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七章 龍的世界
獄卒聞聲趕過來,一鋼叉叉到牢門柱上: 「吼什麼吼,等你定了罪,有你哭的時候!」
我急把左手掌心呈給他看:「獄卒文哥,我沒騙你,我是你們魔君請來的客人,你看,我手裡這枚紅印便是他給我的,你看你看!」魔兵甚是無語地白了我一眼:「我這不看呢嘛!」語氣粗魯,差點沒把我耳朵給震聾。
對此雖然極其不滿,但只要能放我出去,他再大聲吼我我也受了,可惜我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我不但沒被放出去,而且還遭致魔兵更粗魯的大吼。
「你讓我看什麼!這上根本什麼也沒有!!」一把甩開我的手,看守魔兵眼中透出鄙夷和不屑,隨後氣憤地離開。
我不解地收回手,再看手心處,還哪有紅印的影子,連個隱現的輪廓也不見了。
垮了肩膀靠坐在牢門旁,眼中幽怨地看著手心,眼角瞥到對面落塵即使我這面如此大的動靜仍然不屑於看一眼,不由有些惱怒。
「你很討厭我?」嗯…這問題問的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白痴。
落塵自不會搭理我,眼睛都沒抬一下,嗯!夠高傲。
長長的白髮幾近透明,直至腰際,軟軟的,不知道為啥子就想起了麵條。咳咳,把溢到喉嚨口的笑意憋回去,我說:「告訴你個秘密,
其實我不是夢魅兒,所以如果你是因為以為我是夢魅兒而討厭我,那我要告訴你,你這麼做對我很不公平。」
瞄了眼對面落塵,他奶奶的,還是沒理我,眼睛半闔,睫毛都沒看見顫一顫,是不是睡著了?坐著也能睡著?呃貌似可以,我坐著都能睡著,人家還神仙呢。
「真的沒騙你,*,聽說你是神仙,在天界還當了個很大的官?據說是水軍?」見落塵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我繼續在那裡自說自話,反正關在這裡一時半刻也出不去,和美男交流交流總比對著一群蟑螂老鼠打瞌睡的好。
「實話跟你說,昨天並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你,不過你也別誤會,我也不是在黑暗之城見得你,就在不久前,我在魔界的第八城幻影中見過你,當時見到你時,我很驚訝,因為我根本不認識你,可是姜九黎卻說,在第八城的幻境里,看到的人就是自己的愛人,嘿嘿嘿,我沒有告訴他,當時我一共看見了三個呢,姜九黎就是個大騙子,如果真能看見自己所愛之人,那這三個豈不都是我愛人了?一個人怎麼可能一下子喜歡三個人呢?你說是不是?」落塵還是一副興趣索然,頭不抬眼睛也不眨,都懷疑他是不是被姜九黎那貨給下毒殺了。
仰頭靠在結實的牢門上,粗重的柱子組成的柵欄,不是木頭所制,究竟是什麼材質對於我這個法盲來說,根本無從猜測,當然,法盲是法術盲。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可我覺得你和我第一次在幻境里看到的不同,雖然長相一模一樣,但卻有很大的差別,就例如你的眼睛,幻境里的你,眼睛那麼的明亮,好像隨時都可以從那明亮之中流淌出泉水一樣,可是現在的你,那兩彎泉眼好似枯竭了,冷漠而毫無感情,像一潭死水,好似沒有靈魂,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差?」
說完就向他看了過去。
以為落塵這次仍會像適才那般無動於衷,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雪白的睫毛輕顫,落塵緩緩抬起他披散著雪白長發的頭,一雙曜石樣黑的眼睛也毫無感情色彩地向我投來。
「你知道什麼?」他說,冷冰冰的,可看的出來,他語氣里有著急車眢。
我大眼睛閃閃:「我知道什麼?你想我知道什麼?」
落塵慢慢閉起眼睛,他不願看到我的樣子:「你真的不是夢魅兒。」我急忙點頭,雖然聽出他不是在問,但我還是迫不及待地肯定道:「是,我不是夢魅兒,早在半年前,夢魅兒拿我當血祭時,就被我反噬吞進了肚子里。」不知為何,我就是想告訴落塵,把我隱藏在心中的秘密全數告訴他,就像對待成秋碧那樣,因為心中認定他們不會害我。
落塵沒有說話,半闔著眼睛,維持著打坐的姿勢,雕塑一般,我撫額,靠,又被他當狗不理了。
重新靠回大牢的牢門上,我有些失落:「你真的就那麼不願意理我?」落塵不發一語,又如適才一樣,連睫毛都不抖一下。無奈嘆氣,神仙神仙,斷了七情六慾才叫神仙,可沒說神仙不許說話不許笑吧,這落塵好像面部神經缺失一樣,沒有喜怒哀樂,但和姬公孫的臭臉色還不同,落塵是真的無喜無悲,甚或說,此刻的他,無論外界如何,都對他造不成任何影響,可謂,無心之人。
終於知道他的眼睛為何會像死水了,因為,他沒有心。沒有心的人是可怕的,他不知道憐憫,不知道疼惜,更不知道何為感情,他們所做的一切,都緣於內心的自我認知,在他的世界里,非黑即白, 絕無緩釋的餘地。
長嘆一聲,明白了為何自己在幻境中所看到的落塵和現在這個落塵的區別後,心中只期待去魔宮打聽的那個看守快些回來,好把自己放出去,真要自己在這大牢里坐上個把時辰瞅瞅四周黑暗潮濕的環境,心中就陣陣發寒。
順手從地上撿了根稻草刁在嘴裡,屈起一條腿,胳膊搭在膝蓋上,靠在牢門上的我,看上去還真真有幾分地痞流氓的意思,落塵不看我,專心在那裡打坐,我偶爾撇去一眼,表面平靜心中卻焦躁,等了這麼久,為何還不見獄卒來放我?打聽一個消息用得著這麼長時間?
約莫又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最先在大牢外擋住我的兩個魔兵獄卒急沖沖向我所在的牢房而來,到了近前卻直進了落塵所在的牢房,我著急的趴在牢門上喊道:「獄卒大哥,你們去打聽了么?我真的是姜九黎請來的客人!」
一道白色光芒直襲我的臉頰,啪的一聲脆響,只感右臉上好似被鞭子抽了一樣灼灼的痛,怒瞪對我施暴的其中一個魔兵獄卒,只聽那獄卒回吼道:「叫什麼叫,我們已經向紫衣大人請示過了,這些天魔界里,根本就沒有客人來訪魔君大人,居然敢直呼我們魔君的名諱,不想活了!」說著又一道勁芒襲來,我急急躲開,卻因為身體限制,左臉上堪堪留下一道血紅的口子,摸了一把,都流血了。
心中瞬間湧起說不出的恐懼感,盯著把落塵拉出牢房的兩個魔兵,我不甘就這麼被關在這裡,仍存僥倖道:「獄卒大哥,紫衣是誰?你認識雪姬嗎?就是總管魔宮的雪姬?或者谷妖嬈也行,你去問問她們,她們一定知道的……」
魔兵守衛回頭一個眼刀就讓我再也不敢說下去,他扯起嘴角,露出一個極其恐怖的笑容,聲音低沉道:「連紫衣大人都不知道魔君有你這麼個客人,雪姬和妖嬈大人又怎會知道?你可知道,紫衣大人可是咱們魔君陛下的枕邊人,這麼親近的人都不知道,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了,哼,你就乖乖的等死吧。」說罷絕然轉身,推得落塵一個踉蹌,然落塵臉上依舊是那種萬年不變的淡漠,不一時三人就消失在大牢的盡頭。
我無力地滑落在地面上,後背抵靠在凹凸的柵欄上,喉嚨微動,口中儘是苦澀。枕邊人紫衣大人…紫衣腦中忽然浮現出昨日在大殿上看到的那個身著紫衣鎧甲的女人,她離姜九黎那麼近,態度那樣的溫柔體貼,看我的視線是那麼的敵視,想著想著,不由自嘲一笑,什麼相戀萬年,什麼娶我,都他凵的是謊話,姜九黎就是個大騙子!
不知道擅闖魔界大牢是何罪過,再則我還要增添一項擅闖魔界,唉一估摸著必死無疑了。
哀哀戚戚,正在我將近萬念俱灰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幾聲不〖真〗實的「嗚嗚」不是有誰在哭,而是某種生物在嘶叫,能發出這種令人無語的嘶叫聲的動物,貌似只有我家的那條蠢龍。
「木木?」試著朝向虛空呼喚了一聲,側耳傾聽,卻再無任何聲息,心中不由失望,也就在我失望的一剎,耳邊的「嗚嗚」聲更〖真〗實了,有幾分迫切,還有幾分喜悅。
「嗚嗚嗚嗚」聽聲音,好似是從頭頂餑來的。
抬頭望向大牢的頂部,漆黑一片,並未見有能夠發出聲音的地方。
眼睛轉了轉,壓低聲音再次喚道:「……木木?」
「嗚嗚嗚嗚」這次的嘶叫聲更〖真〗實了,就在頭頂,不不,是在頭頂偏前方的地方,隨聲看去,一扇不大的透氣窗隔著荊棘,雖有月光從縫隙里透出,但極為隱約,若不仔細辨別,根本看不出荊辣之外究竟是什麼。
起身仔細打量那窗口,只有一尺的長寬,還滿是荊辣,而且位置是在足比我高出四個頭的牆壁上,要想從這裡逃出去,除非我有翅膀。
突然在荊辣的縫隙處,鑽進一顆青黑色的東西,形狀有點像縮小版的鹿頭,我一看便驚喜地叫了一聲,隨即驚悸地回身瞅瞅空無一人的大牢,總算放下心來,抬頭沖木木伸出雙手,這小傢伙居然還知道來找我。
咳咳,說起來我挺不厚道,暖情晚宴上差點被姜九黎那啥米之後,我就把還暈迷的木木丟在了第六城裡,若不是它現在來找我,恐怕我一輩子都不會想起它。
心中對木木抱有愧疚,所以此時見到它,我顯得無比熱情,熱情得自己都覺得有些虛偽。不過幸好木木只是動物,心智並不完全,看到主人,高興還來不及,根本沒有顧忌以前我對它的不管不顧。
腦袋卡在荊棘的縫隙處,木木用盡全身力氣往牢里鑽,看到它吃奶勁都使出來了,很想幫忙,奈何伸出的手頂多能觸及到窗口的下邊窗檯,無法夠到它,只能低聲地給它打氣加油。好在木木 身上鱗片堅硬,而且自帶著一種滑膩,所以荊棘並未對它造成任何傷害,可是擠了半天仍擠不進來,小腦袋慢慢由青變紅,明顯是著腦了正想安慰它,就見小傢伙小嘴巴張得跟小嶄魚似的,一口氣吐出來,只覺眼前一片火紅,我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小傢伙已經衝破荊棘,
飛撲進我的懷裡。
怔怔回神,望向黯黑的窗口,哪還有什麼荊辣全都化灰了。不可思議地垂頭看向在我懷裡蹭來蹭去的木木,那小嘴巴上還殘留著一小撮火焰呢否則,我真不知道該如同解釋頭頂那黯黑的窗口了。
不愧是冥火的娃,人家一生氣是會吐火的!摸著木木的小腦袋瓜,滑滑的,還有點濕這是它健康的表現,就像小貓小狗鼻尖總是濕濕潤潤的一樣。
「我的好木木可真厲害」猶豫著,我說「你能不能把牢門也用火燒開。」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牢門,不是木頭做的,挺堅固。
受到了誇讚,小東西明顯很高興,長長的脖子一揚,離開我的懷抱飛到牢門前,運氣一吐熊熊烈火立時衝口而出,烤灼著牢門,都能聞到東西被燒焦了的焦糊味。隨著木木口中的火勢越來越小,我的心也越來越涼,它的火是很厲害,接觸到火的地面都被燒出坑洞來可是那牢門卻沒有絲毫損壞,而且還有自動修補功能,地面上的坑洞深一寸,牢門和牢房其他地方的柵欄就跟著長一寸所以,根本沒有任何逃出的可能。
望向適才關押落塵的鼻間牢房是啊,若是這麼容易就能逃脫,那憑藉落塵的法力,早就破牢而出了。
頹喪的坐回地面,小傢伙也似感覺到我的哀愁,兩顆閃閃的大眼睛里充滿慚愧,飛回我的懷裡安撫般的輕蹭。
深吸一口氣,我把懷裡的木木掛在脖子上,小傢伙立即如有所感,在我脖子上纏了兩圈,舒服地嗚嗚兩聲,便疲累的閉起眼睛,想來在尋找我的路上,一定也不是一帆風順吧。
有木木的陪伴,要比我獨自身處牢獄里安心許多,所以在木木沉睡之後不久,我也跟著閉目迷糊起來,直到外面響起牢門響動聲,我才驚然翻身坐起。
揉了揉眼睛,看著對面被了無生氣扔回來的落塵,撇眸那兩個魔兵獄卒,我知道和他們說的再多,他們也不會相信我。紫衣,無論你是不是姜九黎身邊的那個女人,你在我羋陶葉的心中,也已經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我並不是個洒脫的人,所以,有仇必報。
落塵身上的法繩束縛都已經被解開,身體無力地趴在大牢冰冷的地面上,草床就在附近,他卻只想趴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他如此疲累,我忍不住問道:「喂,你受傷了?」髮絲依舊白得透明,只是因為精神不濟顯得沒有以前光潤,白皙的臉上也稍見粗糙,但並未見有傷,而且也沒看出他那身淡綠色的衣服有被血污濁的地方。
落塵半睜著眼睛,形容如同死灰,毫無生氣的樣子令我看著心中一陣揪痛,是憐憫吧,一定是憐憫,否則沒有理由解釋那陣陣揪痛源於何處。
雙手緊握著牢門上的圓柱,聲音高昂得有些尖銳:「他們打你了?」想了想,眼中驟然閃過一抹哀痛,想起昨日莘長老的話,我驚呼道:「他們不會真的讓什麼丑蜥蜴爆了你的後庭吧!?」視線移向落塵身後的挺翹,多美的弧度,要是被美得跟天仙似的男人爆了還可蜒,被一群醜蜥蜴……吞了。口水,想想都覺得噁心。
落塵眼中一閃殺戮之色,咬牙道:「休得胡說!」然而虛弱的聲音弱化了他口中的絕決,令聽者更覺悲戚。
脖子上沉睡的木木聽到我們的談話,不悅地晃了晃小腦袋,便又趴在我的肩窩裡繼續酣睡,可不到一刻就猛然驚醒,嘴巴里嗚嗚兩聲,和身體相比過大的小腦袋緩緩轉向落塵的方向,大眼睛一瞬瞪得更大。
幾乎是眨眼的速度,木木離開我的脖子倏地沖向落塵,然後在落塵的上方又是一個急剎車。牢門木柱間的空隙足夠小傢伙穿棱其中,很羨慕它身形小巧,如此進出都變得容易了。
木木對著幾乎昏迷的落塵眨了眨眼睛,然後轉回頭沖我嗚嗚起來,眼中晶瑩,很快就流出淚來,看上去,它竟比任何人都要傷心,即使是落塵自己,也未見木木這般傷痛。
我疑惑:「木木,你這是怎麼了?,…小傢伙還挺感性的嘛。
木木:「嗚嗚嗚」垂頭朝著落塵繼續:「嗚嗚嗚」
呃「你別老嗚嗚,你認識他?、,趕明兒直接給它改名叫嗚嗚嗚得了。
木木點頭:「嗚嗚嗚。」好吧,在龍的世界里,嗚嗚嗚就代表任何語意的辭彙和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