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63章 各自心思
端王妃微微一愣,收到溫衡道的眼神后,恍然大悟,斂了斂神色,笑道:「衡兒說的是,這樣就斷定了他們的身份的確是太過魯莽。況且我最後一次見到皇衛的武功已是三十幾年前,差不多都忘了。」
端王妃性情雖較為豪爽,但也不是一般的婦人,朝廷中的風吹草動她大抵都還了解一些。剛才經溫衡道這麼一提醒便明白此事不僅僅是刺殺那麼簡單,況且事關皇室,還是先把這在場悠悠眾官的嘴堵上才是。只是究竟是誰指使這些皇衛來做此事?
溫衡道見端王妃毫不在意自己高貴的身份,坦然說是自己弄錯了,心中倒對這居於後宅的岳母心生幾分敬佩。
「依衡道之意,此事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出什麼,暫且押后再做審議。來人將這裡收拾乾淨,派人去請大夫來給受傷的人上藥。」溫衡道看向漸漸停止討論的眾人,幸好只有一些丫環媽媽受傷,又道:「經過這麼一番波折,大家想必都累了,不如趁著正宴還未開始都先去廂房歇一歇。今天讓各位受驚誠然是衡道的不是,衡道在這裡向大家賠不是了。」
眾人見溫衡道合手道歉,哪裡敢受,哪怕有天大的不滿,也立即堆笑著說天有不測風雲,溫丞相不必自責等等。
倒是獨孤玉澤眉頭深鎖的看著地上的屍體,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忽然轉身對溫衡道道:「此事本皇子也一定會給溫丞相一個交代!」獨孤玉澤說得篤定,早把如意算盤打好,果然是天助他也。反正獨孤瑞那邊近來諸事不順,他再給他們添上一樁麻煩也沒有什麼不好。
溫衡道看著獨孤玉澤,臉色微頓。
溫子洛轉身向獨孤汐走去,心笑這霧裡看花的究竟誰會最後得了便宜。而端王妃最開始說得如此信誓旦旦,忽然又改口說是自己認錯了,這在場的官員全都是些人精中的人精,又怎麼會不明白這其中的暗涌,不過都打著哈哈扶著各自的內眷去廂房歇息。
若這些人真是皇衛不假,那幕後指使之人毋庸置疑定是皇室之人。而皇室如今勢力主要分為三股,當今聖上,太子,獨孤玉澤。究竟是誰指使了這場刺殺,如今誰也猜不到,有可能是三股勢力中的一股,也有可能會是某些躲在暗處下手的皇室之人。
當今聖上派人策劃這次刺殺,可能性不大,畢竟溫衡道為官數十年,也不和當今聖上唱反調。而若是太子或獨孤玉澤,那他們的目的便是藉此事刺殺中傷對方,藉機拉攏溫衡道,如果有了溫衡道的支持,那無論對哪一方都是如虎添翼。
而溫衡道現在也分不清這真真假假究竟會是誰策劃了此事,所以索性聯合端王妃將此事壓下來,不給暗算他的人機會。
可如今獨孤玉澤這樣說,也難怪溫衡道會皺眉頭。
況且此事還有一個可能,便是除了這三股勢力以外皇室另外的人策劃了此事,藉此在獨孤玉澤和太子,還有溫衡道當今聖上之間製造更多的矛盾,從中獲取最大利益。
溫子洛嘴角輕勾,都盡情的互相猜忌互相陷害吧,如今朝中局勢越亂對她越有利,權利越分散,對獨孤西謨想暗中壯大自己的勢力越困難。
端王妃見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的獨孤汐,不由得嘆了口氣。什麼時候,那個她以為會永遠長不大,永遠開朗調皮下去的女兒會變成如今的這番模樣。
「汐兒,隨娘回房換套衣服。眼見著正宴就要開始了。」端王妃憐愛的拉著獨孤汐的手道。剛才一番混亂,在場的女眷皆是衣衫凌亂,略有些狼狽。
獨孤汐回過神來,點點頭,卻見溫子洛不知什麼時候已到了自己身邊。
「大娘,洛兒陪你和端王妃回房換衣服吧。」溫子洛說罷,眼光再次落在碧珠身上,又道:「其實雖然說是此刻,但剛才的那齣戲她們唱得也當真是好的,可有幾句話洛兒聽不懂,大娘解釋給洛兒聽聽可好。」
獨孤汐還未回答,端王妃已是色厲內荏道:「聽不懂就去問如姨娘去!如姨娘不是很在乎你這個女兒嗎,一定知無不答言無不盡。」
端王妃想起剛才溫子洛和如姨娘母女情深時獨孤汐失落的神色,心中就是一陣怒火。她定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再受這樣的委屈。再說這溫子洛眸光狡黠,一看就沒安什麼好心!
「娘!」獨孤汐見端王妃這樣說溫子洛,急急喚道,忽又聽見不遠處溫衡道大聲道:「不過是一場刺殺罷了,七皇子也不必在意,他們冒充皇衛本也是該死。此時下官會讓刑部的人好好查一查,看究竟是本相的哪個仇家竟用這樣狡猾的手段迫害我后宅安寧,還給嫁禍給皇室。」
溫衡道滿口義正言辭的胡謅道,言下之意便是讓獨孤玉澤不要插手此事,他心中明白得很,不必再在背後費心思,讓他參與皇位爭奪的站位。
獨孤玉澤頗有些不滿的看著溫衡道,他親口說要查明此事,擺明了是給溫衡道面子,可這溫衡道竟這樣將他給回絕,弄得他也不好進行接下來的計劃。
獨孤玉澤緩緩打開手中摺扇,盡量讓自己笑得溫和,依然是眾人眼中的身份高貴的翩翩皇子。
從小他便受盡父皇寵愛,一呼百應,偏偏這溫衡道不知好歹,幾次明裡暗裡的拉攏他都被回絕,他倒要看看這溫衡道能有些什麼手段!
「既然溫丞相這樣說本皇子也不好再過問,只是這事到底關係到皇室,明日本皇子便去稟告父皇,讓父皇來給溫丞相支持公道,也好早日找出是溫丞相的哪個仇家用這種手段來害你。」獨孤玉澤摺扇輕搖,眉宇之間溫和從容,大氣貴雅。
這樣溫潤如玉的氣質,俊美容顏,高貴的身份,一旁的閨中小姐們看得都不由得臉紅了。
溫子洛掃視了獨孤玉澤一眼,她終於明白獨孤玉澤上一世明明得天獨厚,為何最後還是輸給了獨孤西謨。
獨孤玉澤,太過驕傲。
母妃李施柔乃是當今聖上獨孤謨乾寵妃,兩個舅舅手握二十餘萬兵權鎮守邊疆,還有一個嫁給了溫衡道為妾室的小姨,獨孤玉澤更是受到了獨孤謨乾幾乎全部的重視與寵愛。所以這也讓他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應該順他的意才是,他所給予的一切恩賜,他人都得必須接受才是。溫和的外表之下,是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
「這……」溫衡道頗有些為難的看著獨孤玉澤,道:「皇上日理萬機……」
「這些人根本不是皇衛!」一旁面無表情的獨孤西謨突然出聲道,目光從地上死去的刺客收回。
原本已經打算下去休息的眾人紛紛停下腳步,看向獨孤西謨。印象之中這位冰塊一般的六皇子很少說話,更從未插手有關太子以外的任何事情。雖端王妃也說了這些人不是皇衛,可獨孤西謨再次這樣說便又不一樣了。
「六皇子這話是何意,他們本也不是皇衛,只不過是有人想栽贓陷害罷了。」溫衡道出聲道,心中卻另有了主意。一直以來他都認為這六皇子不是平常之人,如今他竟開口說話,自然得好生聽著隨時應付。
獨孤西謨看也不看溫衡道,只道:「皇衛雖然隱秘,但較為分散,數量難以統計。這十幾人雖然招式與皇衛相同,死時用的毒與方法與皇衛相同,但是皇衛皆是自兩歲起便開始接受訓練,自小日晒雨淋,膚色比著平常的人都要黑上許多,即便是全身流血而死,臉色亦不會改變分毫。但你們看地上的這十幾人,膚色與常人無異。」
眾人看向那十幾人露在外面的手掌半信半疑的點點頭。獨孤西謨向一旁的侍衛使了個臉色,立即有人打來水將那十幾個戲子臉上的油彩擦去。
一張張慘白失去血色的臉出現在眾人面前,看得出這些人生前雖然不白,但也不會太黑。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的點點頭,相信這些人的確不是皇衛。但不是皇衛,並不代表不會是皇室的人所為。
「六皇子果然聰慧,太子有你真是幸也。」溫衡道大笑道,「好了,各位同僚們都帶著家眷都先下去歇息吧。」又指著一管家道:「正宴開始在即,趕快命人將此處收拾乾淨,不可有一絲雜亂。」
溫衡道說罷看向獨孤汐,今天讓她受驚他心中自然不好受,又見端王妃和溫子洛都在她身邊,也未再走過去,迅速離開,私下派人徹查此事。
獨孤玉澤眯縫著眼睛看著獨孤西謨,不想他竟然這樣容易的否定那些人不是皇室之人。只是獨孤西謨為何要說出真相,為何不幫著太子藉此事和他較量一番,他倒真的很期待溫衡道最後會是相信他還是相信太子那邊。
獨孤西謨並未在意獨孤玉澤打量的眼神,隨意掃視一圈,見溫子洛竟在看他,冷冷的嘴角邪魅一笑,彷彿什麼都不放在眼中一般,轉身向廂房走去。
角落處,一雙眼睛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竟這樣被獨孤西謨識破,一場好戲被扼殺在無形之中。
雖是如此,卻似乎越來越有趣了,難得遇得上這樣一個果斷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