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歲歲年年
054:歲歲年年
淵著站在門口聽著她的歇斯底裏,卻也也不惱,他踏雪而來,輕輕的將她摟在懷中,如同哥哥對待妹妹那般小心嗬護。
這一方法果然奏效,懷中的曼紗華慢慢的不哭不鬧,安靜至極,淵著見她情緒平緩了一些,便鬆開她,溫柔的替她擦幹了淚,不發一言。
曼紗華站在那裏就如做錯事情的小孩一般手足無措,她知道她是魯莽了,說了傷人的話,淵著撇到她凍的通紅的手指,心裏微疼,伸手將她兩個凍的如冰塊般的小手握在手心裏,一邊替她搓著暖手,一邊又放在嘴邊嗬著氣。
曼紗華抬起頭,頓時笑靨如花,因為她聞到了森林的氣息。
“著哥哥……”曼紗華輕喚著他的名字,聲細如蚊,“你可不可以不要走……你走了留華兒一人在這裏,好生無趣,華兒的哥哥姐姐們都不帶華兒一同玩耍,著哥哥你走了,讓華兒剩下的這些年怎麽是好……”她說著小手便攀上了淵著的白袍,緊緊的攥著不舍放手。
“天淵才是我的家,我終歸是要回那裏去的,無論身在何方有一天我還是要回去的,我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責任,華兒現在還小,不懂鄉愁何故,當華兒有一天長大了,為了一些事不得不離開自己生長的地方時,你便會明白鄉愁何故。”淵著看著曼紗華清澈無瑕的雙眸,嘴裏輕輕縈繞出了這麽一句,“越簡單,越純淨。”
“著哥哥……”她不舍得,卻還是慢慢放開了揪著他白袍的手。
“歲歲年年,我們還會再相見的,即使沒有那一紙婚約,你依舊是我最牽掛的人。”
淵著認真的說著每一個字,然後將曼紗華再次攬入懷中,輕聲道:“外麵下著雪,回去吧,別落濕了南王送你的貂裘長袍。”話罷,他抽回了手,轉身離去。
身體離開他溫暖的懷抱,讓她有些不適應,不住的磕著牙,聲音清脆的揚聲問道:“那你到底什麽時候再回來啊?”
“等華兒長得比梳妝台子高了,我便踏馬而來……”淵著的聲音久久的縈繞在的曼紗華的耳畔。
她感受著雪落在身上的溫暖與氣息,隻是再也沒有那般安心的森林的氣息了。
須臾之後,曼紗華尋著淵著走時踩在新雪上的腳印走去,這一路一直跟到了宮門口,花甲衛士攔住了她,她站在門內,看著遠去的車馬,路上的雪印,心裏充滿了期待。
直到看不到車馬的痕跡,她才按原路返回,許是心熱的緣故,身上竟也沒有了那麽冷。
再回去的路上,又覆了一層新的、小的腳印……
時隔兩年她長得比梳妝台子要高出了很多,並且他真的來了,現在就真真實實的站在她的麵前,伸出手就可以擁抱到他。
“著哥哥,我不怕,因為有你在,看著你我就不怕了。”曼紗華誠懇的說道。
涼風來的有些猛烈,將她拉回到了現實中,她縮了縮脖子,空中已經是烏雲密布了,不過她還是覺得這是一個極好的天氣,有時候心情也能改變天氣和容貌。
淵著扯出一個淡笑道:“明日我必會在場,你隻需安心的去做,遇著什麽事我自會幫你處理。”
“有你在真好。”曼紗華將眼睛眯成了彎彎的月牙的形狀,天真爛漫的笑著。
她靠在他的肩上,兩人坐在鍾鼓樓的頂端,第一次沉下心來長談。淵著與她說了一些關於巫女的傳說與事宜,在此期間還談及了遠在東夏國的落微皇後,曾經東夏國的巫女,名揚萬裏。
她是天淵國的古今仁後,舉世無雙,百姓們擁護她愛戴她,可朝堂至今仍多人反她,誣她,謗她,思量再三,落微將當今天淵太子,她的兒子,幾次三番送往東夏國,靜心讀書,以避朝堂之亂。
曼紗華心裏的小鹿一直跳著,臉上潮紅,她知道她將要走落微皇後的路,並且要成為像落微皇後一樣被天下愛戴之人,想到此處,那個隱隱擔心的預言又湧上了心頭,“著哥哥,往後不論如何,你能給華兒一個承諾嗎?”
“你想要什麽承諾?”淵著雙目炯炯有神的凝視著她。
“一個將來的承諾。”
“許你,歲歲年年。”
“上麵什麽人!”樓下有人叫喊,曼紗華向下看去,中心四方湧來了七八盞燈籠,也不知是何時出現的,看來他們聊的是太認真了,出現了這麽些子人竟然也沒有發現,細看下去,隻見手持燈籠的人腰間配著一把彎刀,衣服印著花的圖案,是花甲衛士!
曼紗華拽著淵著的衣角,低聲問道:“怎麽辦?”
“沒事。”他淡淡應道。
隻見下麵的人又揚聲問道:“上麵是什麽人,說你們呢,鬼鬼祟祟的,下來跟我去見薛丞相!”
她睨了一眼下方說話的人,心道,堂堂一國公主竟被衛士說成鬼鬼祟祟,成何體統!她驀地站起身來,揚聲道:“本宮……”
“閑逛之人。”淵著亦是起身,一語搶先說道,繼而壓低了聲音對她道:“街上的花甲衛士都是薛丞相的手下,還是不要亮出身份的好,以免被抓住什麽把柄,我們乘早離開。”
曼紗華如夢初醒,忙點了頭應聲是。
“閑逛之人!我看你們二人十分可疑,隨我回趟相府,有什麽話去那裏說罷!”樓下之人又囂張道。
她看著四周的花甲衛士,心下已經了然,前些日子因薛乾坤的事,已經與他結下了梁子,現在就算隨著花甲衛士去,勢必會對淵著不利,到時候指不定他會怎麽亂說,雖一個是天淵太子,另一個是東夏國公主,他不能將自己與淵著怎麽樣,可以後的名聲或者什麽流言四起的事情,她和淵著可就管不了了,所以還是小心謹慎為妙的好。
她雖沒去過宮外,卻也知道今日為何來這麽多人,明日的祭祀大典,這裏將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場所,將要聚集各地民眾,薛丞相勢必要將這裏維護周全了,不然國王定會唯他試問。
“那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咯!”曼紗華俏皮的說著,並對樓下的侍衛做了一個鬼臉,她對淵著道:“著哥哥,我們走吧。”
“嗯。”曼紗華雙手環抱在淵著腰間,衝他清雅一笑然後點了點頭。
淵著腳尖輕點,懷中抱著曼紗華,掠過那些花甲衛士朝北方飛去,“著哥哥,公主殿賓來殿在西方……”
“以免他們起疑,我們從北麵巷口繞過去。”
原來如此,她了然一笑,看著漸遠的花甲衛士,心下一片釋然。
淵著的輕功絕好,帶著曼紗華遊刃有餘的在一排排韻味十足的老城上空飛行穿梭著,曼紗華看著紅瓦白牆不禁對外麵的世界又有了幾分向往。
“嗖!”突然飛來了一道火光,擦著曼紗華的耳邊飛過,直直的射在了樹上,燃起了一片凋枯的樹枝。
“著哥哥,小心!”曼紗華驚叫一聲。
淵著回眸一眼,隻見左右兩邊不知何時現出了七八個影衛,身著夜行衣,手舉帶火光的弓箭,向他們這邊射來。
原來一切早有預謀,請不去,便用箭來射……
淵著眼眸深沉左手環抱著曼紗華,右手抽出空來,搭在腰間,輕輕一扯,束著他腰上的白色秀錦長帶被拉了出來,他抱著她橫空旋轉,右手一擲那飛射過來的火箭被淵著的錦帶拍打開來,直直的插在了兩旁的房屋上,頓時燃起星星火苗。
“著哥哥怎麽辦?要不我們亮出身份吧。”曼紗華急切的瞅著後方如雨密布的光點道。
淵著對她輕鬆一笑道:“沒事……”
他緊著的眉頭驟然鬆開,他不想讓她擔心,也不想讓她想太多,亦或是知道太多,更不想讓她見到任何一絲的血腥,在還手與保全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淵著一邊與他們周旋,一邊保護著不讓她受任何一絲的傷害,體力已是耗費了大半,心下思屬著,後方的影衛看來是有備而來,並且早已守候在此,薛丞相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有朝一日尋得機會定會為他兒子一報當日之仇,隻是這薛丞相的膽子過於大了些,利用影衛前來暗殺,就算是曼紗華亮出身份,那又如何……
淵著鬢間滲出了細微的汗珠,帶著曼紗華本就沉重,步子漸漸慢了下來,耐力已經到了極限,淵著翻身上房,影衛緊隨其後,僅在一二步之間……
“噗!”突然……
“著哥哥!”淵著將曼紗華穩放在一方房屋的瓦頂之上,而後氣血攻心大吐一口鮮血,從房屋高處旋身滾落而下,僅在最後一刻一隻帶著火光的箭直直向他胸口射來……
淵著的白袍飄落,帶著火光的箭離他胸口僅剩一指寬度。他口中的鮮血向上噴去,然後散落成嫣紅的梅花,渲染在雪白的袍子上。
“著哥哥!你們不可以!”曼紗華朝著淵著落下的地方連連驚叫,飛至屋頂的影衛將曼紗華團團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