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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帝王之心

  241:帝王之心


  歌吟聽到曼紗華叫他姐夫,他的手瞬時沒了力氣,反被淵著扳回。


  小四淡笑上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歌吟抽回自己的手,看了一眼曼紗華,紅袍一揮隨著淵著去了營帳中。


  上官錦瑒與小四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留下來的雲詩瀾、王意映和曼紗華,三人站在門欄前,王意映看了她倆人一眼,輕哼一聲,轉身回了自己的帳篷。雲詩瀾單手扶上自己的龍骨鞭,低著頭欲言又止。


  曼紗華看出了她的囧態,咬了咬唇道:“小雲。”


  “紗華!”


  兩人不約而同的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夕陽下,隔了多少個日夜,不需要多言什麽,兩人相視而笑,從前的誤會、矛盾已經隨著這心有靈犀的呼喚而一筆勾銷了。


  “我們聊一聊。”雲詩瀾道。


  曼紗華點點頭,雲詩瀾隨著她向營帳裏走去。


  “嫁給清王,本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是突然接到宮中的諭旨,所以才……”雲詩瀾道。


  曼紗華勾唇淺笑,她搖搖頭:“這些都不重要了。”


  一旁走過的昔日上官家的家丁和王府的仆人,點頭向她們問好。曼紗華點頭回禮,臉上仍舊揚著笑意。到了邊北一切禮儀從簡,這裏再沒有什麽上官將軍,也沒有什麽綢緞莊老板,更沒有什麽王爺。


  他們隻有一個首領,那便是淵著,他們的存在像是家人一般,淵著上官小四吃什麽,這裏的人就吃什麽。


  邊北不比別處,日子過的樸素了些,但每個人的心裏卻是暖的。


  這裏的將士對待他們無不是心服口服。


  她心底雖是恨著淵著,卻也佩服他統治下的六萬兵馬,和上官府邸清王府的幾百個仆人。他們其實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但他們沒有,他們寧願留在淵著身邊,留在邊北,一起吃苦,一起努力。


  從上官府和清王府逃出來的仆人,竟沒有一個是願意離開軍營的。


  這也是她在邊北生活了兩月的體驗。


  或許,現在淵著還不該死……


  曼紗華正想的出神,雲詩瀾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嬉笑問道:“我剛才說的話,你沒注意聽吧?”


  “嗯?你說什麽?”曼紗華輕輕一笑,伸出手撫了撫長發。


  “錦瑒說你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連他都沒怎麽見你有過好心情,更可想而知王爺每天見到你都是一臉不情不願的模樣。現在就連王爺都很少笑了。”


  雲詩瀾與曼紗華走到一處枯樹根下,樹根粗壯,卻早已枯死,兩人並肩而坐,沒有回答雲詩瀾的話,而是看向遠方的夕陽,夕陽逐漸的沉了下去,剩下一絲絲的光輝掛在天邊不肯離去。


  這夕陽與自己又何其的相似,終歸不久後就要離去的。


  氣氛驟然變得有些尷尬,雲詩瀾搓了搓手又道:“我與王爺什麽事都未曾發生過。”


  曼紗華仍舊揚著頭看那夕陽。


  “成婚當夜,王爺來過我的房中,他隻是簡單交代了幾句便出去了。後來的幾日我都沒有見到王爺,聽喜樂公公說王爺是去東夏國尋你了。再到後來我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尋到你,總之王爺回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雲詩瀾將袖管挽起,把胳膊伸到曼紗華的跟前:“你看這胳膊上燙傷的印子,是王意映故意將滾燙的茶水澆到我胳膊上的。”


  曼紗華這才低下頭,雙手捧起雲詩瀾的胳膊,表情有些激動,但終是沒說什麽隻是輕輕的撫摸了那褐紅色傷疤問道:“還疼嗎?”


  雲詩瀾搖搖頭,眼淚就這麽猝不及防的落了下來,她伸手將淚水擦幹,淺笑道:“當時王爺在府中,他親眼看著王意映故意將茶水澆在我的胳膊上不言不語。當時我就知道王爺不愛我,他對我好,對我無微不至,隻不過是因為我的父親是雲太尉,他雖不愛我,但也不想我在王府受了委屈。可在這件事上他明顯的偏袒王意映。”


  曼紗華將雲詩瀾的袖管放下,替她遮蓋好傷疤,而後鬆了手,看向別處,對於王意映,她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殺了小兔的人,無論如何她也不會原諒!


  “當時我是這樣想的,王意映是王爺的救命恩人,王爺對她好也是應該的,偏袒一點也是應該的。可到後來我才發現王爺這麽做是在試探,可能是王爺察覺到了什麽吧,後來王意映被王爺關在了房子裏,不給吃喝,直到小四爺登門,亮出了他本是沒落王族後代的身份,並願意加入王爺這邊,王爺這才把王意映給放了。”


  雲詩瀾說到王族時,曼紗華的心緊了一下,有些模糊的事情在她的心裏漸漸明朗了起來。上官擎蒼老將軍的南城之戰,有少一部分的王族人逃到了祁雪山,而這剩下的人當中,有的人出生了,有的人長大了,有的人滿心懷著仇恨策劃了一切。


  淵著被救,上官一門被屠,上官老將軍之死。


  她曾一度認為這一切都是淵著做的,但現在看來也不全是,盡管小四策劃了這一切,但最後淵著用一個王意映的安危就將沒落的王族一舉扳倒,收於麾下。


  他才是正真的贏家,在這場殊死較量中,淵著雖並未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甚至也是這場較量中的犧牲者,但他卻起到了全局推波助瀾的作用。


  不然他又怎會引出上官落在了自己的院中,又怎會算出當時在她身邊的歌吟就是而今的邪族小公子。


  就連淵辰也中了他的計謀,誤以為上官一族與邪族勾結,消失不見的虎符是上官錦瑒送給小公子的禮物,殊不知這虎符早已被淵著借出。


  上官錦瑒擔著一個義字,不能說出口,也不得說出口,這讓淵辰更加篤定上官家就是勾結了邪族。


  到最後,曼紗華迫於無奈求得歌吟幫忙救出上官一族,而她也正落了淵著的計謀,正好可以讓淵辰以為上官一族是讓邪族的人救走的,而他再派人護送上官族人去邊北,這一舉又對上官家有恩,上官一族對淵著當然是感激涕零死心塌地的追隨。


  小四設下了計謀,淵著操控了全局,小四設下了圈套,淵著推波助瀾,把一切矛頭指向淵辰,把有利的攬在自己麾下。


  曼紗華細想下去。


  天淵與邪族開戰,正是因為淵辰認為上官錦瑒帶著六萬將士投靠了邪族,而當時淵著借兵說是去邪族就其皇姐淵芙染,而他隻是帶著上官的兵馬到邪族繞了一圈,而後帶著兵馬屠了東夏國。


  淵著好一招一石二鳥!讓邪族淪陷,小公子帶兵前來投靠,上官變心將六萬兵馬全全交出,小四心服口服交出全部勢力來支持他。


  他的心機如此深沉,她竟後知後覺,以為淵著還是從前那個著哥哥,現在就連東夏國都是他的了!

  曼紗華仰頭看天,雲詩瀾再說些什麽,她一句也聽不進去了,淚水汪在她的眼眶中,模糊了她的視野。


  原來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天下,親情、愛情、友誼對於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麽,不過是他掌控全局的一個棋子罷了。


  他終究是要當帝王的人,從前她以為他們四人中最先改變是淵辰,是淵辰的狠辣改變了他們四人的心境。


  遠送淵芙染出嫁,囚禁淵著在荒落的清王府,殺母弑父。她想最狠最絕不過在帝王位上的淵辰如是,而淵著所做的更是不動聲色。他收攬人心,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卻每件事都直直戳在人的軟肋上。


  帝王之心果真深不可測。


  他終究是要當帝王的人,她與他終究是殊途。


  後來不知道聊到了些什麽,曼紗華記不清了,雲詩瀾也記不清了,兩人坐在枯樹根下抱頭痛哭。


  曼紗華哭她的失望,雲詩瀾哭她的欣喜。


  她失去了一個最愛的人,她找到了自己最愛的人。


  兩人在哭泣中相互勸慰,相互祝福。自始自終,曼紗華也沒有對雲詩瀾說出東夏國的事,沒有說出自己命不久矣的事。


  雲詩瀾隻以為她與淵著鬧了什麽矛盾,兩人在相互慪氣,不久後就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營帳內,桌案上鋪開著一張天淵的地圖,淵著坐在主位上,一旁坐的是上官錦瑒,另一旁坐的是小四,淵著的對麵坐的是歌吟,喜樂與弄潮看守在門口。


  歌吟站起身子紅唇一勾,如蔥段似的手點指在桌案上的地圖,道:“我這次來帶了邪族的三萬兵馬,以表誠意。”


  “我先到,兵馬隨後就到。那邪族棘手的事……”歌吟放緩了語速。


  歌吟對上官錦瑒有救命之恩,他站起身子道:“小公子放心,等咱們這邊的兵馬策略都備好以後,打出王爺的旗號,狗皇帝便再沒閑心去管邪族的這點破事了。現在邪族那邊有小四的人幫忙,小公子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


  歌吟不語,隻看著淵著,淵著抬眼,沉聲道:“他說的就是本王說的。”


  歌吟垂下眼眸又用力的指了指桌案上的地圖道:“我助你完成霸業,但我隻有一個要求。”


  “說。”


  “保我邪族永世平安,不受他國侵犯,邪族隻能是邪族,它不姓淵!”歌吟眼眸堅定,抬起頭來直視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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