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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血蓮

  我們在街上這麼走著,不時會有異樣的目光迎接我們,不,不是我們,人家路冬聲和濡以沫以及他們的跳跳兵,誰敢用異樣的目光瞧著?就只有我這種貪財圖利被當做血祭的主,才會遭受到如此目光的洗禮。


  可是……每走過一處,所有的目光都會不約而同地投射過來,然而,他們投射的位置不是全部血祭「品」,而只有……我。


  我捅捅脖子根一處滑涼,心有忌憚地問道:「成色狼……他們……他們為什麼都用那麼……那麼……」我承認,我詞窮了,我真的形容不出那些目光,但我可以肯定,那些目光中比之我在看到大把鈔票大群裸體美男時還要貪婪和具有侵佔性。吞了口口水,我接道:「他們為什麼都那麼看著我?」


  令我意外的,這次成秋碧沒有嘲笑我,而是用一種很是穩重沉著地聲音回道:


  「因為你的血。」


  「我的血?」撓頭,難道我的血有寄生蟲?呃……就算有他們那五顏六色的眼睛能看得出來?又不是超顯微鏡的說。


  成秋碧在我的耳邊蹭了蹭,似是點頭,他說:「你的血對於旱魃具有一股很強的吸引力,如果不是這莫名的吸引力,在桃林中,我也不會控制不住去吸你的血,」他頓了頓,越發壓低聲音:「路冬聲之所以會不遺餘力地把你帶進黑暗之城帶入副主府,估計就是看上了你的血液,你不知道,副主府那女人……」成秋碧說到這忽而停下了。


  我急:「那女人怎麼了?」


  成秋碧一口冷氣嘆在我的脖子根,我渾身一顫,就聽他說:「你都已經是快要死的人了,還知道這些有什麼用?」然後又是一聲長嘆,吹得我渾身都凍成冰棍了。


  我說:「既然我都要死了,您老就大發慈悲一回,告訴告訴我唄,別讓小女子我帶著遺憾而死。」下斜著眼睛,可惜成秋碧隱遁得太好,我連他一根毛都沒看見。


  咳咳,話說他有毛?——反正我沒看見!

  等了等,成秋碧絲毫沒有被我的話打動,我不無失望,想到馬上就要被當做冰棒把內腑中的啥啥都吸光光,我這一顆冰冷的心啊——就碎了。


  我抬起胳膊聞了聞,嗯,很好,一股剩飯剩菜經過大量酵母發酵的味兒。


  「成色狼,你說我的血對旱魃有吸引力,」我停下來又聞了聞胳膊,說:「究竟是啥吸引力?」這味道估摸對螞蟻蟑螂滾糞球那位還有點子吸引力,要說對形如人類的旱魃……難道旱魃等同於螞蟻等同於蟑螂等同於滾糞球的屎殼郎?

  小成成聽我沒有糾結在適才那一話題上,很是慷慨地解開謎團,他說:


  「你的血液自然天成集齊旱魃所需的所有天地之靈氣,夢魅兒之所以喜食人血,味道鮮美可口是其一,其二便是龍血所不具有的靈氣。龍血雖也是集天地之氣,而且比同人類還要大成,可之於修鍊來說,還是人血的靈氣更為有用。」


  綜合成秋碧的話看來,我的血之所以好,就是因為,它可以讓旱魃們更容易修鍊。


  我問:「你們旱魃還要修鍊?」修鍊成精之後會是啥?


  成秋碧藐視地向我脖根吹氣,不屑地說:「難道你的記性就只用來問問題?你就不能回憶一下從前我說過的話?」


  我睜著一雙美麗至極的小眼睛,悠然道:「你說過什麼話嗎?」


  成秋碧那雙水珠似的眼睛在眼眶裡晃啊晃啊晃啊晃,晃得我都暈了,他才平靜了隨著眼珠波動的身體。


  他隱忍道:「我說過,旱魃是分等級的,想要成為至高魔王,不經過修鍊你覺得那對雪白無暇的翅膀會白給你?」


  我聳聳肩,無所謂地抬起黑乎乎的小臟手,指著一家制衣作坊說:「白給肯定是不可能了,但你只要給點銀子,估計那對雪白無暇的翅膀就是你的。」


  是的,在那家不大的制衣作坊里,在正對骨質大門的方向,正擺著一對如雪一樣純潔無暇的羽翼,在一邊翅膀的碩大標籤上,上書血色楷體五千兩。


  五千兩?是多少?把小臟手收回來,我開始在腦中想象五千兩白銀堆起來會有多大一堆。十兩銀子是一斤銀子,那五百兩里有五十個十兩,五十乘以一斤,那就是……五十斤。


  嗯……摳摳被成秋碧吐息凍得有些僵的耳朵,五十斤的銀子……應該也許大概好像很有可能……不多吧。


  我兀自在那裡算的精準,完全忽略了這黑暗之城中的計量方法是否和我所在世界的計量方法一致。


  成秋碧徹底被我的話給雷暈過去,窩在我那柔嫩嫩的小胸脯上安心棲息,我怒,可也是有怒無法言,想把他揪下來噼里啪啦揍他一頓,然……我也得能碰到他才行不是。


  路冬聲和濡以沫在前方領路緩飛而行,後面跳跳兵們沒頭沒腦地蹦啊蹦,因此我和成秋碧對話也不怕被誰聽了去,偶爾會被身旁那沒胳膊大叔贈送一枚免費的蔑視,我也不甚在意,他只當我傻了吧唧連再明顯不過的目光暗示都不懂。


  在這可稱之為繁盛的被血紅色光輝籠罩著的街道又走了些時候,面前忽然多了一尊雕塑。


  雕塑古樸,完全與這血紅色的繁盛背道而馳,我這才看清,跟隨著路冬聲和濡以沫,我們現在身處的地方是一處類似廣場的地方。


  寬闊,放眼望去連雜草都米有。也是,這黑黢黢的地方要是能長根草來,成秋碧都能長毛了。


  廣場之上,偶有散步怡情的男旱魃牽著一女旱魃,圍繞著廣場中心的巨大雕塑兜兜轉轉。我仔細看那雕塑,小臟手下意識摸向胸前。


  當然,我不是在摸成秋碧那隻大色狼,而是……此刻我才有所意識,原來,成秋碧一直萎縮盤踞的地方,是那塊黑紅色的玉佩,而且一直都是那塊黑紅色玉佩。


  雕塑的形狀我見過,而且我也很清楚在哪裡見過。對,就是我胸前掛著的這枚黑紅色玉佩,暗紅的顏色,投射出詭異而神秘的色澤,我記得,成秋碧曾說過它是「血印」,緣何被稱之為血印,我不清楚,不過猜測應該是和其顏色相關。


  巨大的一尊暗紅翅膀雕塑擋在前面,雕塑之圍有一大潭池水,在這頗具西方特色的建築格局中,潭水反襯著暗紅羽翼呈現出一幅攝人心魄的血之流,而在形似血水的潭水之上,竟爭相綻放著一朵朵血色蓮瓣。


  對如此形同強拉硬拽拼湊到一起的三種景物,我的心中卻為之一震,一震的同時,又有莫名在胸腔之內涌動涌動涌動。


  我問:「這睡蓮叫什麼?」


  此時,也就應該只有成秋碧能回答我,我是這麼想的,可當耳邊的聲音響起時,卻超出了我所能設想的。


  「血蓮,對於白晝已經無望的花,只能在夜晚夢境中期盼著過往所逝去的,即使遍體鱗傷,它也執著地固守曾經。」


  我說:「這個解釋真美。」說著一雙眼睛已經不可控制地粘到了說話人的臉上。


  雖是白皙無瑕的面容,可也不似路上遇見的那些面色慘白無人色的旱魃。薄薄的嘴唇,挺而圓潤秀氣的鼻子,如細柳一般的兩道彎眉,最使我無法挪開目光的,是他那雙眼睛。幽深遂遠的瞳仁,彷彿只要看一眼就會深深陷入。


  我知道,我已經陷入了,因為我到了現在足凝著他墨黑的眼眸看了一刻鐘。


  脖根一陣陣傳來成大色狼制冷機里噴吐出來的冷氣,到了最後,他實在是看不下去我的花痴情節,直接把我那如小碗倒扣著的鎖骨變成速凍型骨肉相連。


  被凍僵的我立時回神,眨了眨眼,發現自己的行為後甚是尷尬,乾咳了幾聲,吞吞吐吐地把剛剛說過的話又無味地重複了一遍:

  「這、這……咳咳,這個解釋……真真、真美。」


  纖如楊柳細如風的雄性體不再接下我的話,而是側回頭目光柔軟地看著一池血蓮。玉白潤澤的頸項輕輕仰著,有種傲然群雄的孤獨疏遠,我忍不住咋舌,這小哥長得跟個小白天鵝似的,這得迷倒多少只女旱魃呀。


  之前之所以不稱他為男旱魃而是以雄性體代稱,就是因為我一時間無法弄懂他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自然,他不可能是東西,但也不是成秋碧給我所講的那幾種旱魃。他有思維,長相也俊美,可是,他沒有翅膀。


  前面路冬聲和濡以沫見我流連在血池之旁,很是不爽,直吼了好幾聲,我才依依不捨地離開纖如楊柳細如風的小帥哥,一邊急跟上去一邊問成秋碧:

  「成色狼,剛才那個……也是旱魃?」


  成秋碧沒回答,可脖頸處的冷氣製造機越加賣力。


  我輕疑:「成色狼?」


  不回答,制冷機更加更加賣力。


  我再次疑問:「成大色狼?」


  「你再這麼稱呼我我就在這馬上吸干你的血!」


  我撇撇嘴:「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根本無法吸我的血?」


  制冷機立時不製冷了,直接就把我凍成黑色冰雕。唉——好好一件白色神仙裙,就被我穿成了拖布。


  「你、你……」成秋碧雖然沉著,可此刻也能隱隱約約聽出他的緊張,「你再胡說,我就……」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截斷:「就吸我的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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