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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風霜往事(五)僵持

  鐵逍遙聲音有些虛弱,嘴上卻依然刻薄:「那一晚下著雪,我等他倆完事,在外邊凍的我呀,身上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其實鐵逍遙這些話,不但第一個趕到現場的上官璇知道是假的,便是沈風,也知道不可能,華子峰被殺時雖穿著中衣,雲霜卻衣衫整齊,連包裹都收拾好了,一幅要出遠門的模樣,但鐵逍遙說得這些話,沈風卻知道雖然那晚沒有發生,卻發生在此前的不知多少個白天夜晚,那是他最痛苦最嫉恨的心事,卻叫鐵逍遙句句話都掀開,一時憤恨欲狂「啊」地大吼一聲。


  頓時上官璇滿耳朵都是寶劍疾刺的銳風聲,夾雜著兵器的撞擊聲。聽起來鐵逍遙竟是退到了外間屋的一角。


  若是有可能,上官璇真想捂住耳朵,這種折磨真是快逼瘋了她。


  中了巨毒有沒有可能只靠內力便完全將其逼出體外?上官璇知道是有的,完全不敢說,若是發現的早,應對的準確,加上深厚的內功,豐富的運功經驗,至少可以做到毒不致命,行動無礙。


  遠的不說,當日風入衣便曾中過白翎倜的暗算,最終風入衣還是活蹦亂跳地回到了大漠,以致商氏兄弟以此為鑒,轉而將腦筋打到了「春醉細雨釘」上。


  但這有個前提,中了毒后嚴禁再運功與人動手,否則血行加速,必然加快毒素擴散的過程,這也有個慘痛的例子,便是白荼。


  眼下聽外邊的情況,鐵逍遙竟是避無可避,被迫與沈風交上了手。


  不知鐵逍遙是否知道其中的兇險,聽他聲音到是一派漫不在乎:「別急呀,你真不想知道那晚他二人在做什麼?這回我說真的哦。」


  沈風咬著牙道:「等我砍了你手腳,留你一口氣在,一樣可以問。」


  鐵逍遙「哎呀」連聲,似是又躲過了兩劍,突然叫道:「去你母親的,『十七寸骨斬』,那東西你還要不要了?」


  這次沈風有了一個停頓,然後聽他獰笑道:「果然是在你那裡。太好了,放心,你會哭著喊著哀求著告訴我的。」


  鐵逍遙一滯,似是沒想到這百試百靈的誘餌竟也有失效的一天,又挨過兩招,鐵逍遙似是迫不得已,突然喊出了一句叫上官璇魂飛魄散的話來:「我自絕心脈!」


  沈風似也嚇了一大跳,手下一緩,喝道:「你敢!」他頓了頓,又咬著牙威脅:「你敢死,我那上官師妹,可就要吃苦受罪了!」


  鐵逍遙聽到這話,似是還想著討價還價,試探道:「怎麼個受罪法?」


  沈風冷笑一聲:「你方才看到的那女弟子怎麼受罪,她便是怎麼個受罪法。」


  這句話沈風說的沒頭沒腦,鐵逍遙聽著卻嘆了口氣,不再同他多說。


  上官璇聽著外間屋兵器撞擊聲急促地響起,突然間沈風得意地叱道:「著!」接著刀劍入體「噗」地一聲輕響,不知是誰受了傷。


  還未等上官璇反應過來,便聽緊跟著又是相同的一聲,隨即傳來「砰」的一聲響,最後這一聲是手掌重重拍在身體上的聲音,比前兩聲要清晰得多。


  「嘩啦」有一個人身體重重撞到了牆上,滑下去時不知又帶倒了什麼擺設。


  鐵逍遙和沈風之間的搏殺竟在短短几個回合間便塵埃落定,只不知誰輸誰羸。


  上官璇心跳如擂鼓,她這會兒已經不敢再多想,只是默念:「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咳、咳!」咳嗽聲響起,是沈風。沈風受傷了,但他還活著。


  上官璇心中七上八下:「鐵大哥如何了?鐵大哥,你到是說句話啊。」


  她轉而向菩薩乞求道:「菩薩保佑,你叫鐵大哥說句話吧。你叫我如何都可以,不要讓我親耳聽著他出事。」


  似真有神仙聽到了她的乞求,鐵逍遙的聲音十分虛弱地響了起來:「那個工匠,你過來。別怕,我剛砍了他一刀,又在他氣海穴上拍了一掌,他一時半會兒動彈不了,你去將我的刀撿起來,殺了他吧。」


  上官璇微微鬆了口氣,還好,聽這聲音生機尚存,鐵逍遙中的毒現在肯定是逼不出了,但只要能撐得住,待自己渡過眼前的關口,總有辦法醫得好他。萬幸的是外邊還有一個自己人在,沈風已經毫無反抗之力,不要說一個成年人,便是個孩子都殺得死他。


  誰知那工匠磨蹭了半天,竟還是呆在門口,吭吭哧哧地道:「殺,殺他……要不報官吧,對,咱們報官吧,他殺了人,叫官府抓他問罪。」


  鐵逍遙的聲音透著焦急:「快些,你不殺他,他一會兒能動了,非先殺了你不可。」


  此時躺在地上的沈風又咳了兩聲,緩過氣來,掙扎著道:「你別相信他,他是朝廷通緝的殺人兇犯,手上數不清的人命,你快去報官,叫官差來處理。」


  那工匠聲音中帶了哭腔,大聲向沈風叫道:「你騙人,俺親眼看見你殺了人,你不是個東西,早晚開刀問斬的命。只是叫俺殺活生生的人,俺下不去手。」


  他又同鐵逍遙道:「你別怕,你這出了好多的血,俺不會丟下你,俺這就背你下山去,先送你去看大夫,再去報官。不用怕他逃了,咱們把門從外邊鎖了再走。」他越說越是膽壯,到後來也不結巴了,說得十分有豪氣。


  上官璇聽著他這主意,簡直是心急如焚,暗忖:「鐵大哥這從哪裡找來這麼個老實人,真要了命了。」


  鐵逍遙聽他說得如此堅決,似是也十分無力,停了停才道:「你別挪動我,這樣吧,勞你往朝陽峰那邊找一找和咱們一起來的連氏兄妹,將他們帶到這裡來,這總可以吧?」


  那工匠這回到是很痛快地答應了一聲,一路小跑,腳步聲逐漸遠去,終於消失在山道上。


  上官璇雖不能見,也大約估摸出外間屋的情形,大約鐵逍遙和沈風兩個中毒受傷都很嚴重,挪動不了,便這樣僵持著,若是哪一個稍稍恢復一些,另一個立時便有性命之憂。


  可她這裡雖然心中急得不行,身體卻遲遲不見好轉,只得暗暗祈禱先能動的是自己或是鐵逍遙,抑或那老實工匠將人叫來。


  此時只聽沈風又低聲咳了兩下,道:「難怪,我打發了陳威去叫人來,一起看看司馬烈那老匹夫,咳咳,是何等的風流快活,到現在還沒有動靜,原來是被你們截下來了。」他還要說話,卻喘不上氣來,只得打住。


  鐵逍遙「哼」了一聲,沒有答話。


  上官璇心中一懍,沈風終於將被「嗔妒」咬中的司馬烈弄到了手中,不知又是如何擺布的他,要令他臨死還要名譽掃地。司馬烈已經喪失了理智,完全被慾望所支配。莫不是真如先前沈風在密道里所講的那樣,將司馬烈和他的女弟子關到了一處?

  想到這裡,上官璇猛然想起方才沈風所說那句她沒有聽明白的話「你方才看到的那女弟子怎麼受罪,她便是怎麼個受罪法」看來沈風當真這麼做了,並且還派人去召集了華山派門人,偏巧一眾華山弟子遇上了趕來救人的鐵逍遙和連氏兄妹等人,也許還有那裴巒風,所以連可連藝才留下攔截,以至華山派眾人到現在還沒有趕來。


  結果看到那一幕的反而是鐵逍遙,上官璇突然如醍醐灌頂,明白了身手遠高于越常棄的鐵逍遙怎麼會中了毒,大概這便是所謂的關心則亂,他看到司馬烈做那醜事,心自是不會亂,可若是傳話的沒說清楚,他錯將那女弟子當作了自己呢?

  沈風「嗬嗬」笑了兩聲,道:「姓鐵的,你很強。剛才你那是什麼招式,誆騙我受了這麼重的傷。可惜啊,你武功練得再高又有什麼用,先能動的人肯定是我。」


  鐵逍遙沒有理他,沈風也不再說話,停了一會兒,上官璇聽見沈風的呼吸漸重。他在運功療傷!

  鐵逍遙突道:「為了『十七寸骨斬』,有裝瘋扮傻的,有撒謊騙人的,這些都不足為奇,可讓自己的女人去給別人做老婆,自己還要裝作一往情深的模樣天天守在一旁看著,這可太奇怪了,若非親眼所見,我可實在想不到天底下竟有這樣的人物!」


  沈風的呼吸陡然一亂。


  鐵逍遙笑了聲,又道:「我好像聽誰說過,這世上有一種沒用的閹人,最是喜歡戴綠帽子,只有親眼窺見自己的女人紅杏出牆,他才能體會做男人的感覺。莫非越大俠竟是這種人?」


  其實連上官璇都能明白鐵逍遙說這些話的用意,沈風又怎會不知,但他仍是氣息大亂,突然連聲咳嗽起來,止都止不住,他一邊拚命地咳,一邊還要氣急辯駁:「你放屁!你殺了香兒,你哪裡知道她,知道她……我不會放過你的,叫你死到臨頭還敢鐵齒嘴賤。」


  他停下來疾喘了兩聲,顧不得再去運功,語氣陰森恐嚇鐵逍遙:「你這沒腦子的賤胚,還敢在我眼前說這些混賬話,你怎的不想一想,那司馬烈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變成那樣?不要忘了,上官璇那個小賤人也落到了我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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