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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119章 劍與劍鞘

  玄乙咬破舌尖,噴出一口氣,周身忽然泛起一層輕紗般的薄霧,輕柔卻不容反抗地將他迅速震開。


  密密麻麻的燭陰白雪墜落,白雪落下的方圓之地,是燭陰氏的禁地,入者無論是誰都會被凍成寒冰,輕者無法動彈,萬般術法無用,重者當場隕滅也不在少數。


  實在想不到,少夷連燭陰白雪都能掙脫,是青陽氏的緣故,還是那兩根鳳凰心羽的緣故?


  少夷緩緩起身,隔著雪幕,他眯眼盯著她。


  又是她沒見過的眼神,意味不明,彷彿在謀算,又彷彿有萬般感慨,還帶著打了敗仗后的陰森。


  過了片刻,這片深沉而複雜的眼神漸漸消失,變成了平日里的和煦。少夷撣去身上的草皮,舒了一口氣,柔聲笑道:「我可真是被你折騰壞了。」


  他轉身緩緩走了幾步,玄乙便冷道:「又要逃?」


  少夷轉頭微微苦笑:「真想叫我做莽夫?」


  風雪開始擴散,黑雲包裹山坳,青翠的菩提樹迅速被積雪淹沒,玄乙森然道:「把我攝來這邊,不是要敲打我看我修行如何么?連燭陰白雪都凍不住你,何必還要跑?讓我看看青陽氏還有什麼手段!」


  他總是這樣,話只說一半,事情也只做一半,以命要挾卻又彷彿想撇清關係,比她還隨心所欲,她豈能容得下旁人對她這樣任性!

  少夷肩上也積了薄薄一層白雪,長發與暴風雪攪亂在一處。他靜靜看著那些烏雲翻卷的燭陰之暗,燭陰氏三個字真像這些黑雲一般,罩著他的天空。這一族一向如此,任性妄為,傲慢自負,從沒有絲毫顧忌,恣意彰顯自己的所有犀利。


  他聲音淡漠:「小泥鰍,青陽氏的手段都是與燭陰氏息息相關。你們是劍,青陽氏便是劍鞘,咱們兩族曾經可是誰也離不開誰。所以我的手段沒法真正傷到你,你也沒法對付我,我不想和你在這裡僵一輩子。」


  長袖一揮,金光自他掌心漫溢,化作一柄花鳥畫的紙傘,數道璀璨的日光自烏雲下的虛空處撒落,剛好落在紙傘上,他撐著紙傘,帶了幾綹陽光,在暴風雪中走得很穩,閑庭信步一般。


  「好好修行,我會一直看著你的。」


  一直看著,不滿意再出來敲打她?玄乙盯著他的背影看了片刻,抬手將暴風雪收回。


  清艷裊娜的身影忽然來到他身邊,亦步亦趨跟著,抬頭問道:「以前我們兩族有什麼仇怨?」


  少夷淡笑,眸光落在她面上:「我怎麼會知道?我只知道,兩族倘若沒有齟齬,到我們這一輩,你十有八九是得嫁給我的。」


  玄乙意外地皺了皺眉:「聽起來好討厭。」


  少夷聲音清淡:「我也挺慶幸現在兩族有齟齬。」


  玄乙笑了笑:「少夷師兄,五感酷刑你都吃了,還是什麼都不肯告訴我,你是打算永遠都不告訴我嗎?」


  她不提還好,一提他就又回想起方才那些酷刑,不禁喉嚨發緊,她實在是個魔女。


  他隨口應道:「要不你陪我雙修陰陽一次,我便告訴你?」


  玄乙還是笑:「好啊,就在這裡嗎?」


  少夷吸了口氣,忍不住驟然停下腳步,低道:「我沒聽錯罷?」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再用花樣百出的手段來炮製他,一動不動地立在對面。少夷不由掐住她的肩膀,他實在搞不懂她的心思,他也實在很少出這樣的狀況。


  他的目光從脖子流淌到她玉瓷般蒼白的面上,在豐潤的唇上徘徊良久,順著纖瘦的肩膀滑落,又在細柳腰身上品鑒。


  他的手在慢慢收緊,可他的表情卻截然相反,眉頭擰著,隨即飛快鬆開手,用力將她推離自己。


  玄乙似乎並不驚訝,眉梢微揚:「不要?那就算了。」


  少夷看著她隱含譏誚的目光,還有她轉身便要走的姿態——她是來打探他的態度?還是單純譏諷他?她看出他其實根本不打算和她有這方面的糾葛?這善於玩弄的神女,先是將扶蒼從頭到腳戲耍一遍,現在是他。在他面前,她永遠卯足了百分百的詭詐難纏,真是要被她逼瘋。


  「我現在想不出什麼手段來對付你,少夷師兄。」玄乙飄了一段,朝他搖搖手,「你贏了。」


  狂風大作,樹葉草皮卷著塵土紛飛,玄乙捂住頭髮,方欲御風而起,一隻手輕輕搭在了她肩上。


  她轉過頭,對上少夷和煦含笑的鳳目,他幽幽嘆息:「我實在拗不過你,好罷,我告訴你。我需要你們替我做一件很難的事,只怕你們不答應,我只好不切斷心羽結系。你須得加緊修行,不然做完這件事之後怕是要丟掉你的小命。」


  玄乙怫然不悅:「那件很難的事是什麼?」


  風越來越大,菩提樹上鮮綠的枝葉被吹得東倒西歪,少夷垂睫輕笑:「你之前問的,我已經回答過,現在我要你和我雙修陰陽。至於後面這個問題,就要看你能不能叫我再多一次興趣了。」


  他輕撫她長發滑落的弧度,勾住腰身最纖細凹進去的那個部分,將她的身體勾入懷中,俯首湊近豐潤的唇,下巴立即便被一隻冰冷的手擋住。


  少夷凝視她同樣冰冷的眼睛,聲音很低:「你要耍賴?」


  玄乙咬破舌尖,方要噴出冰障將他推開,嘴卻被他一手捂住,旋即一股大力將她狠狠推在地上,少夷欺身而上,居高臨下地打量她:「你也真是有本事。」


  她如雪如瓷的肌膚,初現風情的臉,秀色可餐的很,他不用再惋惜了,能讓他反覆動怒到這樣,她實在是不簡單。


  密密麻麻的冰刃劃破他的面頰與肩頭,他毫不動容,一手捂著她的嘴,另一手一根一根慢慢勾斷衣帶,有條不紊,溫文爾雅,彷彿在向一根根衣帶問好,問候過便用手指搓裂。


  背心靠近心臟的地方忽然被一枚寒意刺骨的冰刃抵住,少夷勾衣帶的動作終於停下,緩緩問:「怎麼不刺進來?」


  像她這樣自私到極致的傢伙,會不惜命?

  「啪」一聲,又一根衣帶被搓斷,看著她陰冷的雙眸,感覺到背上那怎樣也不刺入的冰刃,少夷低低笑了一聲:「說起來,我們還真是同類。」


  在明性殿一看到她,他就知道了,一樣的自私涼薄,任何事幾乎只考慮自己,所以這柄冰刃是絕不會刺進來的。兩萬多年過去,她的手段也長進不少,那個為了扶蒼心傷複發的小泥鰍不過是漫長時光罅隙中的一片枯葉,要打發寂寞,找同類才是最好的。


  少夷抬起她的左腿勾在臂上,指尖在綁腿上一劃,破開束縛,低頭在纖細的小腿上吻了一下,忽覺抵在背後心臟處的冰刃毫不猶豫便要刺進,他朝旁一側,銳利的冰刃瞬間穿透他右邊的胸膛,數點猩紅神血落在玄乙蒼白的面上,她額上霎時滿是冷汗。


  他眉頭緊皺,與她視線交錯,她的眼睛彷彿在說:誰和你是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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