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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第152章 何處歸宿

  暗香浮動,月窗不知何時開了半扇,墜地的青紗被吹得緩緩搖曳,已不知是第幾日的霞光籠罩整座安靜幽深的庭院,紗帳內的一切都顯得一種異樣的模糊。


  玄乙從短暫的沉睡中驚醒,她的右腳被握在一隻手掌中,指腹柔軟而曖昧地摩挲著腳趾和腳心,麻癢得很。她把半張臉埋在散開的寬敞長袍里,猶帶睡意扭頭去看,果然扶蒼這傢伙把她的腳抓手裡把玩。


  他身上那件鴉青長袍也松垮垮地耷拉著,大片胸膛露出來,長發攏在肩上,在朦朧的霞光中泛出金紅的顏色。


  極少見這清冷神君慵懶的模樣,那些瓷器般的冰冷精緻此時全無,他專註而痴戀的神色更像那個凡人的皇子。


  玄乙靜靜凝視他,不停回想剛與他認識時,他那可惡的模樣,她記性向來挺好,可這會兒怎樣也想不起他那些討厭的過往,彷彿他們從花皇仙島剛見面便開始相愛似的。


  像是發現她醒了,扶蒼用指尖在她柔軟的足心撓了數下,癢得她在被子上滾來滾去,忽地支起左腳,輕輕踹在他肩上。


  扶蒼握住肩上纖細圓潤的玉足,像冰一樣涼,他做七皇子的時候便早已想吻一吻這樣的冰肌玉骨。他垂首,在她細膩的足背上吻了一下,大約癢得很,龍公主「嗤」一聲笑了,腳趾在他鼻子上俏皮一點。


  他作勢去咬她的腳趾,她急忙縮腳,到底沒躲過去,大腳趾被他牙齒輕輕咬了一口。


  掌中嬌小的玉足忽然燙了起來,扶蒼心中一動,垂首去望她,龍公主半張臉埋在衣服里,玉瓷般的面頰上似笑非笑,她本就生得清艷嫵媚,往日里倒是擺著公主架子的時候居多,更像個任性的孩子,此種媚惑風情實在少見。


  霞光明媚,她裸露出的小腿如一截明玉,扶蒼握住她的小腿,一點點將她拉向自己。龍性放縱,他卻無比喜歡這种放縱。柔軟的冰肌玉骨又一次在唇齒間變得火熱,他順著膝蓋吻下去,每一寸都鉅細靡遺,愛不釋手。


  從離恨海回來后,胡天胡地不知過了幾日,還有很多正事,不該再這樣下去,可他暫時還不願去想那些正事。讓他放縱罷,他早就陷到最底,這一生都浮不上去了。


  艷麗的雲光中,龍公主喘息的聲音急促而嬌媚,扶蒼俯去她上方,用手指替代方才的唇舌,細密地撩撥她。她身上那件松垮的袍子根本也遮不住什麼,漆黑的長發凌亂在變成粉色的肌膚上,被上面的汗水黏住,絲絲縷縷。


  她正為他盛開而嬌妍。


  扶蒼抵著她的額頭,粗重的喘息交融在一處,她的胳膊又掛在他脖子上,誘惑似的喚他扶蒼師兄。他用身體取代手指感受她,濕潤的手指握住她的膝蓋,復又下移,將她的腳握住,放在唇邊親吻輕咬。


  這近乎癲狂的恣意與放肆彷彿可以到一生的盡頭。


  青紗又開始搖曳,復而一雙纖細的手從裡面伸出,手指攀在床沿,緊緊掐著床褥,徒勞地想要逃離這裡似的。修長的手從青紗中追出,捉住糾結的手指,指尖一下一下摩挲手指間細嫩的肌膚。


  最後一點赤紅的霞光也終於被夜色吞噬,冰冷的秋雨再度瀰漫庭院,淋濕了月窗。不知過了多久,玄乙又一次從短暫的沉睡中驚醒,眼前明珠幽藍的光輝柔和而細膩,身體浸泡在清氣橫溢的池水中,扶蒼在身後正替她清洗長發。


  她猶帶睡意地眨了眨眼睛,慵懶地動也不想動。華胥氏性屬金木,除了金頂的青帝宮,幾乎所有庭院房屋都是木製,連浴池都是一截巨大的樹榦挖出來的,池內湯呈淺碧色,水汽蒸騰。


  「繼續睡罷。」扶蒼將她洗凈的長發用自己的簪子全部盤上去,「明日我送你回鐘山。」


  他將龍公主囚禁在庭院中已有好幾天,這行徑自然十分不符合華胥氏的禮儀之道,不過他這會兒好像一點也沒有幡然醒悟的負罪感,想必以後也沒救了。


  玄乙轉頭輕輕朝他面上吹口氣,細細地笑:「我才不要你陪我去鐘山。」


  她總是用這種撒嬌似的語氣說不好聽的話,扶蒼懲罰似的在她腰上輕輕一掐,她簡直躲得花枝亂顫,蛇一般扭動,他的手掌掐著下巴晃了晃,一面輕道:「你原本便該嫁給我。」


  花皇仙島那次,倘若她沒有那些惡意的奇葩言行,說不定如今他們已訂下婚約。


  以他對她惡性的了解,接下來她大約又要得意洋洋說些足以讓他敲打她的話,誰知她竟仰頭盯著自己看,目光明澈,扶蒼慢慢將她眉毛上一粒水珠抹去,微微一笑,復又一口氣吹開月窗,窗外雲收雨停,濕漉漉的水汽後面,巨大的銀月方落在天頂。


  玄乙游去窗邊,扶著窗欞看了半日,果然還是這裡的月景最好看。


  扶蒼將長發解開,方清洗了一半,忽然才發覺身上各處大小傷口的濁氣竟已全排凈了,傷口的痛楚是因著水汽蒸騰而致。他盯著腹部那個最深的傷口看了半晌,再望向窗邊的玄乙,她還在出神地賞月。


  他放出回春術將傷處痊癒,復而湊過去,將她扳正,兩隻手捧住臉盯著仔細看,她有些吃驚的模樣,睫毛揚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坦然而平靜地與他對望:「怎麼了?」


  扶蒼眯起眼,默然片刻,低聲道:「你若再……」若再有事瞞著他,他真的要把她徹底關在純鈞里,再也不放出來。


  但望著她清澈的眼神,他倏地又停住,他大約真是被她折騰怕了。


  玄乙撈起池中水,將他脖子上的珍珠耳飾洗了洗,復又扭頭望向窗外的銀月,嘆氣似的開口:「以後我若是做望舒,就得這樣天天駕車帶著月亮跑一夜了。」


  聽起來一點意思都沒有。


  有個清閑神職做還挑三揀四,扶蒼啞然失笑,扶在窗欞上,與她一同眺望這不知看過多少遍的景緻,曾經從來也沒覺得它好看或者不好看,可他如今竟又慶幸青帝宮裡可以見到如此遼闊的月景。


  她若做瞭望舒神女,此處的月景才會變得有意義。


  「離恨海反正也解決了,全靠我們,剿殺魔族的事就讓那些亂丟東西的帝君什麼的去操心好了。」她把腦袋靠在他肩上,「扶蒼師兄,我們要不要偷個懶?去別的地方玩罷。」


  扶蒼將她面上粘著的數根濕漉漉的長發拈開,伸臂環住她,摸貓似的摩挲她細白的後頸,聲音溫柔:「好。」


  可在那之前,不說少夷的事,至少要回鐘山看一下情況罷?她為了父兄甚至可以拋下自己的性命,為何事後又全然不急著回去看他們?原本想著她只要再說一次回,他立即便將她送回鐘山,可她竟再也沒說過,還是說他們有什麼燭陰氏專門的術法可以私下聯繫?

  心思剔透的龍公主似是看出他的疑惑,晃了晃白玉似的右臂,得意洋洋:「我早就和清晏聯繫過了,用的神官術法金印。」


  她一付「你不知道了罷」的模樣,扶蒼忍不住在她腦門兒上彈了一下,旋即又垂首在額上吻了吻,再一次與她耳鬢廝磨,他已食髓知味,再不能饜足。


  巨大的銀月沿著太山的輪廓一寸寸滑落,東方的天空開始發亮,望舒神女駕月而歸,羲和神女暫時還未帶著太陽趕到,這短暫的空隙,天際才會泛出淡墨水煙般的色澤,似暖似冷。


  門沒有關,青紗被風吹得敞開,扶蒼睡得很沉,長發鋪在枕頭上,袍子松垮地耷拉在手臂上。


  一隻手摸了摸他的臉,旋即手腕一轉,一團比夜色還要黑的燭陰白雪落在掌中。


  木架上的純鈞發出低低的嗡鳴聲,玄乙沒有去理會,只把那坨黑雪在手裡顛了又顛,以前她挺討厭刺目的白色,現在突然覺得,還是白色的雪更好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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