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秀女入宮
189:秀女入宮
曼紗華輕輕閉上了眼,顯得稍有一絲的不耐煩,總是她問東他答西,從不好好說說這不辭而別的由頭。
“死了。”她回答的平靜,麵上不帶一絲的情感。
“怎麽死的,還有你怎麽在天淵,東夏的巫女為何宣告眾人已經仙逝了,而你明明就好好的站在我麵前……”
歌吟眼中充滿了疑惑,他離開的這四年東夏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這個小姑娘也不似小時候那樣的聒噪開朗,性子倒比兒時沉靜的許多,眉眼間多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愁容。
曼紗華攏了攏自己的青絲,她娓娓說道了這些年發生的變化,薛家是如何一步步掌握東夏的大權,又是如何收攏了朝中的大臣,薛乾坤又是怎樣死的,念兒是如何被殺的,她又是如何迫不得已離開自己的故土,這一切一切,說起來就真的像是過去的事情,不痛不癢,全然沒了當時發生這些事時的心境。
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治愈一切情緒。
一炷香一炷香地寸寸燃去,一杯茶續一杯茶的飲下咽喉,歌吟已經全然明白她為何會出現在天淵國的離妝苑,這個小姑娘遇到了這麽些事終於該長大了。
“你的頭發為何是這個顏色?”曼紗華又問道。
歌吟苦笑了一聲,他伸出手撫摸著自己銀白色的長發,問道:“很醜嗎?”
“不醜,一點兒也不。”
“那日我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頭發全白了,身子也軟趴趴的沒有力氣,想張嘴喚人進來也使不上勁,後來我就睡著了,在到後來,我醒來發現我已經不在東夏國了,而是在家中的床榻上,是我的家人派人日夜在暗中保護著我,他們見到我這般模樣,也沒征求我的同意,趁我昏迷之際,連夜將我送回了家族中。”
“所以那時我根本來不及和你道別,後來我也想過再回來和你說一聲,可滿頭銀發的我在床榻上一躺就是兩年,再到後來,我再也沒勇氣去見你了。”
說罷,歌吟悄悄地別過了臉去,眼中閃躲著,他道:“又過了一年,我鼓起了勇氣,銀發又怎樣,病怏怏又怎樣,我們還是好朋友不是麽,當我再次想去找你的時候,東夏國已經舉國同哀,巫女去了……”
曼紗華心中有了一絲動搖,原來他不是任性的不辭而別,而是真的事出有因,當年她是多麽想忘了這個人,忘了這個在灰暗日子中帶給她光彩明亮的人,她也試圖去忘記,試圖去怨恨,可過了多少個年月日頭,他一直被她埋在心底,她不說並不代表忘記,這段友誼而今又重新被燃起。
“所以你的銀發是因為曼珠沙華的毒嗎?”她問道。
歌吟勾唇輕笑,“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在曼珠沙華的山坡上遇到你,又因為這個花讓我與你結緣,花毒未清除幹淨所以才落了這滿頭銀發。”
“銀發也好,這樣襯得你膚色越來越白淨。”她溫淺笑著,黃昏落去,不過片刻將要入夜,明日便是進宮的日子,淵著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傳來,她落顯的有些疲憊,“明日我便要入宮去了,真不知何時再能相見。”
“什麽!”歌吟從坐上站起,驚訝道:“為何要入宮?是要去做辰帝的妃子嗎?”
“你先別激動。”曼紗華重新沏茶遞給歌吟,她素臉蒼白,淵辰雖說是讓她進宮陪他說話,可言下之意不正是賜封為妃,常伴他左右,這樣她怎會願意。
“迫於無奈,並非我所願。”
“當真?”
“絕無半點欺瞞。”話罷,她低頭喝茶,準了話題道:“我叫廚房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油麥菜,等下吃過晚飯再走吧。”
“原來你還記得我喜歡吃這個啊,哈哈……”他仰頭大笑道:“真好,從前你救過我一命,而今我便報答你一次,既然你不想入宮,那咱們就不要入宮去了,皇宮富貴,可終歸像個牢籠一樣,那裏不適合你,你是巫女就應該展翅高飛。”
“我已不是當年的巫女,巫女已死,我現在就是一個普通女子。”曼紗華起身道謝,“皇宮雖是險地,可那裏住著的是我兒時的玩伴,我已經應允他明日便可入宮,所以多謝你的好意。”
歌吟眉頭微微一顫,他飯後閑話片刻,便告了辭。小兔進來收拾餐桌,她擦著圓桌道:“姐姐方才那是什麽人啊,頭發的顏色奇奇怪怪的,長個也甚是妖媚,看起來……看起來好像對姐姐有意思似的。”
“胡說,那人隻是舊時的故友,來日妝娘若是問起,就如實相告吧。”
“妝娘?她還敢問!她若問小兔什麽,小兔一句也不與她說,免得叫她再害了姐姐。”小兔氣鼓鼓的收拾著餐桌,曼紗華看著紅燭一寸寸燃去,臉上露出一個恬靜的笑容,明日或許就真的不同了。
小四派人送來了新製的衣裳和行頭,曼紗華一襲素衣端坐在床榻的一端,小兔從檀木桌案上拿來了帷帽,宮裏來的嬤嬤牽起了曼紗華的手溫聲細語道:“姑娘請隨老奴來。”
窗外鑼鼓聲不斷,被選入宮的秀女正一個個的坐在軟轎內一顛一簸的抬入宮門,曼紗華隨著嬤嬤走到了離妝苑的前院,掌事公公宣讀著聖旨,她茫然的跪在地上兩耳一片翁鳴。
周遭有妝娘在一旁竊喜,有昔日的姐妹瞧瞧拿起手帕擦拭著眼角的淚珠,還有的雙手緊緊捏著手中的繡帕羨慕不已。
外頭的百姓前來圍觀祝賀,那頂豪華的軟轎就停落在離妝苑的正門,紅粉綠影紛飛,可唯獨不見那昔日能帶給她安定的月色白袍,淵著終歸是沒有來,難道他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入宮嫁給淵辰,成為他的嫂嫂嗎?
“民女曼曼,還不快接旨?”公公又抬高了一個音調道。
她這才回過神來,一旁的妝娘忙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道:“公公都說了好幾遍了你怎麽不應啊,想什麽呢!”
她抬起頭來,掌事公公的紅唇輕輕勾起,他道:“恭喜啊,曼姑娘您可是皇上親自點名入宮的,這可是別人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啊!接旨吧。”
“民女接旨。”不會再有人來了,她在心中輕輕念道,此次入宮縱使萬般艱難,她也要為他堅守下去,他不來也好,不然這一切的計劃就功虧一簣了。
嬤嬤和妝娘將曼紗華從地上扶起,妝娘眼中泛著光,嘴角抿著笑,輕聲在她耳畔道:“姑娘這番算是大舉,我們姐妹自會記得姑娘給苑裏帶來的榮耀。”
一旁的嬤嬤抬眼意味深長的看著妝娘,她亦笑道:“這自然是無上的榮耀,進了宮咱們還都得妥姑娘的福呢。”
曼紗華冷著一張臉,她知道妝娘的言下之意是此番入宮全是為了淵著,也知道嬤嬤的話裏有話,可此番她一個念頭湧上,她不想入宮去了。
“姑娘快上轎吧,這耽誤了及時可不好。”嬤嬤笑意漸濃,她參扶著曼紗華向外走去,妝娘從眼角到眉梢上全然帶著竊喜的姿態,她附和道:“是啊。”
軟轎方上,公公喚道:“起轎。”一路長長的縱隊正往行宮內走去,來往的行人避讓出一條路來。
他們帶著羨慕的目光看著坐在軟轎中的貴人,曼紗華素手支起窗簾的一角,她苦笑著看著轎子外麵的世界,外頭的人群,無人知他們羨慕的地方,正是她的墳墓。
軟轎一路向皇宮行去,“一道深紅色的宮牆當阻斷了我多少期盼……”
她話音剛落,轎子猛烈的一晃她從軟座上滾落了下來,外頭突然炸開了鍋的一般,一陣嘈雜一陣慌亂,她忙扶著一邊的木欄站了起來,本是停落的軟轎突地又顛簸起來,她身子趔趄向一邊倒去。
“姑娘坐穩了。”轎子外頭傳來了一個粗重大漢的聲音。
曼紗華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第一個念頭閃過的是那抹白色的衣影,會不會是他派人來救自己了……
“你是清……”話方問出口,她便頓住了,萬一不是那豈不是給淵著添了不必要的麻煩。
“你究竟是何人?”她調整了語調道。
“姑娘見到我家主子就知道了。”大漢說道。
曼紗華雙手緊緊地扶著木欄,軟轎顛簸的厲害,外頭大漢的腳力如飛,若是再不抓緊一點,她怕是要從這轎子的門窗中飛出去了。“你家主子是誰,為何劫我?”
她問罷,轎外久久無人回複,耳邊能聽到的是風聲和大漢奔跑的喘/息聲,除此之外她聽不到一點嘈雜的聲音,這一定不是在寧京城中了。
此時她心中略有一番恐慌,正當思索之時,軟轎再次重重的落下,她這次雙手緊扶著一旁的木欄,沒有因為慣性而被甩出轎子。
“殺!”大漢粗重的聲音再次響起,遠方腳步聲漸近,忽地有人高聲命令道:“大人說了,要抓活的!”
曼紗華掀開窗簾的一角,一股帶著溫熱的血腥盡數從窗落外噴灑到了她的素衣之上,素白色的衣裙上迅速化開了一朵鮮紅色的玫瑰,大漢一一倒下,穿著黃金鎧甲的侍衛迅速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