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擾亂心神
184:擾亂心神
須臾間離妝苑便到了,他下了轎子,立足於離妝苑門外,仰頭看著門牌,複又看著兩旁拿著手帕的妖魅女子,他皺眉低吟一聲,“怎麽會在這個地方。”
“請隨小兔來。”小兔領著他進入前堂,鶯鶯燕燕喧鬧叫罵著簇擁了上來,卻隻是離他有兩步之寬,細細打量著他,無人敢冒昧上前。
高台上一襲水紅色輕紗落地,又一襲紫羅蘭輕紗相交,層層輕紗後隱約可見女子曼妙身姿,翩翩起舞,這舞的正是東夏國的國花之舞,此舞隻在少時在東夏他見華妹妹舞過一曲,自今之後便再也無人能舞出那兒時所見的那樣華光瀲灩。
淵辰攥緊了手中的拳,眉目緊鎖著高台上的女子,沉聲問道:“台子上的人是誰?”
小兔躬身道:“名喚曼曼。”
“哪個曼?”他又問道。
“曼珠沙華的曼。”
小兔話罷,紫羅蘭輕紗款款落下,舞台中央的女子背對著眾人,輕輕站定,她不再跳了,淵辰微微抬步,緊抿著嘴唇,生怕這女子轉過身來,不是她。
她已經仙去了,她又怎麽會出現在天淵國。
驀地,淵辰又收回了步子,轉身向門口走去。
小兔亂了手腳,忙跟到身邊問道:“怎麽不去看看?小兔真的看到這位女子會召喚烏鴉,那些個黑壓壓的東西全都聽她的指揮,這難道不是公子要找的人?”
淵辰依舊向門口走著,他冷聲道:“不是。”
故人已亡,他為何就不能放下,這好不容易放下了,而她的出現卻又要擾亂他的心神。
曼紗華僵直了背,不能就讓他這樣走了,否則這一切可就功虧一簣了,再想邀他出來,談何容易。
突地曼紗華轉過身子,小兔瞧見,急忙一把拽住了淵辰的衣衫。
淵辰回首怒視著小兔,平日裏誰敢這樣大膽的拽著他的衣襟,除非是膽子長毛,不想活了。
小兔哪裏顧得了這麽多,她焦急道:“曼曼姑娘轉過來了,轉過來了,公子你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淵辰頓住了步子,他挺直了脖頸,緩慢的轉了過去,曼紗華站的筆直,她看著昔日的故友,中間隔著層層空氣,隔著七年的時光,又隔著國仇家恨,她內心複雜激動,她不知該怎樣麵對這昔日的故友。
淵辰看著台子中央的她,隻見她還帶著麵紗,內心愈發的想要看看她的真麵目,正懊惱時,隻見她抬起左手,左手虎口處刺著鮮紅欲滴的曼珠沙華,他心下一驚,當她摘下麵紗時,短短的一瞬他便可認定,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可人怎麽能死而複生,淵辰閉眼抬手揉揉眉心,他怕自己眼花看錯,當他再次抬首睜眼去看時,那女子身前複又遮蓋了重重疊疊的輕紗,女子也戴好麵紗背過了身去。
既然他都來了,為何不叫他看個仔細,多年不見他怎能確定這個容貌就是華妹妹長大時的模樣,隻是從這氣質和舞姿上來看,是不錯的。
“華妹妹!”淵辰抬步向前走去,圍在他周身的鶯鶯燕燕突簇擁上來,對他哄鬧嬌笑,“公子來了這麽久也不坐下喝一杯?公子來嘛!”
“公子你長得好生俊俏啊!”
“公子……”
一二十個姑娘將淵辰團團圍住,擋了他的視線,亦是擋了他的去路,他左走右走,這些姑娘們還是攔住了他的去路,他蹙眉厲聲吼道:“滾開!”
姑娘們見淵辰生氣了,這才訕訕作罷,讓出了一條路來。
淵辰疾步走到台子中央,一層層輕紗撩開,卻不見紗中之人,“華妹妹……”他的心中起伏不定,他緊緊攥著拳,他深深鎖著眉,他一一掃過眾人,卻還是不見那熟悉的容顏,是他錯看了,還是她有意躲著他。
“老/鴇!叫你們老/鴇出來見我!”淵辰猛地撤下麵前的紅紗,穩步下了高台。
不過片刻,妝娘巧笑前來,她欠身道:“妝娘這廂有禮了,不知公子喚妝娘出來所謂何事,是嫌這裏的姑娘伺候的不夠好嗎?”
淵辰冷著一張臉沉聲問道:“你們這裏可有一個叫曼曼的姑娘?”
妝娘掩嘴輕笑道:“有,這方才跳舞的女子不就是曼曼嗎!”她轉頭吩咐道:“去樓上把曼曼叫下來。”
“公子您坐!”妝娘招呼淵辰入座。
淵辰陰沉著眸子,他掃過眾人的臉龐卻不見方才帶他來的那個小丫頭,他收回目光,低頭沉吟。
曼紗華躲在二樓的一側廂房內,隔著紗窗向下看去,他的眉目依舊,隻是退去了年少的青澀,多了些青年的英姿也多了些愁容和疑慮。
可她怎麽也聯想不起這就是殺父弑母的辰大哥。
兒時的記憶在腦海久久揮之不去。
姑娘前來叩門,曼紗華收了目光,前去開門。
“準備好了嗎?”姑娘問道。
“一切都已妥當。”曼紗華說罷,欠身讓出了一條路來,廂房內走出了一個與曼紗華身材相仿,衣著相同的女子,她帶著麵紗隨著方才那姑娘走下樓去。
“吆,曼曼姑娘來了!”妝娘轉身繡帕輕甩,眾人讓出了一條道來,妝娘牽起姑娘的手走上前來,她欠身道:“這位就是曼曼!”
淵辰鎖著眉,單指沿著茶杯的邊緣來回輕轉著,“摘下麵紗來。”
姑娘抬起頭示意妝娘,妝娘掩麵巧笑道:“公子叫你摘你就摘唄。”
姑娘抬起左手覆上麵紗,左手虎口處有一方嫣紅色的刺花,淵辰猛地起身一把握住姑娘的左手,細細端詳了去,乍一看是很像東夏國的曼珠沙華,可仔細一瞧,卻不是。
“不必摘了,下去吧。”淵辰話罷,起身向門口走去,眾人站在原地目送著他出了離妝苑的門徑,門口的小斯快步恭迎了上來,淵辰回頭輕睨離妝苑內,低聲道:“好好查查巫女的死因和這曼曼的來曆。回宮!”
“是。”
淵辰離去,曼紗華放下了窗紗,抬步回了自己房中,小兔單手扶著頭問道:“姐姐,他連那個姑娘看都沒看一眼,這樣做算是成功了嗎?”
“辰大哥多疑,此事他絕不會輕易就信的,吩咐妝娘這幾日好生裝扮著這個假曼曼。”曼紗華清眸中含著一絲晶瑩,不想再次相見竟是這般模樣,為何這人越是長大便越是孤單。
“姐姐,那我們現在要做些什麽?”
“回東夏樓喝茶去。”
翌日,風和日麗,天朗氣清,小雲恢複了往日的神氣與英子,她單手環繞著三十六節龍骨鞭,釋然道:“雲城宿現已無大礙,隻是整日的萎靡不振,我也不知用什麽法子來幫他的好,總之這件事要謝謝你和清王。”
曼紗華起身沏茶淡笑道:“何來謝字之說,你我之間無須多言,不然真是叫我受之有愧。”
“好好好,你喝茶我喝酒,這也算是與你痛飲了。”小雲取出腰中的酒葫蘆,拔出塞子便一飲而下,酒到深喉處,她連眉毛也不皺一下,便像是飲水一般的暢快。
“總之清王對雲家有恩,他雲家最喜歡記恩了,清王若有什麽閃失,雲家一定鼎力相助!”
曼紗華淺笑不語,看小雲的這番言辭,就知淵著的目的達到了。
木門突地打開,淵著一襲白衣素紗立於門前,一臉清淡卻不見笑意。
小雲突地從木椅上站起,她拿了桌案上的龍骨鞭爽朗一笑道:“不想今日紗華有約,那小雲便告辭了,改日再聚!”
小雲輕巧的從淵著身邊側身而過,曼紗華暗自搓了搓手,他這樣氣勢洶洶的前來,她當然知道是為了什麽。
她巧笑嫣然靜坐在桌案旁喝著茶假作鎮定道:“今個是白日,著哥哥怎麽有時間過來,事情都辦完了?”
淵著進來回身關了木門,清淡的眸子瞬時變得陰沉可怖,他緊鎖著眉,望著她,仿佛要從她的身上看出千百個模樣出來,須臾之後,他憤然開口道:“胡鬧!”
曼紗華悠然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道:“不是說過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自然會幫你,為何要繞那麽大的彎子也不叫我幫你?”
他不理會她問著什麽,隻將她從木椅上托起,雙手重重的壓著她的雙肩道:“你可知皇兄多疑,而今你這樣一鬧,皇兄怎會善罷甘休!”
“著哥哥,華兒已叫妝娘布置好了一些,不會有任何破綻的,你又何須擔心?現下你隻管去做你的,華兒不會讓你有任何後顧之憂的。”她拂下他的雙臂,兀自轉過了身去,這等小事他竟如此不信任自己起來。
淵著輕歎了一口氣,他麵色凝重,伸手挽住了她的手臂道:“好,隻是下次絕不許在我不知情的狀況下擅自做出這樣危險的決定。”
“好了,快去辦你的要緊事,晚些等你過來。”她轉過身溫淺一笑。
淵著突地擁住她,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額頭道:“正巧借著皇兄心煩意亂時,我出門辦件事,兩日後黃昏未定時蓮花樓見。”
“等你一同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