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凶地(2)
第386章
凶地(2)
“真的,老子今天過來是和你玩命的,好不容易命保住了,我哪裏有心思還騙你哦,有什麽好處?沒得嘛。真的,欽哥,我有個朋友,在澳門賭場裏搞點事,現在想回來根本回不來呢,就是他給我說的,那種細菌狠的不得了,聽說啊,有病的人隻要對著花吐口氣,花馬上第二天就絕對枯死。真的,千萬要注意啊,欽哥。”
那一天,我還是沒全信,但和尚的話多少也說動了我。
雖然到今天為止,依然還沒有任何官方消息證實,可在我的心裏,確實已經把瘟疫爆發當成了一件真事。
隻不過,我這個人受我父親影響太大。
我的人生格言,始終都是他教給我的兩句話:除死無大禍,討米不再窮。
所以,我並不是太害怕。
那段日子裏,我沒有買鹽,沒有買醋,不喝板藍根,也沒有囤積大米。
我隻是照常過著我的生活,繼續算計著我應該的算計。
於是,當我們的車子終於駛下高速,來到了與海燕約好見麵的地方時,我做夢都不會想到映入自己眼簾的,居然是那樣一幕聞所未聞的詭異場景。
那一刻,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慌在我心裏油然而生,讓我四肢冰涼,寒毛直立,腦海中突然就冒出了兩個極為不祥的字眼:凶地。
深圳市龍崗區,通往惠州方向的路上,有一個叫做炳坑的小地方。
二十年前,炳坑還隻是一個居於群山當中的破落小村莊,交通閉塞,蟲蛇橫行,甚至比起九鎮都還要遠遠不如。直到改革開放之後,隨著深圳的經濟騰飛,炳坑也近水樓台先得月,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個廠房林立,規模不小的現代化工業基地。
如同那個年代中全國各地其它所有的工業園區一樣,充斥在小小炳坑村裏麵的,幾乎全部都是來自於天南海北的外地打工仔。
我們到達時,正是各大工廠的下班時刻。
順著村內那條主幹道一路前行,就在我們的車兩邊,一行行的人走過去,又一行行的人走過來,從那些滿大街川流不息的人們的身材和舉止來看,他們大部分應該都還是風華正茂的年輕人。
這麽多的年輕男女在一起,可想而知,不管他們工作有辛苦,生活有多艱難,至少青春獨有的熱情和欲望,一定會讓他們很快的糾纏在一起,彼此說笑喧鬧,曖昧纏綿。
起碼,車內那位同樣年輕,卻在苦窯裏憋了好幾年,已經到了見妞如命地步的胡瑋哥,在剛見到這一幕之後,就曾帶著憧憬與豔羨的口氣,望著滿街姑娘長歎一聲,說了一句:“我的個天,都是妹子,老子要是在這裏打工,一天到晚隻怕腰都會累斷,大海,你看,這個女的條子怎麽樣?我搞她,你搞旁邊那個胖的,胖的好,軟和!嘿嘿嘿嘿……”
這才是這個世界的常態!
年輕人,就應該是炙熱而坦誠,渾身上下都充滿著遮蓋不住的野性和衝動,這樣才對。
但是,那一天,我們見到的場景卻並不是這樣。
當我們按照事先與海燕的約定,把車子停在了炳坑社區前麵的一個露天籃球場旁邊,開始真正融入到這個環境裏麵之後,我們發現,自己身處的,居然是一個極度陌生而詭異的非常態世界。
當時,海燕的人還沒有到,險兒和大海依舊坐在車裏,而我和胡瑋兩人則下車站在了路邊。
剛開始,我還沒有什麽感覺,和胡瑋一人一根煙,邊聊邊抽等起了海燕。
最多也就是兩三分鍾過後,一根煙都還沒有抽完,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渾身上下像是過電一般一陣陣的發毛,定下心來再仔細觀察幾秒之後,我這才毛骨悚然的發現了問題所在。
首先,整條大街上,實在是太安靜了。
我們所站的位置,是一個丁字路口。
我們背後,是炳坑社區的街道辦,旁邊有籃球場,有文化活動中心;街道對麵是一排臨街的門麵,有蘭州拉麵,有沙縣小吃,有美妝美甲,有日韓服飾,雖然無一列外都是比較低端的小商鋪,但五行八門,應有盡有,明顯做的就是這些打工仔的生意;而街道另一麵呢,則是一個規模不小的家樂福超市,招牌巨大,營業麵積至少有三層樓。
按道理而言,這個地方就算不是炳坑CBD,也絕對算是繁華地帶了。
可奇怪的是,打眼望去,所見之地明明到處都是人,可是偏偏除了汽車駛過時偶爾的鳴笛之外,聽不到半點由人所發出的動靜。沒有人去吃飯,沒有人去逛商店,也沒有人打球玩耍,
做買賣的吆喝聲,商鋪裏麵的音樂聲,人們之間的說話聲,全他媽都沒有。
每個人都穿著或灰、或藍、或黑,顏色不同卻又式樣統一的工作製服;整條街上,沒有一絲鮮豔溫暖的色調,一件出挑的款式。
所有人全都是目光呆滯,行動遲緩卻又小心翼翼的保持著與身邊人的距離。
大家都像是從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標準化產物,整齊劃一,帶著某種工業時代特有的冰冷質感。
而且,更恐怖的是,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戴著一個大大的口罩。
無一例外,每一個人。
一個人這樣,也許不會有什麽。
但當一條街道上的人,除了你自己之外,全都這樣的時候,你就會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你會覺得,這不是你熟悉的那個世界。
這群人也不是你熟悉的平常人。
於是,在這條街道上,我和胡瑋兩人,就成為了絕無僅有,格格不入的怪物。
我無法完全準確的形容出自己當時的感受。
但是,那一刻,我想起了一款剛剛玩過沒多久的電腦遊戲,寂靜嶺。
那一刻,我就覺得自己來到了寂靜嶺。
這種感覺,不但讓人發瘋,更加令人恐懼。
我和胡瑋都不是膽小的人,胡瑋十幾歲的時候就拿起開山斧把凶名昭著的缺牙齒劈了個四腳朝天。我雖然很少會做太玩命的事情,但在江湖上,我向來也是以敢賭敢搏敢走險棋而出名。
可是那一天,我們兩人卻連一根煙都沒有抽完,就不約而同的躲回了車上。
這條街道,實在是讓我們太沒有安全感。
當時,我們已經意識到了這裏的不對勁,正當我們幾個在車上討論著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也猜出了是不是有關於那一場神秘瘟疫的時候。
車窗上,突然傳來清脆的敲擊聲。
海燕的人,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