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開玩笑
大袖一揮,空中頓起風波,寬袍被風鼓起,倒真有了幾分仙人之姿神仙之氣場。和著風勢,姬公孫凌空飛起,廣袖翩飛,長及膝蓋的墨發如射線般向四處飛散而去,手拈法決,口念咒語,如果給他腦袋上再掛倆骷髏頭,那保准就是一跳大神兒的棍兒。
本來是極嚴肅的場景,當經我在頭腦中這麼一想,差點沒把口水噴出來,憋笑憋到嘴都抽筋了。
不敢再去看台上鳳舞九天的某黑無常,怕一個忍不住笑出來,但就這麼憋著實在不是辦法,可找旁人說話?身旁那一雙雙眼睛虔誠的,比那日祭祖聖節上旱魅們瞻仰他們始祖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要是被他們始祖知道了,一定就先氣抽過去了。
姬公孫是請來做法事的,見過某些黃衣服道士舉把桃木劍對天高喊天靈靈地靈靈王母娘娘靈靈的那種嗎?說實在的,某種程度上,姬公孫和那些個騙錢的神棍像極了,不過也有不同,怎麼的,人家也把雷啊,電啊,風啊,雨啊,雪啊,神馬神馬的招來了,雖然不合時宜,但人家辦到了,所以人家才被稱為半仙呢,請不來的就得叫神棍,你說是不是?
找不到和我嘮嗑的閑人,我只好勉為其難地繼續欣賞姬公孫跳大神兒,憋笑憋到胃痙攣,終於在一片風huā雪月里,迎來了這神舞的終結篇。眾旱魅更加虔誠,如有需要,讓他們跪拜叩頭他們都在所不惜,因為沒有那麼大淵源,所以我只有看熱鬧的份。
神舞的終結篇最長也最繁瑣,這個時段姬公孫不再只有自我,好似被萬千鬼怪附身,原來病態白皙的臉上突然多了許多紅黑交錯的圖騰,樣式多而繁,看不出其中意指和意義,令存了戲濤之心的我也不自不覺地產生了敬畏之感,聽著從姬公孫口中喃喃出的莫名巫語,明明是聽不懂的,可心裡就是為之而震懾而仰望。
姬公孫雙腳有節奏地踩踏著地面,地面就出現了和他初次見面時類同的震顫,彷如有萬千跳屍一同隨他踏著這個節拍在蹦跳在前進,撼天動地之感不止是我,連適才虔誠如教徒般的旱魅們也面現驚慌和惶惑之色。
天上黑雲翻滾,冥祉的上空至我來到這以來第一次出現除金色和藍色之外的顏色。烏雲壓城的感覺令所有身處其中的人都感到窒息,最後的光線被泯滅的一剎更是連生的希望都好似被錄奪。
正所謂物極必反,經過天雷掃地黑雲壓城之後,俄頃,萬丈光芒從黑雲之間的縫隙傾城撤下,沒有絲毫吝嗇之感,很快的,從前的冥祉就又回來了,金色的陽光,藍色的天空,油綠的望天樹樹葉,一切都好像沒有任何改變,只有經歷者才知道,適才是經過了怎樣一種巨變。
無不讚歎姬公孫的呼風喚雨之術,我也終於從震撼里走出。從對他的懼怕到此刻的敬畏,我明白了為何在黑暗之城裡,姬公孫擁有那麼高的地位,這是他應得的,因為他具備那份傲然與超自然的能力,這是任何旱尷都無可比擬的,也是所有旱魅夢寐以求的未來。
經過一番與超自然存在的交涉后,姬公孫顯出幾分疲憊來,額角清晰一層薄汗,這使他平添了些親近之感,倒讓我心存的懼怕更少了許多。
做這場法事,主要就是為了給祭日主人祈福,法事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進行法事的人是誰,可以說,我能夠請動姬公孫為我做法事,那是要面子有面子要啥子就有啥子的事情,外人羨慕至極卻也只能望塵莫及。
外人不知道,這一切並非我的功勞。其實我也挺納悶,素他是怎麼將姬公孫那二月春分都融不化的一塊冰給搬來的,不過我知道,這事問素是沒用的,有些話,素不想說,就算是往他嘴裡灌辣椒水,也是徒勞。
法事結束,在場大眾都有種意猶未盡之感,就像是在看某場一票難求的演出會,明已是坐在第一觀眾席,可還是覺得不夠,明已看了近三個小時的演唱會,仍是覺得不爽,此刻觀看姬公孫的法術亦是在觀賞一場法術表演,就算他的法事再持續上一天一夜,對於憧憬者也是不夠的。
所謂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不曾擁有的才會更加珍惜,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按照祭日慶祝會流程,姬公孫的法事之後便是我呈上血玉的環節。
姬公孫在法事結束后,並未即刻走下前台,而是等候主持會場的路冬聲回來后,和他一起站在眾旱尷之前。。
今天為了迎合祭日的主色調,路冬聲身著的是一件霜白色罩袍,霜色略顯寒涼,此刻同姬公孫並肩而立,一黑一白色差分明,竟都是不一般的出挑,具是這黑暗之城裡數一數二的美男子。
不由失笑,我是應該拜天拜地的感謝一下上蒼吧,即使這些男人不是我的,但此生有幸認識他們,也不失一種幸運了。
「小陶為何失笑?」來不及掩去嘴邊失控的笑容,忽聽左下首一個溫潤悅耳的聲音響起。
向發出這道聲音的主人看去,路冬青涵雅微笑,見他這麼一副淡定的模樣,忍不住就起了戲弄之心。我說:「如果我說我後悔答應你放路冬聲離開,你還能這樣溫文爾雅地唇邊淺笑么?」
如我所想,路冬青臉上的笑容立刻被掩消得絲毫不剩,眉宇成川,沉聲道:「副主,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是說出的話,便是潑出去的水,是絕對不能反悔的。」扯了半邊唇,我單眉一挑:「我又不是君子,在乎那些個沒用的做什麼?」耍賴神馬的,我說第一,這黑暗之城裡絕對沒有敢說第二的…那個咳咳,是我說第二,黑暗之城裡絕對沒有不要命的敢說第一!咳咳again,太激動哩,說都不會話嘞。
路冬青鷹隼般的眸子此刻也失了穩重,焦急之色一閃而逝,若他知道我只是羋陶葉,現在一定不會出現這般失儀的神態,無奈他認識的只是黑暗之城副主夢魅兒,夢魅兒是何人,那就是一人人喊打從未遵守啥啥諾言的一壞蛋吶,也難怪路冬青要著急了。
即已從他臉上看到想要看到的表情,我也不想再逗他,接過侍從手裡的茶壺隔著風飛廉為他倒了杯茶,算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替他壓壓驚,笑說:「逗你玩呢,你還真當真了。」說罷自顧在那裡傻笑開來。
目露惶惑地路冬青盯著傻笑的我看了一盞茶兩盞茶三盞茶一旁成考靠蜀秦都去茅房了,才見路冬青緩緩回神,不相信我是在和他開玩笑似的,皺眉道:「副主,這樣的玩笑以後開不得。」
撇了撇嘴,來到黑暗之城后,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這樣的玩笑開不得」難道從前夢魅兒都是不開玩笑的?咋地連這麼點子幽默感也不讓表現一下。
我說:「剛還小陶小陶叫著呢,多親熱,怎麼現在就叫副主了?」
臭臉誰不會擺,現在我就要擺給路冬青看。和他弟弟路冬聲比,路冬青要好玩多了。
我就跟逮了耗子的老貓,和路冬青這廂玩的不亦樂乎,只可惜,這不亦樂乎沒持續多久,就被突然面至的一幕給截斷。
祭日慶祝會現場驟然安靜下去,我還似不知的在那裡和路冬青嘀咕。話說路冬青那海東青也有打盹的時候,竟跟著我一起,沒有發現整個現場的突然變化,要不是中間隔著的風飛廉直給我做手勢,我還要和路冬青多親熱一會子捏。
咳咳,親熱毛啊,就算真的想親熱,隔著風飛廉那隻大狐狸精也沒門兒不是。
接到風飛廉手勢的第一時間,我並未投去過多在意,只以為是她老人家遭到忽視吃醋了,可有一還有二,風飛廉又給我做了同樣一擺手的提示,緊接著,第三次提示的手勢也打了出來,我這才反應過來現場突來的變化。
太安靜,安靜地好像可以聽到有萬劍穿過異次元進入我所在的時空,然後,在瞬間穿透我的身體。
自然,這一切都是假想。終於明白風飛廉的手勢意有所指,按著她的指引,我慢慢的,慢慢的,機械地把頭抬起,然後就看見了直接在座位上嚇得一蹦,我吞了一半口水就見黑山老妖向我伸出了一雙魔爪。呃不是不是,不是黑山老妖,突然降落到我面前的,
不是黑袍黑髮的姬公孫又是誰?
他雙掌合併平展向前,伸到我面前,好似要接什麼一樣,但他要接什麼呢?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所以說,溜號以及注意力不集中等不是啥米好習慣,聰明的孩紙要吸取前車之鑒哦。
我的目光一定寫滿了疑惑,深深地和姬公孫的對視,他的眸子黑沉無比,卻與素的墨黑無底不同,他的眸子清澈而冰冷,不似摻雜了太多故事,可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被人看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