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往昔如夢
122:往昔如夢
“大臣們、你們、還有王後,一定都覺得國王傻、笨,自從出了第一個趙美人以後,還有後來的沈氏姐妹,再到我,大家都以為王上就那麽喜愛薛丞相送入宮的女子嗎?不過都是裝裝樣子罷了,就連有過無數個女人的王上,肯定也覺得我髒,那你覺得清清白白的陸昭會怎麽看我?”
蕙蘭說著,眼中的淚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越流越多,越飛越遠,憶及往事不堪回首,往昔如夢一碰即碎,往昔往昔……那是再也回不去的過去。
大雨中蕙蘭蜷縮著身子躺在青石地上,曼紗華陪著蕙蘭坐在青石地上,念兒與敬婷前來,見著巫女的衣物披在蕙蘭的身上,念兒忙將自己的衣物褪下蓋在了曼紗華的身上,幾次勸說她們起來,地上涼,卻都是未果。
最後念兒與敬婷將衣物搭成了一把傘,搭在了她們的上空。
“可以告訴我這些年你都發生了什麽事嗎?”曼紗華問道。
蕙蘭閉了閉眼道:“你想知道我的故事嗎,想知道我為何會出現在宮中的是嗎……想知道我和薛家的關係是吧,終究都是為了你的國家……不過巫女放心好了,我與薛家淵源並不深,隻是恰巧……恰巧……”
“我與陸昭是在風月樓中相識的……結束……亦是在風月樓,可我寧願相信那些都是一場夢,我和他從未結束過,也從未開始過。”
風月樓,風月樓,好耳熟的名字,這不是那日淵芙染追去的地方嗎,曼紗華一片茫然的看著蕙蘭。
蕙蘭又道:“你知道青/樓嗎?”
怎麽又是青/樓,她不是很清楚,卻一直覺得這是一個好看女子多,一般女子又比較忌諱的地方,她問道:“是唱歌的嗎?”
蕙蘭從青石地上,慢慢爬起了身子,她搖搖頭道:“不是,那是一個女子的地獄,男子的天堂……”蕙蘭給曼紗華略微解釋了一番青/樓的用途,又強調了幾遍一般正經人家都不會喜歡青/樓中出來的女子,男人更是忌諱。
曼紗華聽懂了之後,一麵羞紅了臉,一麵又對這個地方產生了一種厭煩的情緒,這樣的地方為何小公子會經常去呢,那芙然姐姐怎麽辦……
在後來她聽完整個蕙蘭的敘述之後,曼紗華又對青樓的看法有了一些改觀。
風月樓,二月花開時,瓔珞,現在的蕙蘭,被寄養的父母賣到了這裏。
那時的瓔珞在風月樓隻是一個打雜的丫頭,穿的藍衣粗布衫,穿梭在紅衣、美酒、大肉、白腿、之間,上著菜,收拾著碗筷,看著各行各色的男人花錢來這裏買酒。
有的男人肥腸大肚,花起錢來如酒肚子一樣很是闊氣,懷裏左擁右抱著紅唇媚眼的女子,一邊還吆喝著再來二兩豬頭肉!
有的男人骨瘦如材,花起錢跟女子一樣小家子氣,沒錢讓姑娘陪酒,隻好買一壺酒,買一盤瓜子,蹲在角落裏,看著其他達官貴人懷中姑娘暗自羨慕著。
有的男人天天來,日日來,夜夜來,將大把大把的錢財耗費在一個永遠也不可能在一起的姑娘身上。
有的男人隻偶爾來幾次,生意不順官途不暢,便來這裏買個醉,但他們卻從不貪戀這裏,這裏隻是他們的娛樂場所之一。
還有一個男人,上麵的四種都不是他,他有著他自己的買醉方式,有著他自己對青樓女子的理解。
瓔珞便是每天給他倒酒端菜的丫頭,她從未見過他懷裏摟抱著青樓裏的任何女子,也從未見過他喝醉過。每到夜幕時分,他便會按時離開,她想他應該是回家去了吧。
沒有姑娘陪伴他並不是因為他沒錢,在瓔珞看來而是他尊重或者鄙夷這裏的每一個女子。瓔珞的話有些矛盾,卻也是真的,他日日來,終日也隻待在這風月樓,每日的消費亦是不比那些同青樓女子同睡的男人們差。
他可以點最好的酒,點這個樓裏服務最好的打雜丫頭,再點這樓中最好的菜色,唯獨不點陪酒姑娘。
他看著戲台子上的女子,眼中含著茫茫的煙色,一杯苦酒下肚,喝下去的是愁緒不是酒,再一杯便是孤獨。
瓔珞便是每日給陸昭送酒的女子,原來她也不曾見過他,他就像是突然出現在東夏城,然後九個月以後又突然消失在了東夏城一般。瓔珞從二月起日日看著他迷失酒仙,卻從不沾染一點兒女色,在十一月的中旬他突然不來了,瓔珞總以為他是有什麽事,耽擱了來這裏買醉,可她等了他七日,他還是沒有來。
瓔珞便向風月樓裏的媽媽打聽陸昭的消息,風媽媽是東夏城裏出了名的無事不知無事不曉的百事通,但要得知陸昭的消息,瓔珞就得付出一定的代價。
其實當時知道陸昭情況的也不止月媽媽一人,可瓔珞隻識得風媽媽,風媽媽是她在風月樓裏唯一的依靠。
“你可曾想清楚了?”風媽媽依靠在門欄邊,單手擺弄著自己的蔻丹。
瓔珞點點頭,道:“想清楚了,風媽媽你就告訴我吧,著好些日子他都沒來了,我怕他出了什麽事……”
“哈哈……”風媽媽掩嘴嬌笑道:“堂堂一個大男人,他能出什麽事?”風媽媽挑著眉,眼中是那種看破紅塵俗世的淡然,驀地,她將手帕扔在了地上,轉身回了房內,高聲道:“風媽媽從不做賠錢的買賣,也不做公平的買賣,媽媽我不勸你,自己若是真的想清楚了就將衣裳換好,房間搬好,來我房裏吧,若是後悔也還來得及,畢竟這是一條不歸路……”
瓔珞感激的將落在地上的手帕撿起,飛快的下了樓,將原來的小房間換成了樓上的大床房,將原來的粗布破衫換成了層層輕紗的華麗長袍。
淨顏,換妝,整個人像是脫胎換骨了似的。晚間她拿著風媽媽遺落的手帕來到風媽媽的房間。
“看來是想好了。”風媽媽描著眉,從銅鏡的一角看著身後的瓔珞,她擱下眉筆,滿意的笑著回首道:“去那邊簽字畫押吧。”
瓔珞前去,看著桌子上的賣身契,想也不細想便將指頭印按了上去。
她的養父母本是將她丟在風月樓做打雜的丫頭,雖是賣了一些銀子,可她終歸是自由的,在風月樓端茶倒水四五年便可以出去自謀生路。現在畫押簽字以後,她便不是她自己的了,她的人已經被她自己賣給了風雨樓,雖不是出賣肉體,隻是歌舞弄藝什麽的,可她實名已經是了風月樓的姑娘,若是沒人來贖她出去,那麽她這一輩子都要呆在這裏,直到老死。
風媽媽看著瓔珞簽好了賣身契之後,整個人笑的更歡了,她道:“傻姑娘啊,你現在在這為他擔心的要死,人家可是在家陪著自己的妻子順產呢,瓔珞你說你是不是傻呢?”
“什麽……”瓔珞一驚,本是要送還給風媽媽的手帕,也被她丟落在了地上,她不可思議道:“風媽媽你說什麽呢,他怎麽可能有妻子,他若是有妻子,怎麽會天天來到這借酒消愁呢!”
瓔珞驚慌不安的轉動著眼珠,四下張望著,其實她也不知道她想要找什麽……然,她將眼神停落在了桌案上的那一紙賣身契約上。
瓔珞跑前正要拿走它時,風媽媽猛地將它按在了手下,道:“怎麽,想反悔了?風媽媽我可從來沒有這樣做過買賣。”
瓔珞欲哭無淚,她道:“他一定不愛他的妻子是不是,懷胎十月,有九月都是在風月樓中飲酒度過的,他一定不愛他的妻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一定是被逼的,風媽媽求求你將實情告訴我……”
風媽媽從上到下的打量著瓔珞,她笑道:“不過是九個月的上菜上酒,他還沒有和你說過一句話吧,你知道他姓甚名誰嗎……就算是知道了,那又能怎麽樣呢,他的悲喜和你有關係嗎?”
瓔珞眼中滴著淚,是啊,她什麽都不知道,卻因為想要知道而簽下了賣身契。
風媽媽漫步到瓔珞身旁,抬起衣袖將瓔珞臉上的淚珠擦幹道:“好好的臉蛋別就這樣浪費了,好了,若是如你所說他不愛自己的妻子,那你不是還有機會的嗎,所以風媽媽現在幫你,也算是幫我自己了,媽媽幫你贏的他的青睞,你幫媽媽賺銀子如何?”
風媽媽的目的是盈利,瓔珞的目的是陸昭,目的不同但卻是各取所需。
瓔珞警惕的問道:“如何幫你賺銀子?”
“按我的要求做,虧不了你的。”風媽媽輕輕拍了拍瓔珞的肩頭。
七日之後,瓔珞站在戲台子中央,紅袖、麵紗、長裙、鈴鐺,整個戲台子隻有她一人,台下的人群如往日那般,該吃酒的吃酒,該劃拳的劃拳,也有少許的人注意到了今日台子上跳舞的姑娘是他們從未見過的麵孔。
上了台子,她依照風媽媽的要求舞了一段南方姑娘特有的鈴鐺舞,並依照風媽媽的要求梳了南邊一帶女子貫愛梳的發髻,無論台下的人怎麽吆喝她都不聞不問,直到她在戲台子上跳的第五天,陸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