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混亂的夜(六)崇勝
如此放一直與大伙兒對著乾的凌紫藤全手全腳遠走高飛,尚萬分不甘心,可無奈裴英男手裡持著尚方寶劍。
論武功寒春在慕楚幫或許不起眼,可論資格可是比他周尚跟隨幫主的時間還久,若說寒春竟會偷了幫主令牌來陪著裴英男做戲,不要說別人,周尚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周尚又將寒春那番話掂量一遍,突然心中一動,出聲制止道:「慢著,大小姐!這會兒有敵人來犯不假,可已被咱們盡數打退,何來局面失控之說?大小姐顯是領會錯了幫主的意思,再說這會兒幫主無恙。」
他低聲向顧藍詢問了兩句,又接道:「他老人家正在鸞鳳閣里歇息,反正離著不遠,大小姐要將凌紫藤帶走還是親口問問幫主的意思才好。」
裴英男哽住,她來的路上已經收到了消息,周尚所說這些她心知肚明得很。
父親今天早上難得開了金口,而這一番安排的由來也不過是他那句「等我戰敗身死之後你便與他成親去吧。」本是父親為自己預備的退路,她卻故意曲解,鬧到父親跟前,只怕除了惹他大大生氣還要叫他傷心。
可是師哥凌紫藤這邊她又不能不管…···
裴英男心中哀嘆一聲,板著臉道:「怎的,幫主令牌不好使了?師哥,咱們走,我看誰敢向我動武!」
凌紫藤一頭霧水摸不清狀況,卻知裴英男在竭盡所能不惜一切地要放自己離開君山,他心中感動,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周尚搶步攔在裴、凌二人身前,沉聲道:「周某今日豁上抗命,也要先請大小姐去幫主面前,把這事弄清楚了。」
他一動,手下的人便聚攏過來,氣氛登時變得劍拔弩張。
遠處突然又有一道焰火升空·與此同時傳來「咚」、「咚」鐘聲,不知何人撞響了君山之上的飛來鍾。
出了什麼事?顧藍正要差人去打探,報訊的就到了,來人正是暗堂一名頭領。
先前花逸塵去搜捕那伙揚州會盟的敵人·因為紅花堂在君山的人不多,顧藍便從自己手下撥了些人跟去。
來人報說花堂主將敵人堵在了君山崇勝寺附近,但沒有在其中發現岳凌雲和金陵冷家的宋樂賢,他帶著紅花堂的人追去了岸邊,將其它堂口的幫眾留下來圍困崇勝寺。
現在他們千餘人已將敵人團團困住,只缺個主事的,花堂主又遲遲不歸·故而這人便來請自己的堂主定奪。
顧藍聞訊鬆了口氣,連家的人已經退走,揚州會盟這一小撮意外潛入的敵人也被控制住,再掀不起風浪,君山終於要重歸平靜。他頓覺身上擔子輕了不少,向周尚道:「周大哥,咱們是不是過去看看?」
周尚點頭應道:「好。」又向裴英男道:「大小姐要帶走犯人,便請先移步與我等同去崇勝寺·待等收拾了外敵,咱們再一起去請示幫主
裴英男也發現若換了別人,自己軟硬兼施地堅持下來·多半兒已經得手,可偏偏對上周尚竟是不起作用,正盤算著要不要直接翻臉,一旁的凌紫藤卻道:「英男,一起去看看。」
今夜裴英男雖表面上一如以前一樣膽大妄為,可內心卻一直處在極度不安之中,將凌紫藤自周尚諸人手裡搶出來之後又該如何她也毫無籌算,她只覺得只要身邊有師兄在,一切交給他來應對便好。
此時裴英男側頭望去,只一見師兄的神色·就知道凌紫藤已拿定了主意。聽師兄的,幾乎成了裴英男多年來的一個習慣,所以她只是猶豫了一下,便「嗯」了一聲。
周尚有些意外地望了凌紫藤一眼,冷哼一聲,叫人讓開了路·一行人浩浩蕩蕩齊往崇勝寺。
崇勝寺這邊果與傳來的消息相同,上千名幫眾將十幾個揚州會盟的人困在寺里,敵人武功甚高,踞險堅守,慕楚幫這邊雖也不乏好手,卻無人指揮,亂鬨哄地一直未能攻進去將人拿下。
周尚等人到場時寺里寺外正在相互叫罵,周尚聽了兩句,沒聽到什麼有價值的言語,與顧藍簡單商量了一下,便下令點火強攻。
凌紫藤在一旁突道:「留幾個活口。」
周尚望了他一眼,皺眉道:「刀劍無眼,我不會下這種命令叫大伙兒縛手縛腳,你要活的,可以自己上去捉。」
凌紫藤被他硬生生頂了回來,一時鐵青著臉說不出話,此時的崇勝寺內外極為混亂,火光熊熊,暗器橫飛,若他身上沒有傷到也罷了,這個狀態上陣只怕連全身而退都不敢保證,更何況捉人。
他壓抑住心中的不快,向周尚解釋道:「揚州會盟這幾個人今晚潛進君山,目的不明,行蹤詭異,岳大哥那裡也不知究竟出了什麼事,還是需從他們口中問明白了才好。」
周尚冷笑,凌紫藤說得再是有理,他也不想任由這叛逆牽著鼻子走,反駁道:「花堂主不是帶人追去了么,花逸塵做事還有什麼叫人不放心的?」
凌紫藤嘆了口氣,不再指望周尚,暗暗另想它法,事有反常必為妖,岳凌雲投敵這事太過突然,揚州會盟也不會派了這幾人進島白白送死,到底怎麼了,今夜這麼多事糾葛到了一起,他越想不通,便越是懸著一顆心,現在便是周尚放他走,他也不會這般胡裡胡塗地離開君山。
此時「轟」的一聲響,慕楚幫幫眾掀翻了崇勝寺大殿的正門,與龜縮殿內的敵人交上了手。揚州會盟的人以寡敵眾,硬撐著既不投降也不逃走,裴英男見狀向凌紫藤道:「師兄,我去捉個給你問話。」
凌紫藤搖了搖頭:「太亂了,你不要去。」他抬頭往岸邊方向望去,此地距離停靠船的水邊太遠,自是黑沉沉的什麼也望不到。
他不安的感覺逾發強烈,這崇勝寺里的看來都是死士,不過吸引了大伙兒的注意在此拖延時間,真正關鍵的人物已經逃脫了。
莫非宋樂賢等人趁亂來君山的目的已經達成?可他們連英男的毫毛都未碰到,葉裳那裡也只是虛驚一場,慕楚幫還有什麼可下手的地方?
裴英男突地抓住了凌紫藤的袖子,道:「我爹來了。」聲音中透著緊張。
凌紫藤回過神來,果然見自鸞鳳閣方向過來一隊人,來人漸到近前,燈火耀眼,簇擁其中的正是師父寒天致。
剛跟連孤鴻大戰了一場的寒天致看上去行動自如,應該沒有受傷,只是臉色頗為難看,想是大婚夜裡被敵人連番來襲,尤其連家又輕鬆退走,心中正惱怒異常。
先前寧肯自傷也要置凌紫藤於死地的葉裳緊跟在寒天致身後,她換了件顏色鮮亮的斗篷,微抿著唇,一張俏臉神情嚴肅,與寒天致始終保持著一到兩步的距離。
裴英男一見這架勢便暗道「不好」,寒天致顯是心情不佳,又有葉裳在旁攛掇,不知會怎麼處置她與凌紫藤,師哥多半兒還得繼續關著,而自己一通責罰只怕都是輕的。
凌紫藤卻沒有擔心這些,他看到師父無恙,心中湧上了一個疑問:「師父和連孤鴻一戰,到底是誰贏了?連孤鴻不聲不響的率眾退走,難道竟是師父打贏了?」
此時周尚等人一齊上前拜見幫主,裴英男和凌紫藤也隨著過去施禮,寒天致掃了幾人一眼,臉上寒意更盛,沒有理睬兩個年輕人,問周尚道:「岳凌雲不在裡面?」
周尚知道幫主已經得了報告,忙道:「是,花逸塵已經帶人去追了。幫主,我叫他們擒個活口問問!」
寒天致動問,他可不敢像方才對待凌紫藤一樣敷衍,正要轉頭向寺里呼喊,卻聽寒天致冷冷地道:「不必了。趕緊處理乾淨。」
周尚連忙大聲應是,一邊下令,一邊忍不住向凌紫藤望了一眼。
裴英男張嘴欲插話,卻被凌紫藤一把抓住,她將話咽了回去,卻聽父親又吩咐顧藍:「不必都聚在這裡,你馬上帶人去追岳凌雲,島上所有人員任你調度,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半個時辰之內,我要見到他活人,若是做不到便軍法處置。」
顧藍一激靈,連忙領命,帶著暗堂的手下和一隊親衛立時出發追人去了。
顧藍走後,寒天致望著黑沉沉的遠處,不言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麼,他周圍諸人大氣也不敢出,只聽著崇勝寺中傳來「剝剝」燃燒聲、呼喝激斗聲和傷者瀕死發出的慘叫聲。
周尚忍不住道:「幫主,此地交給屬下看著就是,今兒是您大喜的日子……」
寒天致聞聲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難得透出些許溫情,道:「不過幾條漏網之魚,叫手下人看著吧,晚上你們都沒能好好喝酒吃飯,你跟我到鸞鳳閣,重新開宴,你帶著兄弟們喝酒說說話。」
周尚應了一聲,心中微動:自己身上明顯帶著傷,幫主卻問都沒問,顯是心中已經有數,這個時候幫主要將眾人召集到鸞鳳閣,只怕不是喝酒吃飯那麼簡單。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