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111章 剝皮敲牙
玄乙歪著腦袋上下打量他,他便不說話,笑吟吟地與她對望,見她刻意往自己的右手處多看了幾眼,他的笑意不由更深。
「少夷師兄這些年可好?」她眨了眨眼睛,「下界魔族肆虐,師兄可要小心,千萬別受傷。」
少夷悠然道:「本來我挺好的,一被你這小泥鰍套話便不怎麼好了。」
他心不在焉地看看玄乙身上繁複華貴的服飾,又道:「不是來做拳腳劍道修行的嗎?怎的還穿成這樣?戰將裝呢?」
玄乙摸了摸袖子:「我就愛穿這樣。」
少夷笑了兩聲,抬手彈去肩上的落葉:「也不知哪位戰將這樣縱著你。來,讓我看看你這些年修行的如何。」
他倏地出手如電,一把抓向她的肩膀,玄乙下意識一縮,卻聽他輕笑:「反應太慢。」
她只覺一股全然無法抗拒的大力將自己一扯,踉蹌著一頭栽在他胸前,被他鐵箍般的胳膊緊緊抱住,隨即一陣天旋地轉,後背狠狠撞在木火梧桐上,霎時間落葉紛飛,下巴被掐著舉高,少夷俯首似笑非笑盯著她。
「這是做的什麼拳腳劍道修行?根本一點身手也沒有。」他笑著晃晃她的下巴,「現在嘗到我以前被你欺負的滋味了?」
玄乙掙了一下,他箍住她腰身的胳膊便收緊,整個身體壓向她,竟好似有太山般沉重。
少夷低聲道:「那個放縱你的戰將想必是扶蒼師弟罷?你啊,還在和他糾纏?」
玄乙恍若未聞,把腦袋朝後縮了縮,目光落在他掐下巴的右手上,繃帶上透出淡淡的血跡,還有絲絲縷縷的濁氣纏繞。
她就知道是他,他沒有斷開鳳凰心羽的結系,她受傷他便會感同身受,反過來也是一樣,怪不得變沉了,掙不開他。
他手上忽然用了勁,玄乙只覺下巴快被他掐碎,後腦勺抵在木火梧桐上,被迫仰頭看著他。
少夷仔細端詳她飽滿漂亮的額頭,目光再順著鼻樑落在豐潤的嘴唇上。哎,她現在長得這樣好,果然比夫蘿要美上一些,總算她曾經那些狂妄還有些道理。他那片惋惜的心情又開始回頭,有些蠢蠢欲動。
「小泥鰍,」少夷的聲音染上一絲嫵媚誘惑,「你這模樣真合我胃口,有沒有和扶蒼師弟雙修陰陽過?有過的話,要不要和我也試一試?」
玄乙面無表情,忽然開口:「少夷師兄,張嘴。」
他微微一愣:「什……」
話音未落,一團冰冷苦澀的燭陰白雪憑空落在他嘴裡,苦得他眉毛一下子擰起來,隔了許久才聲音沙啞道:「……你就這樣對待救命恩公?」
玄乙語氣淡漠:「兩萬多年了,少夷師兄還是只有這些手段?把心羽結系切了你才是救命恩公。放開我,不然我就要切你的傷口了。」
少夷舔了舔苦澀的嘴唇,居然沒發火,反倒低低笑了兩聲:「怎麼不用術法掙脫?難不成這些年還是成天睡懶覺?你這樣可不行,應當好好修行,變強一些,活下去的幾率才大一些。」
玄乙緩緩道:「我可不想打得自己在床上躺半年。」
少夷用額頭在她腦門上輕輕一撞:「你和小龍君一樣,都不想叫我看見真本事?」
忽覺她又細細吹出一口氣,下一刻數片極薄極銳利的細小冰刃便來回他右手傷口中切割,少夷疼得「嘶」一聲,再也抓不住她的下巴,朝後退了數寸,皺眉無奈地看著她。
鮮血一下子浸透了繃帶,一滴滴落在他玉色的長衣上,少夷不由嘆道:「我倒是能忍著,不過你右手痛不痛?我都替你心疼。」
「偶爾疼一疼也挺神清氣爽的。」
這狠毒的小泥鰍,對她自己都這麼毒。
右手真要被扎爛了,他終於慢慢放開她,拆開繃帶看看慘不忍睹的傷口,搖了搖頭:「你真可怕。」
玄乙把右手縮回袖子里,劇痛令她面色陰沉:「我的命都在你手上,誰可怕?你故意受傷回上界,難不成就是為了看我的修行?」
少夷往木火梧桐上一靠,慢悠悠說道:「小泥鰍,時間不多了,你現在還不夠強,最好拚命努力,倘若扶蒼師弟再縱著你下去,下次便讓我來磨你,我可沒扶蒼師弟那麼好說話。」
玄乙盯著他:「什麼時間不多?」
少夷促狹回望她:「我很喜歡木火梧桐的氣息,暫時還不想走,但我不想再跟你這小泥鰍扯下去,你若再不走,我也只好繼續和你談談雙修陰陽的事了。」
玄乙吸了口氣,她真想把他凍住一團團用白雪塞滿他的嘴來拷問,可這裡是毓華殿,正則院神來神往,實在不合適。
「還不走?」少夷幽幽嘆了口氣,「來,我們聊聊雙修陰陽,以往我愛先脫神女的衣裳,但若是與你,我便會先脫我的……」
「我倒更想脫了你的皮。」玄乙冷冷打斷他。
他忍耐似的瞥了她一眼,繼續道:「再讓你趴在我面前……」
「再把你的牙一顆顆敲下來。」
少夷倏地住嘴,眯起雙眼盯著她,她坦然與他對視,平靜無波。
「我現在突然發現,」他一個字一個字輕輕蹦出來,「做莽夫應當很不錯。」
玄乙淡道:「你真是嚇壞我了,少夷師兄。」
少夷看了她良久,最後卻笑了笑,方欲說話,卻聽木火梧桐林外有個聲音喚他:「神君,已準備妥當。」
玄乙立即扭頭,卻見不遠處立著兩個神官,衣服上綉滿了金色的玄鳥,竟是青陽氏的戰將神官,他們看起來十分冷漠,見著她居然不行禮問好。
少夷轉身便走,一面道:「好罷,我先走了。小泥鰍,盼著這次下界能遇到你。」
下界?什麼意思?
玄乙有心追問,又覺無意義,他可是帶著武將神官。沉思了良久,想不出所以然,索性也不去想,慢慢踏著枯葉走出木火梧桐林,沒走幾步忽然發現正則院外怔怔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竟是芷兮。她立即喚她:「師姐!你是來看古庭師兄的嗎?」
芷兮猛然轉身,面色蒼白,古庭受傷的事竟然給她這麼大的刺激,玄乙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卻見她先是盯著自己,隨即目光漸漸變得柔軟,最後卻有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來。
玄乙素來不知如何安慰哭泣的神女,站了半日只得把自己的帕子遞給她。
芷兮沒有接,用袖子將淚水飛快拭去,低聲道:「我去看看古庭師弟。」
玄乙雖然剛從正則院出來,但這會兒芷兮來了,看上去又失魂落魄的,她便抱住她的胳膊,柔聲道:「我們一起罷。」
芷兮僵了片刻,點點頭,一路沉默著與她走進正則院,忽然又低低開口:「玄乙,你……如今不是孩子了,你應當……」
「什麼?」玄乙沒聽清。
「不,沒什麼。」芷兮搖搖頭,踏入了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