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朝陽驚魂(二)無恐
燈光下沈風慘白的臉上嘴角微翹,露出譏誚之色:「別急。連五這樣的貴客,我怎麼能怠慢,他們兩位現在朝陽峰,不知你還有沒有力氣陪我爬一趟峰頂?」
上官璇聞言有些意外,朝陽峰上正在準備明日的掌門大典,張燈結綵,一團喜慶,沈風將連暉叔侄送到朝陽峰上做什麼?再說那上面哪有關人的所在?難道說她離開華山這幾年,沈風閑著沒事,將險峻之極的朝陽峰也如同他所住的這石樓峰一般,修建了機關密道?
已經吃了一回虧,這個時候,她只求穩妥,絕不能被沈風牽著鼻子走,先將人順利換回來再說。
想到此,上官璇默運內功,額上見汗,連喘息都急促起來,語氣變得有些不耐:「我不會再上你當,快些,便在這裡換。」說話間將那捲手記緊抓,伸至沈風眼前,頗有威脅之意。
沈風聽了這話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露出得意之色,笑了笑道:「怎樣,滋味不好受吧,老頭子自詡醫術通神,還不是拿這毒毫無辦法,你空有《無疾神篇》在手,卻醫治不了自己,嘿嘿,這樣才好,這是我送給那姓鐵小賊的一個小教訓。嘿嘿,哈哈!」
他提起一盞燈籠,一路笑著,腳步踉蹌向山下走,走出頗遠了,才回過頭來招呼三人道:「跟我來吧,到朝陽峰下,將香兒的手記留下,帶上那兩個廢物,快些滾!」
上官璇忙叫連藝帶上司馬烈,一行人跟在沈風身後。
沈風不時停下來咳嗽一陣,上官璇望著他瑟縮寒風中的背影,突隱隱覺著有些不安。
在風允薌的手記沒有出現之前,沈風無疑是極想從自己這裡拿到《無疾神篇》的,後來有那封信和手記,令他心神大亂,上官璇還以為他將《無疾神篇》這事拋在了腦後,誰知他剛才偏又提起,他究竟打得什麼主意,會不會一會兒又生出什麼事來?
跟著上官璇又有些困惑:按說此時形勢對她極為有利,沈風便不受重傷,也不是她的對手,他所有的手段,對上官璇而言只有那條毒蟲有威脅,但想來沈風深信她已被咬傷,絕不會再放出來咬她一回,既然如此,她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一路沒有遇到別人,沈風將上官璇三個帶到了朝陽峰下面的一片空地,冷冷地道:「不放心便在這裡等。」然後獨自一人往峰上攀去。
上官璇和連氏兄妹沒有作聲,便這樣仰頭看著他越爬越高,黑暗中沈風手裡的燈籠距離遠仍清晰可見,沈風時走時歇,顯是他此時的身體要爬朝陽峰尚有些勉強。
連可嘟囔道:「小姐,這瘋子不會再耍huā樣吧?」
上官璇道:「不知道,一會兒你們也小心些。」
話音方落,連藝輕「咦」了一聲,半山腰處的燈籠突然熄滅,黑魆魆的朝陽峰崖壁上再無動靜。
連可急道:「怎麼回事?人呢?」
上官璇比他二人都了解沈風,立時有了推論:「大約是進了密道。」
連可慶幸:「小姐,幸好你沒有答應和他一起上朝陽峰。」
黑暗中連藝忽道:「華山派這人不行了。」
上官璇嘆了口氣沒有說話,方才她一見司馬烈的模樣,便知道他已經命在旦夕,連藝若不封上他血脈,或許他還能撐上個兩三天,但既已無葯可解,多餘讓這師叔活在世上受罪。
沒有光亮,她只能聽到司馬烈痛苦而急促的喘息聲,終是心有不忍,同連藝道:「送他一程吧。」
連藝應了一聲,再聽司馬烈徹底沒了聲響。
又過了足有大半個時辰,燈光消失之處復又有了動靜,這回有兩盞燈亮起,一前一後下山來。
上官璇微微鬆了口氣,隔了一陣,燈光越來越近,看得到前後共有三人,前面的是沈風,連暉和連景秀深一腳淺一腳跟在後面。
另一盞燈籠在連景秀手裡,不知沈風做了什麼手腳,叔侄兩個竟似失去了內力,行走間看著與普通人無異。
連可喜道:「五爺!景秀少爺!」
沈風在數丈外站定,放下燈籠空出兩手,冷笑道:「人我帶來了,把東西給我吧。」
幾日不見,連暉和連景秀像兩隻斗敗了的公雞,無精打采,看到上官璇三個才有了點精神。
上官璇道:「我怎知你有沒有在他們身上做手腳。他們為什麼使不出內力來?你先讓他兩個過來我這邊。」
沈風「哼」了一聲,道:「他們兩人不過是中了『春醉』,半個時辰便可恢復如常,我沒心思同你們糾纏,卻也要防著你們沖我下手。罷了,你既是放心不下,我先放連五過去你那邊。」
上官璇有些詫異,這瘋子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好說話了?眼看五叔連暉過來身邊,連忙給他把了把脈。
連暉面露慚愧之色,低聲道:「他說的不錯,我和景秀沒事。」他擔心地望著上官璇,道:「你……這幾日還好吧?」
被擒這幾日,他最擔心的便是被毒蟲咬到的上官璇,特別是目睹了司馬烈的慘狀,他無時不刻不憂心若是上官璇也成了那般模樣,那自己不如死了算了,不然有何面目回去見二哥連昭?
上官璇無暇與他多說,示意連可連藝上前照顧五叔,她向著沈風和連景秀迎過去。
連景秀臉色鐵青,叫道:「你們快帶五叔走,無需管我,大不了一死,休要叫他趁心如意。」
沈風冷笑,譏道:「看來連少爺還沒有在蛇窟里呆夠。」
連景秀一滯,卻沒有服軟,污言穢語一齊向沈風罵去。
上官璇已經走到近前,溫言勸道:「沒有關係,這樣東西雖然珍貴,對我們卻沒有什麼用處。」
連景秀住了。,神情複雜地看著上官璇將手裡的那捲東西遞給了沈風。
沈風小心地接過去,攥在手裡抓得緊緊的,退後幾步,拉開與眾人的距離,另一隻手卻自身側取下一個長條的精鋼圓筒,向著後面躍躍欲試的連藝連可比劃了一下,道:「好了,趁我改變主意之前,趕緊從我眼前消失。」
隨著圓筒在他手中晃動,筒里傳來砰砰撞擊之聲,上官璇微微有些變色:嗔妒!
連暉顯然也想到沈風手中的是什麼東西,臉上一白,他現在內力尚未恢復,再遇那毒蟲很難招架,只得暫時隱忍,將憋了幾天的惡氣又向下咽了咽。
上官璇向連家諸人道:「咱們走!」
一行人如臨大敵,向後慢慢退開,直到兩下拉開近十丈遠,才敢微微放鬆。
黑暗中聽著對面沈風突然開口道:「對了,我還差點忘了提醒你們,明日掌門大典,觀禮的貴客不少,各位就不必來了,否則的話,先倒霉的還是你們。」
說罷,他一揚手,將什麼東西離遠丟了過來,掉落在距離眾人丈許遠的山路上。
上官璇生怕他又扔出來什麼毒物來,凝神戒備,未敢輕易過去。
卻聽沈風得意地笑了兩聲,掉轉頭復又往朝陽峰方向走去。
那東西半天沒有動靜,似是個死物,連景秀提燈走近,燈光照亮,地上竟是一隻荷包,顏色淡雅,繡得十分精緻。
連景秀有些驚愕,正欲再湊近了去瞧,一旁連暉臉色大變,搶過去將荷包拾起來,他顧不得同眾人解釋,轉過身向著沈風離去的方向大聲道:「你……景正在你手裡?你要如何?」
沈風已經去得遠了,夜風中只傳來他「嗬嗬」幾聲笑,有些瘋狂之意,卻並未回答。
眾人自連暉認出這荷包都大大吃了一驚,無怪今晚沈風顯得如此有恃無恐,離家多日原本應該已在京城的連景正,不知為何竟會到了華山,落入了沈風之手。
上官璇這才驚覺這兩日因為心情過於混亂激蕩,竟忘了問張牧有沒有見到五叔這寶貝兒子,而若是連景正順利投奔了張牧,這麼些天,總該會聽張牧提起。怕是張牧離京太早,連景正根本沒有見到,不知怎的又打聽到他人來了華山附近,一路追來,稀里胡塗便被沈風擒了。
燈光在山壁上搖曳了一下,消失不見,應是沈風又進入了密道之中。
連暉急道:「這,這可怎麼辦?」兒子落入這麼一個瘋子之手,不知現在是否還活著,只要一想,便令連暉六神無主。
上官璇也是大為頭痛,口裡安慰連暉道:「五叔別急,我看他是擔心我們明日當著刑部那姓黃的官兒和揚州會盟的人揭穿他殺『金雕』彭白的真相,是以抓了景正為質,來要挾我們。」
連景秀道:「五叔,過會兒你我內功恢復,趁天黑摸上朝陽峰,找到那瘋子一劍殺了便是,只要叫他來不及用那些旁門左道,他那點粗淺工夫,十個也是白給。」
連暉冷靜下來,聞言到有些猶豫,遲疑道:「那**說他竟是沈無疾之子沈風?他為什麼要這麼藏身華山?看他對江雲揚等人也並非死心塌地,阿璇你的鳳紋功……」太多的疑惑,尤其是父親派下來的差事還未有進展,令他不敢輕易下這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