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四章 就是這麼巧
蒼林沐也很吃驚,他雖然對姬公孫抱有敵意,但這一刻也怔愣許久。回神之時,他垂眸看了看碗中一片油綠的菜葉,臉上卻仍是面無表情。舉筷,蒼林沐將碗中菜葉夾起,費力的爬起身把菜葉隔著禾契笙放入我的碗里:「娘親,蒼最不喜歡吃菜,蒼只喜歡吃帶血血的東東,你幫蒼吃掉好不好?」某隻偽正太正在用他那一雙大大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盯著我,讓我這個向來對正太沒有抵抗力的狼女,瞬間就崩塌淪陷。垂頭瞅瞅那片完全讓人提不起一絲食慾的菜葉,我混著米飯夾入口中,含糊道:「好好好,娘親替蒼吃。」
蒼林沐在拒絕姬公孫,他在排斥姬公孫,他對姬公孫的敵意,不亞於姜九黎。
突然覺得這餐飯有些難以下咽,我低頭仔細品嚼著嘴巴里的飯菜,忽聽旁側姜九黎冷笑道:「果真是父子情深吶——」意味深長的一聲長嘆,立刻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到了姬公孫和蒼林沐的身上。
我也一樣,我只知道蒼林沐是我的兒子,但是我並不是很明確他是我和誰的兒子,此刻聽姜九黎這麼一提醒,我驟然抬頭,對上的,正是姬公孫一雙飽含歉意的眸子。
蒼、蒼林沐是我和、我和他的孩子?蒼林沐是我和姬公孫的孩子?!不、不!這不可能!蒼林沐和姬公孫一點也不像,雖然有時候動作表情確實有那麼點點相似,但蒼林沐更多的是像我,無論是樣貌還是性格,都幾乎是我的翻版。
這一刻,我都不知道該以怎樣的面目來面對整桌的人,禾契笙自知這裡面有秘辛。揮手屏退了四周的下人小徒,連同米糊糊麵糊糊和鬼手都無一例外被攆了出去。
我回眸看向笑容陰冷的姜九黎:「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姜九黎陰冷的笑容逐漸退去,眸中閃爍了幾下。他說:「我有說什麼?我什麼也沒說!」
眉角抖了抖:「姜九黎!別以為你如此說我就不會追究,你剛剛的話我可是聽的清清楚楚,什麼父子情深?你說。那句父子情深是什麼意思?」我激動了,激動的我都忘記我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把這一餐飯安安靜靜的吃完。橫眉立目站了起來。手拿著筷子直指姜九黎眉心,昨晚還別後重逢相談甚歡的我們,現在又吵得不可開交。
唉——什麼叫不是冤家不聚頭,說的無非我和姜九黎。
姜九黎有點憋屈,明明他只是無心的一句話,不曾想引起我如此大的反應,他眼中閃過一絲後悔。張了張口,似是要解釋,又似是要掩飾,但最終他一句話也沒說,起身,在我的怒視中,他甩袍離去,臨離時,眼中對姬公孫的憎惡更甚。
轉眸,我又次看向姬公孫和蒼林沐。面對我質問的眼神。蒼林沐先於姬公孫撇開目光,眼中也是一閃而過的憎惡,緊接著他也跳下椅子,蹣跚隨著姜九黎而去。我莫名地看著離去的兩個人。剛想問問他們這是什麼意思,回頭間,姬公孫也起身離去,半句告辭的話都沒說。
只覺一口氣憋在胸口,想發泄卻找不到發泄口,指著對面雪傾舒:「他們這是什麼意思?」只見剛才還和雪山一樣巋然不動的雪傾舒,此時站直了身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門口,彎身做了個告辭的動作,竟也不發一語的離開。
我頹然坐回椅子上,茫然四顧,整個飯廳內,一時只剩下了我和禾契笙。
扁了扁嘴,我說:「禾契笙,你說我的問題就那麼難以回答嗎?」
禾契笙從旁握住我的手:「丫頭,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答〗案的,只要你心裡明白就好,即使不明白,就這樣糊裡糊塗,也未免不是件好事,正所謂難得糊塗,這世間,哪有那麼多清楚明白?知道如何裝糊塗才是幸福。」
側頭看向禾契笙,我扯了扯嘴巴:「說的跟真的似的,別以為你裝得像個哲學家就能是哲學家,你和哲學家可差的不是一點半點,……死奸商!」嗯……好吧,我承認我這是在把禾契笙當做我怒氣的發泄口,不過罵了一句「死奸商」之後,我這心情頓時就舒暢了不少。
禾契笙鬆開手,甚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後天便是新皇登基大典,屆時京城將會被封鎖,你千萬不可以隨便出門,否則遇到個不講理的侍衛,將你當成是亂臣賊子給抓了,可不要怪我現在沒提醒過你。」
我隨意點頭:「知道知道,你看除了昨天晚上,我什麼時候自己出過門?現在外面危機重重,沒有你們的陪護,我是哪裡也不會去的。」我可不是那種傻到能用自己小命兒開玩笑的人。
禾契笙臉上的嚴肅微微鬆懈:「如此便好,若是真有什麼事情急需外出,就去找公孫先生陪著你,我知道你最近對他很不喜,不過眾人之中,無人能有他的功力,即使真的遇到素,想必公孫先生也自有辦法對付。」
聽到禾契笙口中一而再地提到姬公孫那枚臭石頭,我心情又次壓抑,朝他擺擺手,不耐煩道:「好好好,怎的突然像個老媽子似的羅里啰嗦沒完沒了起來。」
禾契笙笑著彈了彈我的腦門:「你別現在一副不厭其煩的樣子,等真遇到了事情,有你後悔的。」
在與禾契笙的交談聲中,不知不覺我已經吃了一大碗白米飯,本來被那四個人氣得是一點食慾也沒有,沒想到最後我出來飯廳時,竟會被撐得昏昏欲睡。
我斜目看向禾契笙:「以後再也不和你一起吃飯了。」
禾契笙挑眉:「為何?」
摸摸明顯鼓出來的肚子:「我覺得肚子里那條小白龍並不需要那麼多的營養。」
禾契笙挑著的眉毛抖了抖,嘆息道:「真是白白浪費了我一番良苦用心吶……」
……
接下來的兩天,也不知道是無意還是刻意,那四人都沒有在我的面前出現過,猶如商量好了似的。因為新皇登基儀式就要舉行,所以這兩天禾契笙也鮮少在府內出現。唯禾契笙是從的米糊糊麵糊糊更是抓不到人影,時而能夠看到鬼手,也是悶悶的。只能聽到我在和他說話,卻聽不到他的任何聲音,兩天下來。別的我沒長進,手語倒是會了不少。
登基儀式當天。禾契笙更是早早出門,整個京城,既寂靜,又熱鬧。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望了望幾乎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到的濟世浮笙,除了那些身有殘疾的病患,幾乎能夠走路的。全都跑到大街上去看熱鬧了。
因為登基儀式之後新皇要乘輦遊行,所以為了安全,自從昨天開始,京城的城門就已被封鎖,可謂進不來出不去,京城外自是冷清異常,但京城之內,各大街道上,卻擠滿了想要看熱鬧的人,無一不是想一睹他們日後君王的風采。
易鈞容那小樣我都看膩了。所以睹不睹他君王的風采也不甚重要。不過皇上遊街這種事可是千年難遇,估計有些百姓終其一生都見不到一回,那可是皇上出行,估計儀仗隊都得從皇宮排到城門去。
我不喜歡看自己的熱鬧。但是我非常之喜歡看別人的熱鬧,因為這一想法,在確保濟世浮笙內所有傷患都無大礙之後,我決定,我也要上街去摻和摻和這難得一遇的盛況。
才出濟世浮笙,我突然想起前日禾契笙給我的忠告,腳下步子立時頓住,想著要不要回頭把那塊正在房間內巋然不動修鍊的石頭拖出來一起去看熱鬧,然腦袋裡瞬間想起那天飯桌上的情景。他眼中對蒼林沐的溫情,蒼林沐與我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我和他之間……用力甩了甩頭,算了,哪有那麼悲催,我就站在濟世浮笙所對的這條街上看看熱鬧,又不走遠,不會有這麼巧就遇到壞銀滴。
思索間,我已經再次抬起步子,望著街上人頭攢動的人群,徹底將禾契笙的忠告拋諸九霄雲外。
時間距新皇的登基儀式已經過去一個時辰,登基儀式選擇在京城外城的宗廟舉行,一直以為皇族宗廟要和皇宮建在一處,現在才知道宗廟的選址很重要,比之皇宮的選址還要慎而重之,因為宗廟的位置選不好,可是要影響下一代滴。
也因為宗廟與皇城分開,百姓才獲得了瞻仰未來君主儀容的福利。若說登基儀式還有好一會兒才能結束,等易鈞容的大隊人馬過來更是遙遙無期,不過百姓等得不僅僅是那一刻的威嚴,而更是在這個等待過程中,享有的熱鬧。
我擠入人群里,耳聽著附近的熙攘之聲,並非完全是在議論新皇的登基,大多都是在閑話家常,什麼近來生意好不好啊,什麼你家婆娘是不是快生了,什麼最近京城喜事連連他也該找個姑娘成親,神馬神馬的……
耳聽著雜七雜八的議論,我心不在焉地望向被官兵隔斷出的街道,想著早知道就多在濟世浮笙內停留片刻了,也免得被人群擠來擠去。
我正自心中抱怨,突然感覺到有人碰了下我的腰側,本以為是誰不故意而為之,也就沒理會,可不到半秒,腰側又被不輕不重碰了一下,心想難道是遇到色狼了?側頭向身後瞄了眼,眾人正言談甚歡,並未見著可疑人物。於是轉回頭,繼續目光獃滯地盯著前方。
遠處吵雜聲益漸增大,想必新皇登基儀式已接近尾聲,儀仗隊已經行駛過來。我伸長脖子向遠方看去,就在此時,腰側又傳來一下碰觸,只是這次碰觸,比之適才的力道要重上許多,我只感覺腰間一陣麻痛,連回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受了重擊,腰身以下麻痛不堪,一時間根本動不了,旁邊人發現我一動不動地站在當地,顯然是阻礙了他們看熱鬧,有人抱怨地將我擠向一邊。如此被擠了三兩回,我被迫退出人群,腰身的麻痛也好了許多,左右看了看,依然見不到可疑的人,才想回頭察看一下身後。頭才有轉后的動作,只覺後腦一熱,整個人瞬間跌入黑暗。
天——不會真那麼巧。出門就遭遇襲擊,這得是什麼樣的幾率!?
其實我並未暈過去,只是後腦遭受到了重擊。一時血液循環不暢,我雙眼暫時性失明。黑暗中感受到我被人粗魯地拖拽著。然後癱軟的身體被裝入麻袋,接著繼續被粗魯地拖拽。
百姓們熱烈地呼叫聲越來越清晰,想必易鈞容的御駕也越來越接近濟世浮笙,這一刻,我特別想再次看一看易鈞容,瞻仰一下他的君威是如何的高貴而不可接近。
如此被拖拽了足有一盞茶的時間,我還可以隱約聽到百姓的歡呼聲。隱約覺得有了視力,閉了閉眼,發現透過麻袋的縫隙,依稀還可以感受到陽光的照拂。或許是因為時間匆忙,手腳沒有被束縛住,我揉了揉還有些酸麻的腰身,被拖在地上的臀部卻更加疼痛起來。
在麻袋裡掙了掙,外面立即就有人毫不留情地朝我踹了一腳,一腳正中左臂,只聽嘎巴一聲。奶奶的,居然把胳膊都踢斷了。在昏暗中我只覺得再沒有比這還要委屈的事情,可事實上這只是我痛苦的開始。
又經過半刻鐘的拖拽,拖著我的人終於停了下來。耳聽著一聲聲隱隱約約的嘶嘶哈哈聲,我一顆心立時跌入了深淵之中。
「嘶嘶哈哈」的聲音於我來說一點也不陌生,跳屍在交流時,發出的既是這種聲音,而在來京城時半路碰到的那些嗜血怪物,也是如此發聲交流,我突然覺得,我命不久矣。
唉——禾契笙,你大爺的說話能不能不那麼准!
我正自悲嘆著自己的命運,也正自腹誹著禾契笙,感覺正有人過來解開麻袋,我立刻結束悲嘆和腹誹,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我以為我碰到的不可思議已經夠多了,可是當麻袋口被打開,一張雪白的臉出現在我朦朧的視線里時,我還是止不住驚嘆生命的偉大和奇偉。
解開麻袋的人待看清我的面目時,也很震驚,但他馬上就收起了臉上所有情緒,墨藍色的眸子向我眨了眨,隨即微不可見地晃動了兩下頭部。我沒讀懂他向我傳達的信息,但下意識隨著他的指引,我沒有出聲,也沒有立即與他相認。
他的動作緩慢,將麻袋緩緩從我的身上褪去,但遮擋我視線的麻袋全數被拿開時,我總算知道他不與我相認的原因。
渾身雞皮疙瘩像打了激素似的噌噌往外冒,我瞪著四周不下一千數的嗜血怪物,連到了喉口的口水都不敢輕易吞下。
有一隻龐大的嗜血怪物一步上前,抬手將擋在我面前的人掃開,俯身一把將我從地面上提著脖領子拎了起來,動作粗魯至極,迫使我的視線與他相對后,他張開散發腐臭氣味的大嘴哈哈笑了起來,只是他還沒有掌握如何正確地發生,因此笑聲也異常嘶啞刺耳。
我別開頭,臉上寫滿了我對他的厭惡。那嗜血怪物卻如同沒有看到我的表情,府頭在我的臉上嗅聞半天,末了又是一陣嘶啞的笑聲,隨之,四周其他嗜血怪物也莫名其妙的大笑起來,頓時,空氣中儘是從他們骯髒的口腔里散發出的腐臭味道。
我掩鼻皺眉,環視了一圈周圍環境,發現是在一處鮮少有人進來的死胡同,耳邊還可以依稀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儀仗隊鼓聲和人群的歡呼聲,想來我此刻距離濟世浮笙並沒有多遠。
蹙眉向剛剛被嗜血怪物掃開的那個人看去,絕世的容貌,近乎全黑的眸瞳,鮮紅的唇瓣,一身白色的侍衛服侍,我立時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嗜血怪物朝我嘶嘶哈哈半天,我聽不懂,我也不想聽懂,毫不保留地表露出我的嫌棄,可對面的嗜血怪物卻更加高興,好像我的嫌棄就是對他最大的認可和肯定。
嗜血怪物可謂對我是愛不釋手,沒完沒了在我的身上嗅聞,一邊聞還一邊流口水,沾染到我的衣服上,立時就濕了一大片。我齜牙咧嘴了半天,還是沒控制住,乾嘔了起來。
對面容貌絕世的男子猶豫半晌,上前輕輕拍了拍把我拎在手中把玩的嗜血怪物,也是一陣嘶嘶哈哈,嗜血怪物聽后大發雷霆,又是一掌揮過去,容貌絕世的男子就如一片落葉般,被甩了出去。
我驚訝面前這個嗜血怪物的力氣,他居然連旱魃都能打得過!?
心中懼怕的同時,卻也惱怒異常,一掌打在對面嗜血怪物的臉上,我低吼道:「放開我!」
拎著我的嗜血怪物堪堪受了我一巴掌,不禁一愣,回頭看了看我,血紅的眸子里卻根本找不到我的身影。他又次府頭,貼著我的臉聞了半天,硬是在我的噁心中把一口口水吐到了我的臉上。
我抬手狠狠抹去臉上口水,抿著唇,苦著臉,哭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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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楊柳傾依、淡茶品茗、求人不如求己的打賞O(∩_∩)O親們猜一猜,這個容貌絕世的男人是誰捏?猜對滴狐狸么一個,嘿嘿,最後說一聲生蛋快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