的被這個女人騙,若不是當年李沁如死纏爛打,手段用盡,他和獨孤汐又怎麼會是現在這個局面。獨孤汐當年又怎麼會去軒轅王朝遊玩,又怎麼會……


  如姨娘大笑,眼角淚水泛濫,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樣恨我,可是溫衡道為你生兒育女的人是我啊!一直苦苦等著你,守候著你的人是我啊!我有多愛你,你不是不知道。你怎麼可以對我這樣殘忍。」


  「殘忍?」溫衡道轉身看向如姨娘,眸色冰冷,「如姨娘若說殘忍,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又怨得了誰!當年是你手段用盡的想要嫁給我,我到底也娶了你,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如姨娘抬頭對上溫衡道的眼神,半晌,緩了語氣道:「昨天你說要來清心院用晚膳,我準備了好久,飯菜熱了又熱,盼了又盼,可是你沒來。」


  溫衡道錯過如姨娘的視線,這件事情他昨日因為獨孤謨乾派溫子洛去柔城一事煩惱而忘記了。等想起來的時候,已是深夜。


  溫衡道嘆口氣,心情也漸漸平復下來。當他聽到下人說如姨娘不行的時候,他竟慌張的連馬鞍都握不穩,一路上一刻都不敢耽擱騎馬狂奔而來,可最後竟然又是被如姨娘給騙了,他如何不怒!

  當初年少種種,有許多都已忘卻,如姨娘到底是跟了他十幾二十年,有多恨都已被世間沖洗的所剩無幾。


  她如何對待溫子洛他管不了那麼多,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三番五次的去打獨孤汐的主意,他絕不能容許!

  所以昨日說是去她那裡用晚膳,實則是去警告她收斂一些罷了。卻不想她因自己的一句話,等了這麼久,而他卻忘了。


  「衡道,聽說牡丹亭里的晚秋牡丹全都開了,你是知道的我很喜歡牡丹,今天是我的生日,你陪我去看一看可好?」獨孤汐生日後第三天便是她的生日,可溫衡道永遠只記得獨孤汐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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