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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生為夜壺,對不起(1)

  第292章


  生為夜壺,對不起(1)


  作為一個掌舵之人,在處理手下人之間的人際關係時,不需要講對錯,教人對錯是老師的事;掌舵者要講的是平衡,在最終利益和個人權威之間的平衡。


  當我孤身一人走出桑拿房,麵對著眾多兄弟與和尚一夥紛紛看著我的奇怪眼神,我知道,就在此時此刻,這種平衡已經被大海打破。


  我微微笑了起來,縱然有著滔天烈焰在胸膛裏沸騰炙烤,我卻依舊笑得雲淡風輕。


  這些年以來,如履薄冰的江湖生涯,早已經讓我懂得隱藏自己。有些事情,有些想法,就算是麵對著最親密的人,也隻能爛在肚裏,埋在心中,絕對不可以在人前表露。


  於是,我努力令自己的臉色看起來平淡自如,不形喜怒,甚至還故意諱莫如深地對著那些翹首而望的兄弟們兩手一攤,聳了聳肩。


  正與和尚交談的小二爺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徑直走到我的身旁,壓低聲音問道:“怎麽了?裏麵出了問題?”


  我直勾勾盯著小二爺,淡淡回答了一句:“還行,不礙事。”


  聽到我這句模棱兩可的回答之後,小二爺若有所思地扭頭看了桑拿房一眼,沒有作聲。


  而先後湊過來的地兒和賈義兩人顯然對於我的回答並不滿意,他們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抬腳轉頭,準備要走進桑拿房裏麵,地兒嘴裏還說了一句:“這個雞巴大海,怎麽還不出來?老子去看看,有個鬼啊!”


  地兒口中這一句普通之極,接近於自言自語的話卻讓我刻意壓製在心的怒火,終於被徹底點燃。


  下一秒鍾,我收回已經踏出去的半隻腳,也轉過身來,盡最大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看著已經開始離去的二人背影說:“不要去了,回來。”


  二人都停了下來。


  也許是我話語中顯露出的異常情緒,讓鞍前馬後跟我多年的賈義感覺到了不對,他有些緊張地看著我,一言不發。


  地兒和我太過親密。


  所以,他不需要也並沒有很敏銳地感受到我的語氣變化,他隻是依舊看著桑拿那邊,微微定了一秒來鍾,說:“我還是去看看,他開了槍,緊待在這裏不是這麽回事。”


  地兒的腳步又一次踏了出去。


  那一刻,我想,我已經不再是我,不再是那個九鎮旁的神人山上,曾經對著漫天神佛與地兒喝過血酒,拜過把子,共過患難的胡欽。


  我並不知道自己變成了誰,我隻曉得,這些壓力,這種焦躁的感覺開始讓我不耐煩了,也開始讓我想發泄。


  我聽到一種極度陌生的聲音從自己的口裏傳了出來,僵硬而殘忍:“喂!我的話是放屁是嗎?我,說,不,要,去,了!”


  下一瞬間,我無比清晰地看到地兒剛剛落在地麵的腳掌滯留在了原地,他回過頭與我對視,嘴巴微張,滿臉茫然,不可置信。


  賈義遠遠地挪到了一旁。


  小二爺用最快的速度走到我的身邊,摟住了我的肩膀。


  地兒低下了與我對視的目光。


  雖然,渾身的血液依舊在劇烈流動,但是心底強烈的憤怒與被藐視感在這一刻舒緩下來。


  在和尚的詢問招呼聲中,我一言不發走出浴池,獨自邁向了浴場大門。


  我想要點燃指間的香煙,然而心中的怒火卻讓我的手掌顫抖不停,怎麽都點不燃那一個小小的火機,直到尾隨而至的小二爺將火湊到了麵前。


  “怎麽了?”


  我深吸一口煙,沒有說話。


  “都是好心,為了險兒,沒得必要發這麽大脾氣,大海,不聽話?”


  “嘭”的一聲,火機被摔得四分五裂,殘破的機身在我腳下猶自旋轉不休。


  “這個小麻皮!”


  當我從牙縫裏麵擠出了幾個冒著冷氣的字之後,我和二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那一刻,從小二爺望向我的眼神裏,我知道,他明白了。


  像他這樣的人,他什麽都看明白了。


  他明白我為什麽突然暴怒。


  但是他不說,他隻是那樣沉默地看著我。


  因為,他無法說,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去說,有些話,也不應該是他說。


  我突然感到了一種羞愧。


  究竟是怎麽了?

  當聽到險兒遇險的時候,我憤怒,可是那種憤怒,卻遠遠不及此時此刻我對大海的怒火。


  難道兄弟感情在我的心中已經不再是第一位?

  難道,無形間,已經有些東西超過了兄弟?


  究竟是打流改變了我,還是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不要到了我這個地步,才知道後悔,那就遲了。”


  三哥的話,猶在耳邊。


  可轉眼,卻已是滄海桑田。


  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這條路,好難,我該怎麽辦。


  在尷尬的沉默中,我和小二爺各懷心思地靜靜抽著煙,直到幾柱雪亮的汽車燈光突然從不遠處對著我們兩人照了過來。


  抬頭看去,幾輛和我們一樣的大客車在一輛霸氣十足、威風凜凜的大切諾基帶領之下,飛快駛入了水雲天停車坪。


  這個晚上的第五方勢力,水雲天老板,我市洗浴協會會長,區政協委員,金子軍終於到了。


  切諾基像是示威一般徑直對我衝了過來,一直開到離我不過一兩米的距離之後,才猛地一個急刹,停在了浴場正門口。


  車門打開,下來的除了金子軍之外,還有一個四五十歲,穿著灰色夾克、毛料西褲的陌生男人。


  金子軍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他甚至連話都沒有和我說一句,僅僅隻是斜著眼看我,臉上露出了一絲深不可測的笑容。


  金子軍的這個笑容,讓我想起了老鼠,我本能感到了一絲緊張。


  但轉眼,也就不以為然了。


  因為,出發前往水雲天之前,我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除死無大禍,討米不再窮,大不了就是拔刀相向吧,也沒有什麽可怕的了。


  可是,金子軍卻遠遠要比我預計的高明得多。


  金子軍把小弟們留在了外麵,自己陪著同車的那位男子走進了浴池,除了與和尚簡短交談幾句之外,他就安安靜靜一言不發地坐在了一旁。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金子軍方麵沒有一個人插過手,甚至,他們連話都不怎麽說。


  這是他的場子,他又帶來了這麽多的人,地利人和,金子軍就算不能一口吃掉我,至少也可以折磨得我苦不堪言。


  可是,現在他的表現卻太過淡然,太過反常,就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他隻是過來看把戲的而已。


  反常即妖。


  明明知道不對勁,卻偏偏有力無處使之下,我越發忐忑不安起來。


  畢竟,今夜,我賭上了一切。


  在巨大的壓力中又度過了二三十分鍾,險兒終於出現了。


  當他從外麵走進浴池的時候,衣衫淩亂,臉上有著幾塊青腫與血跡。


  但是從他的步伐與精神狀態,一眼能知,他並沒有太大的傷,也並沒有受到太多的折磨。


  險兒準備走向我們,他身後的兩個小子居然不知死活的,一把就扯住了他。


  這下鬧大了。


  我隻聽到耳邊“轟”的一聲,地兒、小黑、賈義、爐子,根本就數不清具體有幾個人的身影,反正就是黑壓壓的一下子就湧了過去。


  頓時,浴池裏麵鬧成了一團。


  更奇怪的是,如此劍拔弩張的關頭,金子軍和那個神秘陌生男子居然都還是沒有作半句聲。


  最後還是小二爺與和尚識大體,兩人聯手,奮力將各自人馬分開,這才把被狂打的幾人扯了出來。


  險兒走到了我的麵前:“現在什麽情況。”


  我看了險兒一眼,沒有回答他的話,反問道:“沒得大礙唦?”


  “還好。”


  “你的事,我們等下再說。姨媽和伯伯(險兒的爸媽)都沒事,正在場子裏麵等你。大海綁了和尚弟弟,兩個人現在在濕蒸房,他已經開了槍,我說不聽,你快點把他搞出來吧。車在外麵,你們先走。”


  “嗯!我們等下再談。”


  險兒是個極為聰明的人。


  他與大海不同,他向來都知道什麽時機應該做什麽樣的事情。所以,當我說出那句話之後,他給予了我完全的尊重與信任,一句多話都不再說,直接走進了桑拿房。


  不到一分鍾,他將雙腿已經發軟的大海扶了出來,他們身邊沒有看見吳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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